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还有我

“我们家姜向笃在哪啊!”一道凄惨的女声大声喊叫。

“对啊!这可是我们的独生子!”一个男声在旁边附和。

警察说:“不好意思,请你们先冷静一下。”

方蓉插着腰,蛮不讲理地说:“冷静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快给老娘闪开,老娘要见见他!”

姜英杰推搡着警察,冲充气垫上人喊:“姜向笃,你给老子爬起来!真是胆子肥了,敢以死威胁老子了。”

他们两个现在浑身都没了力气,没法跑了。

最终方蓉和姜英杰还是以家属之名闯了进来。

姜英杰狠狠地扇了姜向笃一个耳光:“你个兔崽子可以啊!都闹到医院来了,老子脸还要不要了!你真是给全家人长脸了啊!”

方蓉也不堪示弱地扇了荆鲤一耳光:“就是你这个贱人拐走我这唯一的儿子吧!没见过你这么臭不要脸的**连男的都勾引……”

“你们俩个傻逼都去死!”姜向笃摇摇晃晃地起身,挡在荆鲤面前,“呵,我出事时你们没来,现在在这里装什么烂好人!不就是因为二胎死了才来找我的吗?到底谁才是贱人!”

他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力气,方蓉和姜英杰就是看在他们都无力反抗,才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孩子。

“敢这么说你的父母!是不是这男的让你做这些的?”方蓉打量起姜向笃身后的人,“这人上次你生病还在,是不是他给你灌了**汤!”

姜向笃还想说些反击的话,衣服的一角被人拉动。

身后人说:“不要。”

不要和不讲理的人浪费口舌。

不要和他们纠缠不清。

于是姜向笃说,他生病了需要三十万。

一瞬间两人噤若寒蝉。

他们这家庭连两万都拿不出来,三十万怎么可能拿的出来!?

两人拍拍身上的灰,四目相对,说:“儿子,你现在身体还不稳定,等晚上爸妈再来看你。”

姜向笃看见他们灰溜溜地逃走,没有任何情绪地笑了一下。

真是势利眼。

“三十万?怎么会需要三十万?”荆鲤轻声说。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坦白说:“对,就是三十万,你也看到了我和那两个傻逼都拿不出来,所以……早死晚死都要死。没什么区别。”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想活的吗?”

“是。”

“我去给你解决,你在医院好好待着。”荆鲤颤抖着起身。

“荆鲤,别白费力气,你去哪搞到这三十万?”姜向笃眼底滑过一丝嘲弄。没有人愿意帮他的。

荆鲤突然回想起他和姜向笃告白后的那晚暗中窥探他的人。

他说:“我去找我爸妈。”

“你不是讨厌他们吗,我不需要用你的为难换取我的生命。”

荆鲤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姜向笃心知拦不住他,他只能说自己身上还有三万块,手术费还需要二十七万。

荆鲤点点头,再三嘱咐他好好待在医院里等他回来。要筹集二十七万的医药费,对于任何底层人民群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是普通学生。

他来到这里时是高二上学期。按家里给的钱算——每次考试之后在分数后多加一个零,作为他这段时间的生活费。生活费中间不会再打,一直延续到下次考试成绩出来,再打生活费。在上学期时他状态没有发挥好,加上下学期成绩稳居六百多,合起来大概是两万多,再去除学费和资料费,就还剩一万了。加上一年的兼职赚的钱,面前他的手头上还有三万块。

加上姜向笃的钱,就是六万块。

可是……不够。

完全不够姜向笃的手术费。

他抱着头,躲在角落里无声痛哭。

不够。

不够、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

为什么他辛苦攒的钱不足以支撑一次姜向笃的费用!为什么这些钱在面对现实时,显得如此薄弱,如此不堪一击。

他恨自己的无能。

一年来,他第一次回家……竟然是为了求他的父母借钱给他。

有些可笑。

荆鲤抽了抽嘴角。

可笑归可笑,现实还是会给他一个“巴掌”。

他不敢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两天半的路程他极限压缩到一天半,在日落时分赶到别市的市中心处的豪宅地段。荆鲤犹豫许久,决定拨打了那个电话,他抿唇,盯着手机嘟嘟的响声,指尖扣着纽扣。

电话拨通,他说:“喂,爸妈,我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声,大概四十多岁。

“我有些事想请你们帮忙。”

