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她了!
就知道魏衡没有那般好说话,不肯把解药给她也就算了,还说那毒发作起来并不疼,疼得又不是他,他自然能如此气定神闲!
姜青梅走出魏衡的屋子才敢发泄,脚用力踩着地,像只张牙舞爪的小河豚,脸紧绷绷得鼓成一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要是哪天魏衡真的死了,她不就彻底没解药了?司马久不帮她,可京城奇人名医如此多,便不信别人解不了。
姜青梅思索一番,决定自己出去找大夫救命。
魏衡并未给她下禁足令,所以要出府不难,只是必须要带上无期就多少显得麻烦。无期就是座瞭望塔,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举动,还要分毫不差地转报给魏衡,她就是同丫鬟闲聊几句不能避免。
“得想办法甩开她才行,该怎么办呢……”
翌日,姜青梅将包袱里所有的钱财藏好怀中,跟无期说了想出门的事。无期从来不问她去向只管随行,很快下去安排好马车与她一块出府。
姜青梅坐在马车里,摸着怀内沉甸甸的银子,注意力很快被马车外的喧闹声吸引去。
掀开一点车帘,便见街边遍布摊贩,热闹的叫卖声混在一起,空中飘着美味佳肴的香气。
她露出呆呆的表情,直到无期唤她才回过神。
“夫人请坐回车内。”
姜青梅装作没听见,反问:“无期,京城哪里最热闹呀?我想去买些胭脂水粉。”
“……”朝前面道,“车夫,去东长安门外大街。”
“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没有了。”
她笑弯眼睛,却也不想回到逼仄的马车里,漂亮的脸颊趴在车框上。“无期,你每日跟着我不会无聊吗?我总是待在府里,寻常最多就是和丫鬟们聊天,却也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听着应该很无趣吧。”
无期一板一眼:“不觉得。”
“……可是你之前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呀。”
无期一顿,蹙眉:“夫人想说什么?”
无辜地睁大眼:“我只是听说你以前不怎么待在府里,丫鬟们好像对你也不是很熟悉,我就想,可能你往日是跟着大人一起行事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肯定比每日守我这一亩三分地我要有意思的多。”
无期认真看她,微顿:“何以见得?”
“因为我小的时候就只能待在府里啊。你记得吧,我住在下人们的后罩房边上。那里的围墙很高,适逢元宵佳节没有宵禁时,我就只能看到天上的孔明灯和烟花,想要爬过围墙看看街上的景色,却如何也爬不上去。这样的日子很无聊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只住在井底的青蛙,井那样高,我怎么爬都爬不上去。”
“所以我觉得,能像话本里那样笑傲江湖,真的很有意思。”
她说起这些时,语气分外轻松,半点也没有自怜自哀,反而眼里的向往与轻快,明媚得像是在人心上落了一层光。
无期注视她的娇艳面庞,微微沉眸,没有说话。
她很想告诉少女,话本与现实截然不同。她干的勾当,不是侠骨柔情、替天行道,而是借着魏衡的名义做罪孽滔天之事。她是如此,兄长是如此,魏衡更是。
他们杀过贪官屠过奸商,却也做过恶事,害得一家人妻离子散,若以双手血腥定死后罪,他们,都是该下十八层地府的恶徒。
但这样一个地方,却偏偏来了姜青梅,
一个最不适合这里的人。
她太心善也太乐观,从那日姜府发生的事情就能看出,她不喜欢怨恨,总习惯性地逃避苦大仇深。然而这样的人很难在魏府活下去,因为魏府的大多数人……都是被血海深仇裹挟着的。恨意只要不断滋生,总有一天会将她吞没,而最有可能害死她的,是魏衡……
“无期,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少女的声音倏然将她唤醒。无期回神,本能地避开目光。她抿紧唇,清醒片刻后才回答:“夫人,你将一切想得太好了,哪怕是话本内的江湖,也都是血雨腥风里才能闯出来的。”
“嗯……确实如此。”她表示赞同。
“不过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啦。”说罢,揉了揉脖子,准备放下车帘,“起得太早有些困了,过会若到你记得叫我噢。”
无期点头。
姜青梅落下帘子坐回去。
说是困,但实际精神好得不得了。
只是皱着秀眉,两只手撑着下巴,有些苦恼。
她刚刚一番委婉试探,心想若无期觉得无聊,不想整日跟着她,就有机会能说服对方替自己隐瞒,不料她竟一点兴趣也没有。每日跟着自己到底有什么意思,她又不像长翅膀的鸭子会自己飞了。
看来只能换个法子了。
……
东长安门外大街上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姜青梅戴好帷帽下车,放眼望去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回来此还是三年前的元宵会。可那时她并没有机会多看,只将心思全部放在方闻柳身上。再一次重返故地,不免认真观察起四周。
