姜青梅立马找了个犄角旮旯躲起来。
她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魏衡的刀法无疑是顶尖高手,以一敌八也能打得不落下风。身形轻盈似鹤,但刀刀冷冽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意。
刺客擅长用暗器,角度刁钻,极其狡诈。好几回姜青梅都倒吸一口凉气,生怕魏衡被人偷袭杀死了。可魏衡却像是全身长了七八双眼睛,无论暗器从哪个角度来,他都能当即回挡,顺带一刀斩断那人的头颅。
虽说新婚之夜时就见魏衡动过手,可那时她并没有实感,只是模糊地知晓他厉害,直到此时见了,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莫说八个人,她觉得就是二十个刺客临前,都未必能打得过魏衡。
刺客的尸体就像是沙袋一样,一个个从屋檐滚落在地。刀光剑影,鲜血如雨,将庭院里的白梨树染得一片暗红。
一名刺客恰好落在她面前,被斩断的头颅掉在距离她不超三尺远的地方,黑面遮不住的眼睛正好对准她。
就和惠妃一样,用那双毫无光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姜青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胃里翻滚着恶心,想吐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好恶心……
姜青梅觉得有些冷。她努力深呼吸,仰起头,夜色里并看不清魏衡的面孔,可突然对他有了更多的认知。
原来传闻里形容他狠似恶鬼,不是夸张的说法。这样一个人,要谁死都轻而易举,又何况是她呢?
最后一刺客斩落,魏衡甩开刀上的血渍,收刀回鞘。
他显得格外平静,没什么笑容,目光落在右手胳膊处,却是微一皱眉。
扭过头,含着莫名的不悦:“……姜青梅!“
“我在这里……”
少女顶着两只树杈从盆栽后慢吞吞挪出来,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但魏衡懒得管她心里是什么想法,跃下屋檐,稳稳落地。
“不会再有刺客来了。你现在回屋,把惠妃的尸首拖出来。过会儿会有人来处理,你只管待在屋内,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无期自会来找你。”
姜青梅懵懵地点头:“噢……”
凑近后,她发现魏衡的面色似乎比刚刚更苍白了,是一种毫无血色近乎于死尸的白。而且这回与大婚那夜也不同,那时魏衡杀山匪时含着诡异的笑容,现在却连半分愉悦之意都没有。
人若生变定有原因,可她不敢多问。
“还不快去?”
姜青梅立马照着魏衡说的做,将惠妃的尸首抱出殿内,尸体已经完全冰凉了,血也不再流淌,她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其他刺客旁,走回魏衡身侧,见他抬手拔出匕首丢进自己怀里。
“别告诉任何人本官来过,进去。”
魏衡语气耐性全无。
“知道了。”
她快步回到屋内,关紧房门。
外面鸦雀无声,听不到声音。隔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有脚步声响起,但是也极轻,听得出是有武功的人,紧跟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后,脚步声远去,随后又变得安静起来。
姜青梅想要打开门看看,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紧贴门扉坐下。她不敢点灯,可在阴冷的黑暗里,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深夜迷路的樵夫,前狼后虎,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条。
从她嫁给魏衡的那一刻开始,也许就注定了会这样。
可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想离开姜府,去更自由更广阔的地方。
姜青梅抱紧自己,眼睛酸酸的。
这时门忽然被人敲响,她吓了一跳,狼狈擦着眼睛站起来。
结巴:“谁,谁啊……”
“是我,夫人。”
无期的声音!
姜青梅立刻打开门。
院内的尸首全部被处理干净了,没有半点痕迹,心里诧异了下,接着收回目光,落在无期身上。她一身被火燎过的痕迹,两只手沾满灰黑,看起来比自己还狼狈点。
“你没事吧?”
女子摇摇头,见姜青梅衣衫和脸上都有斑驳血迹,欲言又止,重声:“是属下擅离职守,请夫人责罚!”
“没事,我没有受什么伤,幸好有——”
她把“魏衡”两个字咽回去,“总之我没什么事啦,你不用自责。”
“……属下会自行去大人处请罪。”
姜青梅说不过她。
无期执拗起来,也是个不容置疑的性子。
算了,随她吧。
她倒是不怪罪无期。其实不论魏衡如何说,姜青梅清楚的只有一点,她只是个会短暂停留在魏府的人,对谁来说都不重要,对谁来说都可以抛弃,所以无期没有必须保护她的责任。
她想要活下来,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两人默不作声地过了一夜。
翌日,姜青梅换了身衣衫出宫。跟着太监走出宫门时,听到不远处有宫女们谈论,说昨夜刺客闯入,导致皇后寝殿走水,而惠妃娘娘为救皇后而惨死于火中。
她听到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对啊,惠妃怎么就从始作俑者变成救命恩人了?!
但很快就有人给她解答了这个问题。
马车上,无期告诉她,惠妃的外祖父在江南当地是一手遮天的富庶之家,每年给朝廷生产大量的丝绸和茶叶。皇帝是看在这份薄面上,之前才迟迟不动惠妃,就算她做出这种事,也给敷衍遮盖了过去。
一听到这话,姜青梅突然就明白了昨晚魏衡为什么那样笑话她。
原来和顾念旧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外,皇妃雇刺客杀皇帝乃是丑闻。皇家看重脸面,不会愿被百姓当民间笑话,所以才遮掩。”
姜青梅恍然大悟。
“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好奇的事。”
无期:“夫人请说。”
“影阁那么厉害的江湖阻止,雇用他们应当要花不少钱吧?可户部郎中家都被抄了,惠妃哪有那么多钱雇影阁的刺客啊?”
无期沉默,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难道……”姜青梅心如擂鼓,“还有其他人在帮惠妃?”
“你觉得,此事惠妃那外祖父知情的可能性有多少?”
魏衡摆弄着一只锦囊,在手里来回抛了两下。
司马久皱眉:“你们朝廷的事少来问我,我又猜不出来。而且我拜托你能不能赶紧把药喝了,别再玩了。”
魏衡只当做听不见,自顾自道:“我猜,这位谢老家主并不知情。京城到江南的信件,来回时间不够惠妃完成这场计划,有人在幕后帮她,可会是谁呢?”
“……”头痛地揉着眉心,“魏大爷,麻烦您赶紧先吃药好吗?”
魏衡冷哼:“你以为我查此事是闲得无聊?”
“不然呢,您整天装得半死不活能有什么屁事干。”
“……”
“还记得我身上的黑蛇蛊是怎么来的吗?”
一听这话,司马久顿住了,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你不会是觉得…这俩是同一人吧?”
魏衡挑眉。
司马久表情瞬间沉下去,目光落在魏衡的手上。
袖口边缘处,白到病态的皮肤底下,微微可见一道道宛如树枝分叉的黑纹,丑陋而可怖。一到月初之时,魏衡的右手臂就会生出这种纹路,伴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向上蔓延,每月衍生一寸,等到黑纹彻底覆盖心口时,他就会死去。
而如今黑纹已经生满了整只手臂,魏衡能活的时间,至多,不会再超过三个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