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肯定吗?魏衡,要知道你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清楚。”
司马久看魏衡根本没有半分危机感,叹一口气:“那你想如何做?蛊婆半年前被你亲手杀死,母蛊却至今没有下落,如今只有抓到幕后之人我才有办法救你,可敌在明我在暗,你的蛊毒发作之期又快到了……别同我说你又要装得半死不活引他们过来。”
魏衡凉凉反问:“何须我装,他们又不是不知我何时蛊毒发作。到了下月初一,这魏府一个都别想好过。”
“……”
司马久觉得这人真是有病。
明明自己也是魏府的主子,现在还算得上半个当家,可每次说话那语气就像局外人似的,巴不得魏府闹出点惊天大事。
语气无奈:“魏衡,这次不比大婚夜,那时我不拦你随你杀,可这一回你要是再自己动手,我就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术,也不敢保证你活到几时。”
“那便死,又能如何?”
司马久不赞同地皱眉,还要说话,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天风身形高阔,一身藏蓝色飞鱼服,手捧一卷书信快步来到魏衡身前。
“大人,刚刚送来的密信。”
“哦?”
这个时候,谁会送密信过来?
魏衡挑眉,将信摊开。
司马久仰长脖子也瞧不见里面写的什么,便问天风是哪里送来的。
天风说是影阁的密信。
“影阁?”司马久面色一滞,“影阁找你作甚,不会是知道了皇宫那群死掉的刺客出自你手,所以来找你算账吧?”
魏衡三两下看完上面的内容,甩给司马久:“你自己看吧。”
司马久连忙接过,那信上所说内容是影阁想与魏衡约见做一场交易,且时日不早不晚恰好就在下月初一,魏衡蛊发之时。
他当即反驳:“你不能去!”
一个刺杀组织与朝廷命官能有什么交易可谈,其中所暗藏的埋伏显而易见,魏衡此行一去,绝对会出岔子。
手中信被拽回去,魏衡神色淡淡扫向他,意思显而易见。
他必然要赴约。
“……影阁和惠妃之间的关系还尚未弄清,万一是故意设埋伏要杀你怎么办?我身为医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一个被族人驱逐的巫医而已。”
司马久面色难看,“你就算使激将法,我也不会答应。”
魏衡仍旧是那副没什么力气的懒洋洋状态,似笑非笑。
“你答应与否跟我何干。少说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了司马久,你留在府里,不也只是想借我找办法回族内?”
他觉得这些人真是有意思,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却总还要装得道貌岸然。
司马久也是,姜青梅也是。前者他见人第一眼时就知道,什么狗屁医者,不过是条无路可退的丧家犬,想着踩他这条尸体当垫脚石。后者……又笨又弱,还敢听惠妃的想杀他。
魏衡不大高兴,啧了声。
无期向他禀报了当日的所有细节,其中包括姜青梅和惠妃在屋里的谈话。
惠妃答应给少女的报酬不少,若不是体内有他下的毒,根本不会犹豫,转头就会拿着他给的那柄匕首刺过来。哪怕是如今惠妃死了,那少女说不准还在后悔,没能搭上惠妃的船,将他一脚踢下岸。
这些人都想他死。
魏府,朝廷,身前,身后,全都是想他死的狗东西。
“……算了!”司马久用力甩袖。
魏衡的话句句戳在心窝上,他虽然不认可也无法完全反驳,只得撇开头,“你蛊毒发作将至,我不与你多说。若真要去赴约,也万不可孤身前往,就凭你蛊发时的情况,路边随便一个人都能除掉你。我言尽于此,魏大人好自为之吧。”
司马久含着怒气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在屋内回荡良久。
司马久风风火火走出屋,一拐角,脚步瞬间顿住,发现廊柱后藏着名偷偷摸摸的少女。
姜青梅是来请罪的。
她昨晚蒙在被褥里筹谋将来,筹谋了半个时辰,倏然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无期事事都要向魏衡禀报,那她在惠心宫差点被惠妃蛊惑的事,不就也会被魏衡知晓?!她还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怎可因此小事丧了性命,于是一大早就赶过来,谁料正好碰见司马久与魏衡在商议要事,只得在院外等。可等得两脚发酸了,也没有等到司马久出来,反而还见天风进了屋,心中愈发觉得事情不大妙。
刚要靠近,司马久忽然推门出来了,吓她一跳,连忙躲进柱子后。
半晌没听见什么声音,探出毛绒绒的脑袋,正对上司马久的目光。
“……”
尴尬:“司马先生,你们聊完啦?“
将脸上的情绪藏好,司马久轻声:“你来找魏衡的?“
姜青梅点点头,忽然想到可以先向司马久请教。她思忖了下如何开口,将那日的事情告诉对方,不过也稍作了一点修饰,否则她哪敢直接告诉司马久,其实自己有过答应惠妃的念头。
她目前觉得,司马久比起魏衡肯定算是好人,但也不敢确定他是否会帮自己,难免惴惴不安。
“惠妃?“司马久一顿,沉痛叹气,”夫人你真是错了。“
她瞪大眼睛:“啊?怎怎怎,怎么了?“
“你就该答应惠妃杀了魏衡才是!站在魏衡身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后面那句话故意拔高声音,像是要故意给人听见。
姜青梅快速摆动手阻拦。她原本就很怕了,司马久还这么大张旗鼓,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心惊胆战地拽住他,紧跟却听见司马久一笑,一副发泄情绪后的爽快轻松。
“你不用担心,魏衡早就知道此事。他既然没有当即向你发难,就说明此事无关痛痒。“
阎王要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这话形容魏衡最是贴切。他真存杀意要一人死时,就不会给他多说废话的功夫。
“真的?”
