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倾慕娘子,自然不会害娘子。”
邢一苒莫名,“这算什么理由?又如何看出沈确爱慕娘子?”
沁竹见“春桃”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顿时有些恼怒,“娘子与沈郎君乃表姐弟,二人虽非青梅竹马,但沈郎君在金城求学,也曾长住府中。沈郎君往日招猫逗鸟,仗着武艺多管闲事,但他对娘子温柔有加,这怎么不算爱慕?”
邢一苒听完更加莫名,怎么沁竹说的沈确,和她认识的沈确,好像不是一个沈确?
但消息还是要继续打探,邢一苒停下扫地的手,凑近了过去,“具体怎么个温柔法?”
沁竹像是回想起什么,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笑,“沈郎君他……在府中避着娘子,但私下却命看门的小厮给娘子送礼,虽是些小玩意,但足见用心。”
邢一苒双眉微蹙,“为何是门房,不是沈确本人或仲虎?”
沁竹嗔怪地看了一眼“春桃”,“那时娘子不过十八,夫人刚为娘子择婿,而沈郎君却是志学之岁,无论哪般,都该避嫌。”
邢一苒隐隐感到怪异,住在徐府的沈确若真想送礼,交给徐华瑛贴身婢女即可,为何要通过门房的男子,不仅转交难度高,还有悖避嫌原则,“沁竹姐姐,你确定送礼的是沈确吗?”
“不是沈郎君还能有谁?”沁竹的语气像是瞬间注入了精神,美目也撑了起来,“沈郎君在娘子失踪后,一直未娶妻生子,除了念着娘子,这世间还有哪位郎君能到二十六岁仍不成婚?”
邢一苒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对方,邢一苒她今年24岁,沁竹看年岁要比她大上许多,万万想不到恋爱脑竟还在发育。邢一苒抓到沁竹口中“失踪”二字,借用春桃的话,引诱沁竹说出更多信息,“哪里是失踪?娘子命丧不测,沈确是凶手,那拇指就是铁证。”
沁竹语气微滞,面上却依旧倔强,“胡说,娘子出事那天,沈郎君明明不在金城,如何谋害娘子?”
邢一苒眉羽轻挑,激将道:“你也没证据说沈确他不是凶手。”
沁竹起了劲,一把抢过邢一苒的笤帚,拉着她往更僻静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娘子自小便对沈郎君有好感,夫人也曾考虑沈郎君,但沈郎君少年心性,不懂情爱,直到娘子开始择婿,他才幡然醒悟……”
在沁竹话中,邢一苒了解到徐华瑛为了等沈确弱冠,足足等了五年,此后沈家下聘,三书六礼走到了请期,徐华瑛便在家中安心绣嫁。待嫁第一个月,徐华瑛收到了沈确的书信,但她犹豫几番,终是没有选择赴约。
第二月,徐华瑛再次收到了沈确的书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袋红豆,这次徐华瑛犹豫了很久,决定赴约。也是这次,让她消失在了峰山小亭,而当时沈确正在从长安回金城的省亲路上。
当时徐家得知徐华瑛失踪,便偷摸着寻人,直至岁首祭祀,徐华瑛的失踪再也无法隐瞒,这才通知了沈家。沈家倾动所有家仆,连同州衙一并寻人,依旧无果。
而沈确被认为是凶手,也是这年开春。
东风翩至,初闻莺啼,金城沈府门前的积雪消融,露出了里面埋藏的一对大拇指,衙门开始查案,徐家也开始怀疑,但多番查证后沈确被证明无罪,只是好景不长,次年冬季,有人再次发现了藏在沈府门前的一对二趾。
邢一苒:“沈家与娘子定亲的日子是?”
“癸卯年孟秋(七月)。”
邢一苒眼眸微亮,时间和最早的那封书信对上了,她紧接着询问,“那娘子是何时开始在家绣嫁不出门的?”
沁竹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忆几瞬,这才答道:“癸卯年仲冬(十一月)。”
又对上了,邢一苒自觉这些并非巧合,有人不想徐华瑛与沈确结亲,这才诱哄徐华瑛,将其隐匿。沈确的案子问完,她便又问起了香膏的事。
沁竹欲言又止,最后疑惑地看向“春桃”,“你不是娘子院里的二等丫鬟吗?此事你应比我更清楚。”
邢一苒顿了顿,“清楚便不能问询了吗?我自然知那是娘子最爱的香膏……” 她端看沁竹的表情,随时调整说话的内容,“只觉着贼人摔坏了娘子的妆匣,那般好的香膏有些可惜,也不知何处能买……”
“栀子香膏是摘香坊的,”沁竹听“春桃”这般说,不知怎么地有些不悦,她将笤帚塞回邢一苒手中,突然说:“你也别想了,咱们这等月例,怕是攒上三、四年也买不上一盒,也远远够不上娘子。”
她说罢便走,也不去看“春桃”的脸色。
探听完支线二,邢一苒准备去走主线剧情,她依旧装作洒扫的样子,再次来到了书房。只见书房门敞开着,但看守却比夜里还要严格,邢一苒一靠近,便引来了三人的注视,她只好低下头,将落叶往别处扫。
假山那边传来了动静,邢一苒顺路跟了过去。家丁们正搬运着许多石头,试图把整个假山全部封住。
邢一苒扫掉几粒碎石,靠近同样看热闹的老头,“李伯,怎么回事?”