街边铺子排列整齐紧密,就近便是几家胭脂铺子,店面装潢美轮美奂,扑面而来能闻见水粉的花香。架子上列列摆放着带有彩绘纹饰的漆盒,有些是木制雕刻的漆奁,有些是影青釉的印花纹粉盒。
都是女子,自然也有爱美之心,尤其还是包装这样精美的胭脂,不一会儿她就看入迷了。至于甩开无期什么的,先暂且搁到一边。
只是好不容易选中两盒,一问价钱竟要五两,瞬间觉得烫手起来立马要放回去,这时听无期说一切费用由魏衡负责。
姜青梅从小就没经历过这样花银两不用考虑的日子,杏眸眨巴眨巴,很是受宠若惊,同时发现原来嫁进魏府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吃得很好,穿得很好,还可以买胭脂。
有时候一件小小的东西就能短暂地抵消不愉快,姜青梅就想,或许她今日可以勉强遗忘一下魏衡给自己下毒这事。
但明日还是要记着的,而且要狠狠记在心里。
无期拿着胭脂去柜台付账。
姜青梅站在原地,漫不经心闲逛时,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儿没做。
哦……她要找大夫。
姜青梅打量下四周,胭脂铺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一道店门可以离开。她要走只能趁无期不备,可无期所站之处就在掌柜边上,挨着铺面。
姜青梅思索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话本。眼睛一亮,忽然捂着肚子,快步走到无期身后小声道:“无期,我忽然肚子好疼啊。”
“夫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早上吃坏了。我先回马车上,你赶紧过来啊。”
说完不等无期回话,立马摁着帷帽快步跑进人群里。
身影在人群中消失得极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无期利落收好东西追上去,然而人流太盛,四周百姓太多,戴着帷帽的女子又多,要在这种地方找人无异于登天。她迅速察觉异样,推开旁人疾步回到马车边,一掀帘子,果然见车内空空如也。
车夫看她一个人回来,问道:“无期姑娘,夫人呢?”
冷脸:“……”
“不会是不见了吧,那那那,那要回去禀告大人吗!!”
无期脑海中浮现起少女那双明媚的眼睛,抿紧唇。
“我去寻,你在这里等着,”冷眼瞥他,“若是回去禀告,你我都别想活。”
*
“总算摆脱了。”
姜青梅一路健步如飞,只等完全看不到无期的影子,才安心停下脚步。
她抚着胸口平复气息,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与下人们闲谈时她旁敲侧击过了,京城最有名的医馆就在东长安门外大街上,名为“悬壶堂”,据说祖上还是宫里的太医,许多公子王孙都会来请这里的大夫问诊。
她按照纸上所写的悬壶堂所在,兜兜转转总算寻到地方。
悬壶堂藏在一巷子内,位置有些偏,铺面也并不大。姜青梅进去时,医馆的主人葛大夫正好在堂内抓药,她赶紧简单说明了来意,还特意强调身上的毒很独特。这葛大夫年岁大,瞧着有些傲气,显然不信能有什么毒如此奇特,便让她坐下把脉。
……
一炷香后。
“嘶……嗯……嗯?”
葛大夫不断发出困惑的语气,姜青梅被他吓得心都突突地跳。
“大夫,这毒很难解吗?”
葛大夫面露难色,“不行,你等等,我去取银针来。”
他当即转回去,从药台里拿出一卷银针,又端了烛台和一只瓷碟过来。
“姑娘,请把食指伸出来。”
她半信半疑地伸手。
老大夫取出银针在她的指腹上扎了一下,姜青梅瞬间疼得皱起小脸,接着就见大夫将血挤在瓷碟上,又将瓷碟置于烛火上烤。
她看不懂这番举动是何意思,可随后见那血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动,像是虫子,又像煮沸的泡。待火将血全部烤干,伸手一抹,却只剩下黑青色的血粉。
“难道真的是……”
“到底是什么啊?”
葛大夫摇摇头,忽然大声:“阿春,拿碗生黄豆过来!”
一少年很快拿来碗生黄豆,放到她面前,让她吃下。姜青梅愈发觉得怪异,犹豫了许久才拿了两颗黄豆嚼起来。
“如何,可觉得腥?”
姜青梅摇头:“不腥啊,好像没什么味道。”
话音刚落,葛大夫露出沉重的神色。
“看来果真是如此。”他一言难尽,“姑娘,你这中的不是毒,是蛊啊。”
医馆验蛊毒那段我瞎编的,不要当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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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中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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