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冗长的喇叭声,玻璃的破裂声才跟着灌入耳中。
他扑向前挡风玻璃的身体被安全带狠狠拉回来,又重重撞到方向盘上,窗外巨大的黑影盖下来时,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对向车道一辆货车被超车失败导致连环追尾,货车严重超载,高高擂起的货物带动着车发生侧翻,朝付聪的轧来,撞上他车尾了。
等货散下来,非得把付聪砸死。
付聪猛往右打死方向盘,还没来得及踩油门,车便被惯性带着朝右边冲去,眼见着要撞到桥墩,付聪忙把方向盘打回来……
打不回来了!
方向盘抱死了。
踩刹车——失灵了!
付聪大脑一片空白。
他瞪大的一双泪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头撞上桥墩,在瞬间就翻了个面,底盘朝下地坠入蓝盈盈的通江里。
他就这样死了。
报不了信,救不了他姐了。
*
“我要问的就这些。感谢配合。”齐涵笑着起了身,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时问:“贺寒是不是在这儿?”
时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苏骆,平静问:“你要见他?”
“倒也没必要见。”
三助闻言,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送去时问手里。
“你帮我把这串无患子还给他就好了。”齐涵笑看着时问:“祝他平安。”
时问指尖轻点着盒子,目送着齐涵离去,一等病房门关上,便问:“杨叔叔就这么放过你们家了?”
苏骆摇头:“我不知道。”
“哦。”时问从床头柜捡起手机,刚要给万心一打电话,她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抢过时问手里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便急忙叫来护士,把时问推回原病房。
护士一走,万心一便把房门上了锁,快步跑回来,坐到床畔,握住时问的手道:“付聪死了。付聪死了老公,那贺寒怎么办啊?佳佳是不会管他死活的……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冷眼旁观他就这么死掉,没能及时提醒他不要上杨思捷的当,害得他沦为遇霖的洗钱工具,就已经足够我愧疚一辈子了,要是这次再不做点什么,和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们想办法救他一把,好不好?最起码我心里好受一些,好不好?”
“别急。”时问抬手替万心一擦掉眼泪,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办法,我倒是想到一个。既不会破坏当前的局面,也不会为我们招来危险。但是很投机。任何一环出现偏差,都不行。”
万心一急忙问:“什么办法?”
“先等。”
*
正要下楼吃午饭,杨思珈的手机就响了。
杨思珈停在电梯门口,掏出手机接通。
是一串俞宁属地的陌生号码。
“喂?”
“思珈姐,付聪这头我们帮您处理好了。”来电的年轻男人开门见山:“动了他的刹车片,连环追尾,货车侧翻倒过去,他自己乱打方向盘撞破桥坠的江。就算捞起来也查不到什么的。您放心。”
杨思珈神色一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您是?”
“福康宁的。”
“这样。”杨思珈笑笑:“ 你或许不清楚一点。”
年轻男人愣了愣:“什么?”
“我从来不用福康宁的人。”
“思珈姐,思珈姐,请相信我,我们是诚心的。圈里谁不知道,只有跟着您才能有生路?我向您保证,这通电话绝对没有被录音,我们也不是按照杨院授意假意投诚,把人命拴到您身上的。您或许还不清楚,经伦和遇霖积怨已深,现在以收购的名义对福康宁展开尽调,实际上就是在协助公安穿透遇霖,您如今是福康宁的实际控股人和CFO,要是出了什么事,必然造成您非常大的风险,难道您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一个仅仅交往不到三个月的五世祖手里吗?”
“嗷。你不说我都忘了,福康宁名义上已经归我了。”杨思珈欢快地说:“可是昨晚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又是刺杀,又是自/制/炸/药的,这些人实在疯狂,我真的很害怕,也实在是没有心力去辨认孰真孰假。可既然你诚心投效,那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带着所有参与谋杀付聪的人,去找我一个叫过丛绘的朋友,让她照顾你们起居一段时间,等到风波过去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怎样?”
年轻男人沉默很久,才为难道:“我需要和我同伴商量一下。”
“好。”杨思珈点点头,伸手按了按电梯下行键:“随时联系。”
挂上电话,年轻男人和车里的众人对视了几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拨通一则电话:“干爹,没上套。”
“她说什么了?”
“要软禁我们。”
“按她说的办。”
“真,真的吗?”
“不然呢?”杨清逸冷声道:“难道你是想让我这一局,毁在你这儿?”
“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我们这就按您说的办。”年轻男人急忙挂断电话,又给杨思珈打去电话。
“谈好了?这么快?”