司马久:“放心吧。”
拍着胸口:“那就好。司马先生,其实我找魏大人还有一事。“
“距离下月初一只有三日了,我身上的毒……“
这才是她真正忧心的事。
她不想忍受毒发作的苦楚,可又担心魏衡疯疯癫癫的,不肯将解药给她。司马久是魏衡的心腹又是巫医,他那里应该也会有解药吧?
“这……旁事我或许可以帮你,但解药怕是不能了,这解药只有魏衡才有,而且……”
他表情有些复杂,抿着唇,没继续说下去。
“夫人只能自己去求魏衡了,若他心情好,或许今日就能给,若是不行,夫人只怕要受些苦。”
姜青梅失落地垂下手。
但听司马久的口吻,魏衡今日决计是不好招惹的。
她只好回屋,思考许久,还是觉得不甘心,傍晚时端着一碗糖蒸酥酪敲响了魏衡的门。
“进来。”
推门进去,魏衡坐在几案后,仍旧是一条白绸覆眼。
他喜欢穿紫色的宽松衣袍,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黑发没有束,瀑布似的倾泻在身前。
姜青梅暗自鼓气,浮上笑容:“大人,我做了糖蒸酥酪,您要尝尝嘛?”
魏衡没说话,只是抬头朝她望来,一副“我就知晓你要来”的模样。但也只是如此,倒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于是姜青梅赶紧先把酥酪放到桌上。
他抬手,拿着瓷勺搅动两下,将酥酪连同上面的花瓣和花生仁拌碎,却没有半分要吃的意思。
“糖只放了一点点,没有很甜的。”
她不知晓魏衡的喜好,不敢确定自己做的对方是否爱吃。来前其实也问过后厨的伙夫,可他们都不清楚,只说往常做什么,魏衡都会随意吃两口,像是什么都不挑,又像是什么都不爱吃。问起此事时,那些下人还说,魏衡在衣住行上都算得挑剔,唯独吃食不曾提过意见。
咔。
瓷勺被放下。
姜青梅的心也一跳。
“大人,您不爱吃吗?”
魏衡扯嘴,开门见山:“想拿这点东西来贿赂我给你解药?”
“哪,哪有呀,我是想感谢大人在宫内的救命之恩。”
“呵呵。”
他扬唇:“感谢够了,你走吧。”
“……”
“怎么还不走?”
姜青梅欲哭无泪,漂亮的脸蛋皱巴起来:“大人,初一快到了……”
“噢?”
他正坐起来,“我倒是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不过在问我拿解药前,姜小姐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与惠妃的谈话?”
果然!他果然还是记仇了!
姜青梅内心呜咽,她就不该信司马久的!
“那只是惠妃一厢情愿,我绝无违背大人之意!”她举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若违背大人,我就,我就永远也拿不到解药。”
“真的?”
姜青梅想要用力点头以示诚意,然而她终究还是有点心虚,虽然那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却不能说没有。犹豫了两下,对上魏衡隔着白布投过来的视线,更不敢点头了。
魏衡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好吧……”姜青梅还是选择了诚实,“其实曾有过一瞬念头,可青梅万万不敢真的动手,只是,只是惠妃所给的好处实在……”
“很合你心意?”
她抿紧嘴唇,默默点头。
魏衡缄默片刻,语气莫测:“你就这么想离开京城?”
想啊,做梦都想。
可她不敢说,只是无声摇头。
“……”
“你知不知惠妃那夜必死无疑,她让你替她办事,是在拖着你往地府走。你若应了她,现在就得跟她一块下葬。”
她抬起头:“青梅当人知道,所以大人您瞧,我没有答应惠妃。”
“那如果换成旁人呢?”
魏衡声音低沉,传入耳中犹如鬼魅:“若是其他王侯、权贵,又或者,是这魏府的主母,要你下毒杀我,你做不做?”
“孙夫人怎会……”
脑中闪过那双含着憎恶的眼睛,她说不下去了。完蛋,还真是有可能。
姜青梅知道自己不能再含糊回答这个问题了,魏衡的态度,分明是在逼她站队,但她所能选择的余地,其实从来只有一条路。这回没有犹豫,立马摇头:“我不会,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其他人,我都不会做。”
“那陛下呢?”
“……”
“也不会。”
魏衡难得露出点意外的神色,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莫名地笑起来:“希望你最好能说到做到。罢了,看你态度良好,这回本官可以不追究,不过惩罚还是要有的。”
她提起一颗心:“不会是……”
“你身上的毒,每月初一卯时开始发作。那日本官有事要外出,夜里才归,算起来约莫一两个时辰。”
笑得纯良无害:“这期间内,这药的效果,恐怕有劳夫人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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