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奚离开傅凛家的时候是夜里的十一点多,路灯很亮,傅凛甚至开车将他送回了他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陶奚坐在副驾驶,抬手就能碰到傅凛的距离,他却觉得两个人隔得很远很远。
其实傅凛没对他说什么重话,甚至可以说是那些言论都是在为他考虑、引导他去爱自己,但陶奚不识好歹,左耳朵进就把它们煅成刀子剜自己的心:他果然不喜欢自己。
怎么办啊,陶奚想,我喜欢他啊。
陶奚下车前对傅凛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会爱自己,浑浑噩噩不知道为谁而活。我把懦弱美化为包容和善良,把不合群美化为个性和差异,把谄媚美化为付出和牺牲,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虽然一事无成但至少是个无愧于心的人。”
傅凛皱眉:“....你冷静一点,不要矫枉过正。”
“没事的,我不是在自怨自艾,”陶奚站在车门边,他身后是路灯,黄色调的灯光将他的头发镀过一层金色的光,“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很多,我现在敢和上司提想法,敢和同事聊天八卦,敢上台拉琴,敢拒绝别人。”
“傅凛,你说你不是会因为他人付出而动心的人,没关系,我不在乎,我那些付出不是为了讨好你,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开心,想让你事事如愿。”
陶奚自顾自地、颤抖地说了一大通话来告白,他看着傅凛的眼睛,却根本无法聚焦,整个人像是个随时能散得无影无踪的魂。
但他自己觉得,他从未如此坚定过。
“陶奚,”傅凛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敲了敲烟盒,叼住露出来的滤嘴,“你有想过,你付出的这一切值得吗?”
陶奚:“当然...”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值得吗?”
“你怎么会不值得?”陶奚有些着急,他不明白傅凛为什么会这么说,“你那么优秀,优秀到我都不敢把喜欢开诚布公。”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而且他对傅凛这个问题既震惊又有些后知后觉的难过,似乎傅凛自贬都是为了让他放弃又不至于让他自卑。
是一种暗示性的拒绝。
傅凛怎么看不出他的想法呢,他最擅长这些。
“你对我了解不多,陶奚,你仔细想想,你除了我的名字和长相,还知道些什么呢?”傅凛点燃烟,“住址?联系方式?这些我随时可以换掉,即便是性格和处事方式,也有可能是我有心为之,装给你看的。”
“你说你喜欢我,但你喜欢的不过是一个给了你帮助的人,因为你都不了解真正的我。”
陶奚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傅凛说得不对,但他没有办法反驳。
傅凛吐出一个烟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吗?”
方向盘上,傅凛的手带着一双纯黑色的手套,在陶奚的记忆中,出了吃饭,他从不取下来。
陶奚不太确定:“因为洁癖?”
他本来是坚定地认为傅凛有洁癖的,因为手套,也因为傅凛一尘不染的家。
傅凛笑了一声,烟从他唇齿间溢出来,笑声和烟草味统统落在陶奚面前。
“不是的。”
“我有病,艾滋,吸毒感染的,”傅凛偏头望着陶奚,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右眼眶,“这只眼睛是毒瘾发作的时候,我亲手剜下来的。”
“....你现在,还觉得我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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