“对。我们自然要让您看到我们的诚意。”
“很好。”杨思珈捏了捏电梯门一打开就跳进她怀里的年年的脸,笑着说:“她会联系你们的。记得躲好哦。”
“好的。您忙。有什么事,随时差遣。”
杨思珈嗤笑一声,把手机踹回兜里。
蠢货。
付聪的冤魂才会去找他们。
提心吊胆地熬吧。
“开快点。”刚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的齐涵在餐厅口探出头:“全是你爱吃的。”
“!”杨思珈眼睛瞬间便变得锃亮,急忙把轮椅时速提高到8公里每小时,刚嗖一下飞出去,手机铃声又响了。
杨清逸打来的。
杨思珈接通,电话那头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杨思珈耐着性子听到被齐涵抱起放上餐椅,平静道:“如果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发神经,那我就挂了。”
“说正事说正事。”杨清逸止住笑愉悦道:“你会把他们送去公安局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都到这一步了,不妨明牌。狗被逗狗当然不无聊,可我无聊。我想快点结束了。”杨清逸笑着说:“我先说。”
“厚存知道那两个项目的事了,你的肉垫杨寻,要有危险了。”
杨思珈看了齐涵一眼,搭在饭桌上的右手手指连串敲着桌面:“很可惜,昨晚苏骆没能如你所愿死掉,他反水了,今天上午齐涵去医院,和他对接了全部资料,你新活那14%的股份,没了。”
“李霄帆是段成天几年前匿名资助出来的学生对吗?”杨清逸轻哂了一声:“是她带走了陈文藻。我会把她的家人挨个杀掉,逼陈文藻现身,然后把陈文藻杀掉。”
“你知道的,万心一的影视公司Tayton在19年控股了时问在北美的证券公司,并发行了大量Tayton的非公开债券,回报率相当可观。但李霖的死讯一经传出,两家公司随即便出现信用危机,业务量暴跌,债券卖不出去,回报受阻。再拖下去,估计就破产清算了。我呢,就和齐涵提了一下这个事,您猜怎么着?他正好有个亲戚,也就是杨寻的二嫂况乘与,婚后开始做矿石生意,在好多国家都有采矿资质,闭着眼就能从当地银行贷出来钱。”杨思珈笑着说:“今天她请我妈出去逛街,顺便和我妈协议,如果买断这些债券,并要求公司接下来的一年都不再发行新债券,能达成多少回报。我妈说,那大概率,是能把淤积在Tayton里亟待分配的收益全部清理干净了。你也知道,我妈最近为这两家公司的业务危机那可真是愁得觉都睡不着了,一听到有人居然愿意在这种时候施以援手,二话不说就签了字。”
一个谋财一个害命,还真是各忙各的。
“钱从来只是一串数字。”杨清逸笑了一下:“你把精力放在这些地方,可是很快就会走上绝路哦。”
“精力?”杨思珈的唇角也扬起:“可我刚睡醒,什么都还没做啊。”
杨清逸冷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嘁。”杨思珈翻着白眼把手机扔回桌上起了身,又立马像片随风飘零的嫩叶似的,矫揉造作地倒进旁边人怀里,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胸前,扑闪着一双大眼朝上看:“乖乖,我……”
被冷冷打断:“不同意。”
“我都还没说完呢!”
“有的人嘴巴上倒是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背着我,把人家家里的人里里外外全换成自己的,跟安置进无菌仓里似的,要等到事情平息后再放行。几番尝试仍旧渗透无门,自然要想办法把人引出来。亲舅舅的葬礼,总不能不去。”齐涵两只手都搭在桌上,心平气和地和怀里的人对视:“明知道就等着你去,把人命栽赃给你,换汤不换药的把戏,还要去?就喜欢当冤大头替人顶罪?”
“可……”
“我会让人跟着他们,一有不对立马就走,都是做过很多起国际安保活动的专业顾问,从没失过手,有什么可担心的?”齐涵眉头蹙起,脸上渐渐溢出无奈和心疼:“是,他是你哥,从小就对你好,容不得半分差池,可你记得自己刚怀孕吗?才抽了那么多血还受了伤,身体还很虚弱,要是又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你怎么吃得消?”
杨思珈沉默了一下:“我这次不会冲动的。”
“吃饭。”齐涵只把杨思珈放回她位置上,给她夹了小半碗菜,再盛上一碗汤,专心吃饭。
杨思珈抓着他的胳膊晃:“好不好嘛好不好?”
“先吃饭。”
就只能先吃饭。
快速吃完,齐涵捞起扔在沙发上的腕表和外套,便又要出门。
杨思珈送他到门口,房门打开,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满保镖。
杨思珈隐隐察觉不妙,连忙抓住一只脚已经跨出家门的齐涵的手,“别告诉我……”
“嗯。”齐涵垂眸,笑得满脸温柔:“就是不准你出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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