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半米高的独眼怪从贡台上跳下，动作迅速地扑向自己，阮舒情急之下伸出手，大喊道：“等等！”
独眼怪动作一滞，维持着向前探身的姿势，抬头有些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阮舒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暂时把孟江的事情放到脑后，决定先想办法拖住皮老板。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冷静下来后，对独眼怪道：“我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你不是应该先实现我的愿望吗？”
“好。”独眼怪没怎么犹豫，直接道：“你不是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等等，”阮舒打断他，“我要换一个愿望。”
“？”独眼怪大概是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愣了几秒才拒绝：“换不了。”
阮舒：“为什么？”
独眼怪：“？”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谁和神仙许完愿还能换的？
阮舒看到独眼怪动了动嘴，急忙抢在他前面开口，强调道：“我只说了和你交换，可没说是用之前那个愿望交换。”
独眼怪也不傻，反问道：“那本座岂不是被你白嫖了一个愿望？”
“那怎么能叫白嫖，”阮舒反驳道：“我不是让你别告诉我了么。”
独眼怪：……竟然有点道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你要许什么愿望？”
阮舒沉吟片刻：“我有一个朋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悲痛的表情：“他得了绝症，现在正躺在一家酒店里，等着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如果可以的话，你就把我送过去吧！”
说完，他报出了自己现在住的酒店的名字。
独眼怪沉默下来，暗红色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你猜，本座是从哪里把你弄过来的？”
阮舒：“……”失策了。
他闭上嘴低头想了想，片刻后突然灵光一闪，看向独眼怪，试探地问：“那如果我的愿望，是我想再许三个愿望呢？”
独眼怪：“……？”你搁这儿套娃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乍起的阴风，猛然合上的大门和独眼怪不耐烦的声音：“金钱，权利和寿命，你选哪个？”
阮舒每天和疗养院的同事们待在一起，对这个程度的阴风已经习以为常，但他被关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还是可耻地怂了：“金钱。”
独眼怪这才稍稍满意了一些，道：“几分钟后，你的账户里就会有一笔巨额汇款入账。”
他顿了下，用最后一丝耐心和阮舒确认：“这次没问题了吧？”
“……有，”阮舒看着独眼怪凉嗖嗖的眼神，咽了下口水，一边在心里疯狂催促孟江，一边绞尽脑汁拖延时间：“你给我的那笔钱……纳税了吗？”
“……”
独眼怪耐心告罄，原本正要爆发，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卡了下壳，整个人像只一戳就破的气球，憋得眼球都鼓了出来。
接着，挖耳勺另一端传来孟江的回应：“我马上到。”
阮舒闻言顿时有了底气，他瞥了眼快要气炸的独眼怪，又大着胆子添了一把火：“要不然我们还是签一个赠予合同吧？这样万一你反悔的话，我也好有证据替自己辩护。”
“？？？！！”
独眼怪实在没忍住，瞪着一只硕大的眼珠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说完猛地从地上跃起，枯瘦的爪子朝着阮舒头顶抓去。
“！”阮舒没想到独眼怪这么经不起刺激，一瞬间的愣神后，他动作迅速地抱头蹲下，嘴里下意识大喊：“院长救命！”
虽然他反应够快，躲过了独眼怪的攻击，但仍然感觉到头顶一凉。
他蹲在地上，伸手朝发顶最中间的位置摸了一把，再拿到面前一看，发现手心里是一把黑色的碎发。
阮舒：“！！！”
他的头发！！！
他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就见独眼怪正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的爪子，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阮舒眼尖地看到上面还挂着两根头发。
察觉到阮舒的视线，独眼怪转头，上下打量他几眼，突然鄙视道：“没想到你看着像个好人，身上竟然一点功德都没有。”
阮舒：“？”
独眼怪满脸嫌弃：“你走吧。”
阮舒：“？？”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突然“嘭”地一声从外面被打开，孟江逆着光，几步走到阮舒面前，视线在他头顶定格了两秒，缓缓皱起眉：“你脑袋被狗啃了？”
阮舒闻言瞬间回过神来，一手捂住脑袋，愤愤地指向独眼怪：“院长，快收了他！”
孟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他嫌弃道：“好丑。”
阮舒在一旁非常带有个人恩怨地点了点头，顺势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独眼怪看着阮舒对自己瞬间转变的态度，心里：“……”
别管他是个什么东西，这人类绝对是个狗东西吧！
他忌惮地看了眼旁边的孟江，最后瞪了阮舒一眼，没有说话。
孟江上下打量了一遍独眼怪，问道：“你是什么东西化成的精怪？”
独眼怪看了眼孟江头顶深厚的功德，估算了下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最后缩了缩脖子，老实答道：“我本体是一截迷榖（gǔ）木。”
“迷榖木？”阮舒眉心一动，惊奇道：“就是那种传说中能指引方向的树？”
独眼怪点点头。
阮舒好奇地绕着他走了两圈，委婉问道：“那你怎么长得这么……有特色呢？”
独眼怪：“……”你干脆直接说丑好了！
他睨了阮舒一眼，没说话。
孟江突然开口，问他：“你是靠这孟婆祠的香火化形的？”
独眼怪犹豫着点了点头，道：“从我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这座山上的某一棵树下躺着，我也记不清自己躺了多久，直到有一个路过的小孩捡起了我，把我放到了孟婆祠的贡桌后面。”
起初到孟婆祠许愿的人很少，几乎都是些不辨鬼神的人路过时随意一拜，但这些微末的香火不知怎么阴差阳错都转移到了迷榖木身上，之前从未受过香火滋养的迷榖木心生感念，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能力帮他们实现了心愿。
没想到这样的举动逐渐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来孟婆祠许愿的人越来越多，迷榖木身上的功德也越来越深厚，之后终于在某一天化形成功。但化形后提升修为需要的功德呈几何倍增长，迷榖木贪心不足，最终起了邪念。
他为了名正言顺地收取香火，把自己的本体放入了孟婆像中，甚至诱导信众许下损耗阳寿的贪嗔痴愿，最后因为各种意外身亡。
……
孟江用了些手段才让独眼怪说出事情的后半段发展，他看了眼缩在贡台前，微微发着颤的独眼怪，沉声道：“这些香火本就不是你应得的，你假冒正神，诱骗活人，功德也变成了罪债。”
独眼怪忍不住反驳：“只能怪他们太贪心！”
阮舒怜悯地看他一眼：“是你太贪心。”
独眼怪抬起头，不服气道：“你本身就是人类，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死物修炼化形有多艰难！”
“你从生下来就能说会动，怎么能理解我在黑暗里一待就是漫长的成百上千年！”独眼怪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怨恨，“你根本就不懂！”
阮舒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得可悲。
孟江看他没话要说的意思，转头看向独眼怪，淡淡道：“既然你明知道化形不易还是走上歧路，那就再体会一次从头开始的感觉吧。”
“就是不知道，这次你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孟江伸出手，无数肉眼看不到的功德光点从独眼怪身体里冒出，朝着孟江掌心飞去。
独眼怪一脸惊恐地朝后躲去，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变成一节枯枝落在地上。
阮舒看着这一幕有些唏嘘，迷榖木也算是自食恶果了，但那些因为许愿失去生命的人却没办法重来了。
想到这里，阮舒突然：“！！！”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孟江：“我的手机带来了吗？”
孟江纳闷地看他一眼：“没有。”
阮舒：“……”
完了，也不知道那笔巨款有没有到账，他该不会真的拿命换了一笔钱吧！！
独眼怪（×）
小树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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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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