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一苒敲了敲门,但厢房里并没有回应。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夫人,我是真知错了。”
“哪错了?”
邢一苒:好家伙,这个问题换成张硕本人来,他可能都不知道答案。
“我……我对她们都是消遣,没有真心,无论我身边有多少人,夫人你都是我的正妻,是我心里最爱的那一个。”
当下的时代环境,无人会如此直白地表述爱意,所以就算张夫人知道这是“张硕”在哄骗于她,但在她心里也是平地惊雷,炸起了一群小鹿,并慌张地往四面八方乱撞。
邢一苒将耳朵靠近门扉,听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决定继续背海王语录,“夫人,你这般好,对我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依旧没有声音。
“夫人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只是有时候我……”
门“哐”地一声打开了,只见张夫人脸蛋通红,拿着帕子遮了遮翘起的嘴角,“好了郎君,我都知道了,进来罢。”
邢一苒看着张夫人抛过来的媚眼,顿时又有些头皮发紧,开始极度怀念那些被质疑不是本人的日子。
张夫人挽过“张硕”的手,领“他”坐在了长榻上,她羞红了脸,垂着眸,委婉地诉说着自己对“张硕”的思慕之情,邢一苒目光复杂地看着张夫人,然后看着铜镜里自己,目光更加复杂。
每个美女身边都有只河童,这种现象过了几千年都不曾改变,已经可以称上真理了吧……
“夫人,”邢一苒打断了张夫人的话,“沈少卿给我命了差事,那鱼符可在府上?”
“在的,”张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邢一苒,“我见你昨日走得匆忙,鱼符落在屏风底都不知,这便去给你拿罢。”
“谢过夫人。”
邢一苒拿到了鱼符就想离开,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热情的张夫人。
“郎君欲去何处?”
邢一苒摇了摇手中的鱼符,“有公务要办。”
张夫人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郎君莫不是又要去康乐街,寻那小酥荣?”
“没有,莫要胡说。”
张夫人两步跨上来,拽住了邢一苒的衣袖,“郎君上次就是用这般理由欺瞒我。”
内里的邢一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张硕,你糊涂啊……
“夫人,这回是真的,不是借口。”
张夫人从拽住的一只手,变成了两只手。
“夫人,你不信大可派家仆盯着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去了教坊。”
张夫人的手拽得更紧了,“郎君所言皆真?”
“真,真得你想派一群人跟我都行。”
张夫人忽地展颜一笑,“郎君好歹是刺史,怎能让一群家奴跟随?”
“我就知夫人善解人意,定是……”
张夫人松开了手, “如此,便让李嬷嬷跟着您吧。”
等邢一苒出门,身边就多了一个严肃的嬷嬷,她回到州衙,公事公办地下令管控城门,并增加搜寻士兵,然后想去沈府找沈确,却被身后的嬷嬷板着脸拒绝了。
“主君,该回府用午膳了。”
邢一苒:“时辰尚早。”
话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咕噜声,是了,今早她穿过来时张硕还在睡觉,她逃离教坊时连早餐都没吃。
灵魂状态的邢一苒感受不到饿,但这具身体却在此刻发出了巨大的饥饿信号。“行,那便回府。”
回到徐府的邢一苒不免又是一番水深火热,看着碗里堆得越来越满的菜,邢一苒本想埋头苦吃,不去看在张夫人那越来越炽热的眼神,谁知张夫人的柔荑竟忽地抚上了邢一苒大腿,吓得邢一苒当场噎住,咳个不停。
“郎君怎地这般心急。”张夫人替邢一苒拍着后背,拍着拍着,手又不对了起来,“郎君,五郎如今年岁也大了,最近一直吵与我说要个阿妹……”
邢一苒脑门上闪过一个硕大的“危”,她干笑两声,放下了喝水的茶杯,“我想起书房还有一些公务未办,夫人先吃……”
“郎君?”
邢一苒站起来,用衣袖抹了抹颊边的冷汗,“是十分重要的公事,夫人若无要事,还请不要来书房打扰。”
她说完便走,几乎是逃也似地躲进了书房,然后用力地关上了书房门。
张硕的书房宽敞整洁,博古架上摆满了瓷器文玩,墙上挂着几幅美人图,书卷倒是没有多少,桌案左侧的轩窗下挂着一个金丝鸟笼,里面关着一只黑色的八哥。
“主君、主君。”
邢一苒走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八哥,“你还会说话?”
“说话,我会说话,”八哥在鸟笼里蹦蹦跳跳,不住地用喙叮咬笼门,“门,开门。”
邢一苒见八哥的食盆已经空了,但手边又没有谷物小虫之类的东西,“开门去吃东西吗?”
八哥没有回答,而是鸣叫了几声。
“你叫什么名字?”
“墨渊,墨渊好福气。”八哥又跳了一下,然后不断地对着邢一苒啾啾声叫,邢一苒在它的催促声中打开了鸟笼,就见八哥立刻探出头来,想要钻出去。邢一苒眼疾手快,抓住了八哥的后背,将鸟翻了过来。
“救命,救命。”
八哥仰躺在邢一苒手中,用一成不变的语调喊着救命,让邢一苒无端觉着有些好笑,正当她准备放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郎君,我见你没吃多少,特地来给你送甜汤。”
邢一苒的手倏然收紧,八哥也叫得更大声了,她听着那轻叩门扉的声响,脑中塞满了逃字。
“郎君,你在书房吗?我推门了……”
“等一下!”