李伯负责倒夜香,是个不起眼但十分和善的老头,他锤了锤腿,黝黑的脸上满是褶子,语气慢慢悠悠,“夫人要求把这填咯。”
“这事主君知道吗?好像我今日也不曾见到主君?”
李伯又锤了两下腿,似乎不能缓解疼痛,干脆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你一小小女婢,打听主君的事作甚?”
邢一苒用出府作借口,让李伯认为她想出门探亲,这才希望找到徐兼礼通融,“主君去哪,哪是我们这等的仆从能知道的。”
邢一苒听了也不失落,反倒由此问起了假山的事,李伯在徐府呆得久,觉得“春桃”问的也不是大事,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徐府主宅是十年前圣人御赐的,主宅定下后一年,徐兼礼又出资购买了这座别院,主宅原先没有假山,是有一道人说徐家缺镇宅山石,云莞念这才请了匠人进府修建,而别院的假山是搬进来时便有的。
见李伯谈起旧事滔滔不绝,邢一苒便有些大胆地问,“李伯,你知主君与谁不对付吗?”
李伯话语一顿,浑浊的眼睛看向“春桃”,似有些警惕,他干枯的嘴唇扯成直线,身体也随即紧绷了起来,“问这作甚?难不成你对主君有所图谋?”
邢一苒内心无语,我图啥?图他岁数大?图他不洗澡?
“我只是想知到底是谁欲害徐府,李伯你不知,起火那日,百福的毛都烧光了,连我也差点折在火里。”
回想几日前徐府大火,李伯仍心有戚戚,他抚了抚胸口,缓了几口气,这才说:“我在徐家三十余年,未曾见过主君与谁有仇怨。”
“那主君这三十几年来,有什么特别、或反常的地方吗?”
李伯的瞪了“春桃”一眼,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微妙,“春桃你这般年纪,也知打听主人喜恶过往乃仆婢大忌,看来是存了野心做后院的雀儿?”
邢一苒无奈,这老头未免想得也太多了,她佯装忿忿,“野心?我哪有野心?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吧,李伯你勿要睁着眼睛乱说,我们三等婢女很难的,况且我是什么随便问主人喜恶的婢女吗?先前是娘子,现在是整个徐府,我只是那殃及的池鱼,想帮着找找有无有用线索而已。”
李伯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见邢一苒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笤帚,用力吹了口气,将额角的碎发吹了上去。
“我春桃在徐府多少年了,是什么人李伯你还不清吗?我都差点将心掏给徐府了,这么多年,我心系娘子、忠心夫人、敬重主君,何处的野心?”
“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好不好,这么多年了,李伯你眼光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为什么我问主君的一点小事你都答不出来?”
李伯见“春桃”越说越激动,双手忙不断下按,“行了行了,我知晓了。”
“你一提,我便想起了有件异事。”
邢一苒立刻将手端回小腹,收了表情,“何事?”
“三十年前,主君科考回乡遇上失火,虽无大碍,但带去的书童被烧坏了双眼,主君回府后,立刻撤掉了身边所有的亲信仆从,也包括了我,主君只愿留下书童照顾,那时先主君尚在人世,体谅主君才经生死大劫,便由此随他……”
“这之后,主君虽依旧温善,但……”李伯停顿下来,认真琢磨该用什么词语描述,只是许久后,他才皱巴了下脸继续说:“怕是那场火给主君造成的影响颇大,这才让人觉着,他既像主君,又不像主君……”
邢一苒追问,“如何不像?”
李伯摸着下巴处斑驳的白髯,眼里似在回忆,“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邢一苒聚精会神,真相往往藏在细节里,而那些能展现异常的事,都不能被称之为小事。
“以前主君从不食茱萸,可回来后却渐渐喜食重味菜,不过主君常年在外游历,喜好改变也在所难免。”
“主君穿的绸衣常常勾丝,手指也粗了不少,先夫人说主君在外游学太过艰辛,命裁缝重新上门制衣,只是量尺寸时发现主君的身架小了一圈。”
“主君考上举人回府后,在先生处学业有所退却,先主君责罚他在外野了心,自此不再让他出门游学,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珠子一颗颗地在邢一苒脑中串联,她突然灵光一现,忙问,“李伯你可知主君科考回乡,是在何处遭遇的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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