“哦,到哪了?”男声听不出太大的情绪,只是刚开始有点惊讶,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荆鲤环视四周长得千篇一律的豪宅说:“在家附近,找不到是哪个房子了。”

“发个定位,我让荣叔接你。”

“好。”到了别墅区时,荆鲤对荣叔说了句“谢谢”,就朝内走去。

他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看着装饰昂贵的房子,有些恍然,这明明也是他的家,可是……

没有可是了,荆鲤,你现在做的只是一个交易,像一个商人一样。

他对自己说。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一年未见的儿子,女人拍了拍身侧小儿子的后背,轻声说:“我们要谈一些事情,你先回房间吧。”

小儿子嘟囔着,还是回了楼上。

等小儿子的身影看不见了,他们才说:“荆鲤,坐下吧。”

荆鲤坐下后,穿着真丝家居服的男人开口:“你是为那个叫姜向笃的人来的吧。”

他的家人调查他,他并不感觉奇怪,更多的是他们现在了解到了大体情况,不需要他再多说了。

“对。他是我的同学……”

“只是同学?”荆母的眼神带着威压,扫过荆鲤的眼睛。

“……既然你们调查清楚了,我也不用多说了。他生病了,急需要钱来治病。”

荆父苦口婆心地说:“孩子,你被骗了。用我们的钱去救一个半死不活的陌生人,这算什么?”

荆鲤明白他说不过这两位混迹职场多年的商人。

他如今身上穷困潦倒。

唯一有的就是一颗真心,一份赤诚。

荆鲤身子离开沙发,在地板上直接跪了下来,额头接近地面:“爸妈,我求求你们了,求你们只要给我十五万就好,我一定要救活他。”

“……我们考虑考虑吧。”他们想打发一下荆鲤。

荆鲤倔强地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是不会起来的。”

荆母抬起他一只胳膊,拉了拉他:“你这孩子!你的病还没有好,不能久跪,快起来!回你房间去。”

荆鲤带着哭腔说:“妈,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拿到这笔钱就会离开,从此有多远滚多远,不会碍着你们的眼睛。”

“你就这么想帮他!”荆父说,“你真是个不成器的孩子!”

还好没有选择你当我们的继承人。

“求求父亲,求求母亲了。”荆鲤又磕了几个头,骨骼在地板上相撞发出一声声闷响,回荡在空荡的室内。自己仿佛丧失了自尊心,像一条卑微屈膝的、摇着尾巴的狗,乞求着别人给他一点“粮食”。

“你起来吧。”荆母心疼地说,“我们帮你,前提是姜向笃病好了之后,上大学的话,你必须要听我们的安排,出国留学。”

出国。

他不会有机会了。

他点头说:“好。”

出了门后,他们的小儿子,他的亲生弟弟站在他面前,叉着腰,趾高气昂地说:“我不管你是谁,都别想打这个家还有家产的主意……”

“我从来都没想过。家产全部是你的,我不会跟你争一分钱。”荆鲤呼吸间都带着刀割般疼痛,他强忍着没哭出来,“还有,我是你哥,亲哥,不是谁。”

没等他说话,荆鲤就上了荣叔的车。

车窗外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无声地下落了。

去年的初雪时他喝醉后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如今……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乖乖听话,不惹事,就会讨任何人的欢心,直到弟弟的出现把他的认知打破,变得粉碎。

弟弟会冲那些人撒娇,而他们也会下意识哄他。

……

这都是他没有体验过的。

他从来没有过去死的念头。

小时候即将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时,没有。

被初中那几个混蛋校园霸凌时,被强忍着恶心咽下烟头时,被羞辱得体无完肤时,没有。

被爸妈说要抛弃他,去大城市发展时,没有。

在看到自己的弟弟挑衅他,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狗时,没有。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成长,一个人流泪,一个人缓解自己的疼痛,一个人舔舐身体上和精神上的伤疤,就这样持续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间只有一个人,一个叫姜向笃的人愿意接纳他。

告诉他,你还有我。

雪越来越大,以至于模糊了视线。

二十一万,他现在有二十一万。

手术需要三十万。

而一颗心脏的价格是九万。

医生说,姜向笃的病情十分严重,很可能有器官移植的风险,提醒他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

恰巧,荆鲤的心脏与姜向笃配型成功了。

于是,这九万块不需要再去筹集了,它会有更好的归处。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无声地下落了。就像他的生命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尽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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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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