邢一苒四下观察,从窗口翻出去?张硕身形并不合适;直接穿成张夫人?内宅主母出门查案难度有些大……
她低头看向了还在叫求救的八哥,果断从胸口挂绳上扯出了透明的铅笔,怼在了八哥的胸腹上,黑色漫进了铅笔,还带着一条白色与黄色的横线,邢一苒眼见颜色到达第三条刻度,那串银色的字重新浮现在了笔身上。
「宿主是否愿意让出身体」
八哥正歪着一边脑袋,用单只眼睛看着邢一苒,橘黄色的豆豆眼里满是好奇。
“郎君?我进来了。”
邢一苒心一横,当只鸟雀也比当张硕去献身好,“我愿意。”
银色的字开始闪烁,这意味着颜色即将重置,邢一苒皱眉,怎么回事,出差错了?
这时墨渊却跟着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邢一苒霎时感到一阵眩晕,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歪着头,用一只眼睛看张硕。
“郎君,这是你最喜欢的紫苏汤。”张夫人盈盈上前,将汤端到了张硕手边,张硕似有些愣神,维持着动作一动不动,邢一苒用力扑棱着翅膀,从张硕放松的手中挣扎着翻了出来。
她试着走了两步,但都是跳跃的动作,她想尽快飞走,免得待会再被抓起来关进笼子,事实如她所想,张硕被邢一苒扇翅膀的声音惊回了神,登时就想去抓桌案上的八哥。
“郎君~”张夫人的声音婉转悠扬,“不如我喂你?”
张硕被干扰了行动,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了这小半日“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十分疑惑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伤柳酥荣的心,也疑惑自己为何会说这样的话来哄夫人,但他知道自家夫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半推半就地顺从了,而邢一苒见得到了机会,立刻放空自己,利用墨渊的身体习惯飞了起来。
鸟的两只眼睛在脑袋两侧,也因此拥有更为宽阔的视野,但当它们双眼正视前方时,两只眼睛的视野就会重合,形成一个双视的影像,邢一苒习惯性地看前方,却见人有些模糊畸变,这才了解了之前八哥为何看她,总用一只眼睛。
邢一苒飞到窗外的树梢上,第一次当鸟还有些不甚习惯,靠自己时飞得磕绊非常,好几次差点掉落地上,成为一颗的小鸟炮弹。
邢一苒在练习飞行的时候,发现八哥的嗅觉也异常灵敏,她甚至能闻出厨房里正在蒸的是何糕点。
视力不错,嗅觉不错,听力也还行,还有一定的空中飞翔能力,这个新身份,简直就是为了破案量身打造。
邢一苒深吸了口气,胸前的羽毛也跟着蓬松起来,她抖了抖翅膀,往厨房的方向飞去。
得学海鸥整点食物走,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她在心里一一列好了计划,首先去找徐长有,最好能联系上沈确,让他给自己找一些徐长有的常用物,看看是否能用这些东西找到徐长有。
其次是利用鸟儿躲在树上的便利,借以偷窥徐敬和徐兼礼,说不定她能发现什么秘密。
沈确这边,他刚回府写好拜帖,便重新回到了州衙,听皂吏们复述“张硕”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回了府,他愣了愣,“她……有没有其他的交代?还是径直回府?”
皂吏摸了摸脑袋,回忆一番,“刺史他没有别的交代,不过他来时还带着一位嬷嬷,离开州衙也是那位嬷嬷吩咐的,刺史似乎原本是想去寻您来着。”
沈确的眼睛稍稍弯了起来,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如此,本官去寻她便好。”
她可能被张家的人发现了,这才有嬷嬷监视看管,万一被人认成妖孽……
沈确行动迅速,门贴未递就上了张府,看门的小厮不敢怠慢,匆忙跑进了后院传递消息,而此刻的张硕正准备与夫人深入交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禀报声,他只好果断暂停,匆忙穿上衣裳准备接待沈确。
张硕呼了口气,也不知如今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扫兴多一点。
等张硕重新见到沈确时,已是一刻钟后了,他慌忙行礼,却迟迟未得到沈确的回应,张硕抬眼,只见沈确正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满是审视。
张硕暗自心惊,生怕是自己哪做得不好惹到这尊大神了,就听沈确忽而轻叹了一口气,张硕顿时惊吓更甚,冷汗连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沈少卿叹气,莫不是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
“敢、敢问沈少卿……今日来府上……可、可是出了大案子?”
沈确又叹了口气,她走了,可是她去了哪里自己毫无头绪,以后还能见她吗?或者她就在人群中,只是我寻不见她罢了……
“无事,只是巡视的人一旦发现徐长有,你立刻来向我禀告,勿要将其放跑。”
张硕心里大石落地,语气也重新注入了精神,“下官遵命。”
沈确见人已经变回了张硕,这便告辞欲走。
“是哪只鸟贼!?竟敢偷我做给主君的椰丝软糕!”
“嬷嬷,是那只!往正厅飞去了。”
“快,给我抓住它,看我不抓了它炖汤。”
邢一苒拼命扑闪着翅膀往张硕飞去,期间还看见了沈确,“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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