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溟昼三迁

爱一个人很简单,恨一个人也很简单。

难的是永远爱她,或者永远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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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生涯十分精彩。

我在两周内转了两次学。

第一个高中是个公立高中,不谈对于宿舍要求过高,休息时间的安排也让人好奇安排的人得有几年脑血栓才能想出来。

宿舍的要求过高体现在对于床褥的要求上,我定制过一个一米六的等身抱枕,却被宿管连带着另外两个小抱枕给塞进了脏兮兮的柜筒里,说不能在床上摆这个。

另外被子也不能看上去整齐就好,必须严格的按照她教的方法叠。比军训时还要严格上百倍。

我没办法折的很好,所以为了不被扣分被迫走读只好一直保持第一天宿管指导时帮我叠的被子。因为担心自己把它踢乱,我拿着叠好的被子当枕头,而枕头则被我拿来盖腿。因为我不想来的第一周就被迫走读,所以哪怕多少个夜晚被冻醒,我也不敢拆被子。

至于休息时间规划……10:00下晚自习10:30熄灯,我猜大概是不合理的吧,尤其一个宿舍六个人的时候。

半个小时,从课室回到宿舍都要10分钟了,毕竟我们宿舍在6楼,没有电梯,要靠自己爬上去。余下的时间根本不够六个人洗澡。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报的是出国留学的国际班,而国际学校有个通病——喜欢请外教。

请外教当然没问题,但是除语文外的每个科目都是只会说英语的老外教学……我想,现在是只有高一对吧?化学啊历史啊数学啊,全是只会说英语的外国人在教,想让我们适应好歹也有个过渡期吧。

至于为什么我选择了国际学校……因为我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在高压的状态下学习了。

一旦我承担了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十分精神的压力,我就会开始——按网络流行词来说——摆烂。

实际上当然不止是摆烂这么简单,我会深深的开始恐惧,并试图逃离这种压强,而一旦我发现自己可能逃不了,或者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下面这个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第一次转学,也是转到了一个国际学校,刚刚我也说了,这些国际学校有个通病——喜欢请外国人教我们学科。

依旧除了语文以外全是外教,不会说中文,叽里呱啦一堆英文我就零星听得懂几个单词。

我开始绝望,在周末回到家后想要休学。

也许、也许我还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我这样劝说着自己,但每次看到母亲都无法开口。

我当然恨她,我恨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让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可是……有些时候,我也爱她。

我还记得某一年的万圣节,我的小腿被尖锐的铁质器材伤到,一开始看到小腿大片红色的时候我没有哭,但是当我一瘸一拐找到母亲的时候,当她背着我在夜晚走到医院的时候,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滴眼泪。

是的,老套的剧情,我在深夜生了什么病,母亲冒着瓢泼大雨(当然实际上没有雨,那是个安静的夜晚)一路把我送到了医院。

可我没办法对此……无动于衷。

我也还记得,初二我跟她说我不想去上学,那个时候我刚确诊抑郁症,她直接一口答应。

虽然她的不犹豫下面,是笃定我还会回学校的确信。

但就好像含着剧毒的糖果,一个温柔而甜蜜的陷阱,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却还是义无反顾吃下诱饵。

我总是如此软弱,爱不起谁,也恨不起谁。不,不是恨不起,而是我的恨意爱意都会随着时间消散。

不管我有多想保留他们,他们永远会在时间的冲刷下无影无踪。

我想,某些时候,她不来招惹我的时候,我对她的爱还是比恨多的,所以我开不了这个口。

已经转过一次学了不是吗?我在内心苦涩的嘲讽自己,还有什么脸要求她再帮我转一次呢。

但在周天——我要离开的前夕,我还是忍着负罪感告诉了她,意料之中,她没同意。

我不得不收拾行李,但收拾好之后就开始盯着墙发呆。

我真的,真的,不想回那个垃圾学校。

然后我就开始逃避了,拿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墙,眼泪吧嗒吧嗒滴到床上。我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眼泪——也不能这么说,我希望自己哭的时候哪怕没有感情也能掉眼泪,只是想憋着很难,需要我留的长长的指甲掐破胳膊留下一道道的伤痕,以疼止泪。

母亲看到我撞墙,于是她妥协了,让我来到了第三个学校。

但实际上,我并不觉得她实在心疼我,她看着我——眼中的哀伤几乎溢出——哭泣的时候,我同样在流泪的面孔下只觉得不耐烦。

何必呢,她是在心疼她的钱吧,妥协也只是防止我真的撞破头,医药费还是她出。

我习惯把人类往坏处想了,我不想,也不敢往好处期待人类的善意,小学的头破血流已经足够我吃足了教训。

在无言中,我进入了第三个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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