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结束,戚笑樱打算告别回家,但在回去之前,她缠在谢凉身后追问:“真的不用我帮你上药?”
“不用,”谢凉歪进藤椅,闲闲翻动一本书,“老爷们的身体只能给自己老婆看,懂吗?”
“......”
就你矫情。
夏天时,那么多老爷们都光着上半身,她眼都要看瞎了。
戚笑樱张了张嘴,刚想再说,大脑猝不及防闯进一个画面。
是谢凉手掌握了条樱粉色发带,目光专注的样子。
“......”戚笑樱把话咽回肚内。
谢凉可能有心上人了。
所以才介意她帮忙上药。
“二水哥哥,”戚笑樱思索片刻,针对他帮自己承担常家怒火的行为,感恩戴德,“如果你有心上人了,我可以帮你给她送情书的。”
谢凉翻书的手骤然顿住。
戚笑樱把椅子搬到窗边,又回头:“礼物也能送。”
谢凉的脸隐在书后,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少年岿然不动,戚笑樱爬到椅子上,屁股挨着窗沿暂坐,笑嘻嘻道:“嫂子一定不会像你一样,把礼物扔进垃圾桶。”
话落,那本晦涩难懂的书慢慢合上,谢凉一双狭长的眼睛一寸寸出现在视野中。
“嫂子?”他眼神暗沉,之前的柔和宛若错觉,变得幽冷。
“啊,”戚笑樱无知无觉,欢快的语调,“喊‘学姐’太生疏了...”
谢凉倏然起身,少年高大挺直的身板压迫性极强地罩下,勃然怒意被强行压下的结果,是他暴躁到无法解脱的理智。
“所以?”他眸光掠过狠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
午后阳光清亮,戚笑樱愣了一秒,盯着他暗含怒意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有个习惯不大好。
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很容易,蹬鼻子上脸,别人给两分好态度,就自以为熟稔,从而越界。
戚笑樱眼底的笑渐渐没了,她唇弯了弯:“我回家啦,还是谢谢学长的救命之恩。”
谢凉攥成拳头的手指在颤栗。
“衣服。”他嗓音挟带颗粒的嘶哑。
戚笑樱恍恍惚,棉袄居然忘穿了。
她讪讪地笑,想把棉袄接过来。
然而谢凉没松,他定了片刻,随后把棉袄抖开,单臂环过她肩,垂眸低语:“伸手。”
“......”戚笑樱顿了顿,僵硬的把手伸进袖筒,鼻息快被他身上冻顶乌龙的香味给围剿。
穿上后,谢凉半弯腰,没有情绪的把拉链拉到她下巴。
“只有学习是你的任务,”他瞳色清冷,“再敢提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真的会不客气。”
戚笑樱胡乱点头。
谢凉瞥她几眼,像是顺手,把她从窗台上抱下:“从正门,叫司机送你回。”
“不要,”戚笑樱断然拒绝,“我还爬狗洞。”
谢凉:“被堵了。”
“......”
“行吧,”观她不情愿的神色,谢凉没勉强,又掐住她腰,提到窗台,“哪来哪回吧。”
戚笑樱双脚落地后,她抿抿软唇,还是耐不住性子,多问一句:“那狗洞不会是你掏出来的吧?”
“......”谢凉眯起眼,“你跟人说话,都不喊称呼的?”
戚笑樱别过脸,小下巴倔强:“学长。”
“......”
场面定格,窗外冷风顺着打开的玻璃扑到脸上。
谢凉从窗户探出去,手掌猝然在她脑袋上揉了把:“脾气比二水哥哥还差。”
戚笑樱愣了愣。
为他这个亲昵的举动。
还有这个稍带示好的称呼。
少年养在富贵家,一身孤傲凉薄,何曾有过低头的时候。
戚笑樱心口堵着的感觉,居然被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抒散了。
她唇不自觉地扬高,短发在风中凌乱,包裹住她巴掌大的脸,俏的鲜活灵动。
-
狗洞果然被堵上了,但堵得不严实,跟消极怠工似的,只用了几块砖头虚虚掩住。
戚笑樱吭哧吭哧把砖头移开,钻出去后,又吭哧吭哧把砖头填上。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一蹦一跳往马路上走,试图用手机叫个车。
下一秒,她脚步顿住。
十米外,谢家司机恭敬地立在那儿:“戚小姐,可以走了吗?”
“......”戚笑樱欲哭无泪,“叔叔...”
司机咳了咳:“小少爷吩咐我在这儿等着。”
“......”
她就说那狗洞是谢凉挖的。
不然他能这么清楚狗洞的位置?
一身脏污的上了车,又臊眉耷脸地回了润都,戚笑樱被姐姐堵个正着。
戚尔手指点她额头:“敢偷跑,去站十分钟,关禁闭。”
“......”
真是糟糕的一天。
戚笑樱背脊笔直地靠在墙边,才站了一分钟,手机就响了。
趁戚尔去了卧室,戚笑樱悄悄看手机,是谢凉的信息。
少年问她到家了没。
戚笑樱不相信司机叔叔没跟他汇报,但她还是对着手机屏幕敲字:【二水哥哥,你养伤时如果有想要的东西,要跟我说,我再偷偷帮你送去。】
大恩大德,她无以为报,只能结草衔环。
刚发送成功,想到这两天要关禁闭,她补充:【除了明后两天。】
谢凉秒回:【被罚了?】
戚笑樱发了个跪地痛哭的表情包。
谢凉:【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发。】
戚笑樱梗了梗,表情包不是更能生动形象地表达她的心情吗。
手机熄灭后,戚笑樱忽然想起件事,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跟谢凉首次和平聊天。
又站了两分钟,戚尔从卧室出来,又气又想笑:“行了,不用站了,也不用关禁闭了。”
“......”戚笑樱眨眨眼,“阿姐,你进卧室是去敲木鱼了吗?”
戚尔掐她脸蛋:“谢凉帮你求情呢!”
好像她罚的很严重一样,就站十分钟,关家里两天,不少吃不少喝不少网络的。
“阿姐,”戚笑樱挽她手臂,“我发现二水哥哥有一点点好。”
戚尔哭笑不得:“怎么说?”
“比如说他凶的时候,”戚笑樱认真道,“我比他更凶,他就怕了。”
因此,她得出一个结论:“他喜欢以暴制暴。”
戚尔:“......”
-
年二十九那天,戚尔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两姐妹回了长大的山村。
山村多植梨树,又叫梨花村。
村里的婶婶伯母对戚家多有照顾,戚尔备了许多礼物送给她们。
房子长久无人居住,破败的不成样子,院中那棵老梨树树干粗大,枝丫旁逸斜出,每年春天时盛放满院梨花,美的如梦如幻。
戚笑樱就在这里长大。
长得水嫩又纯净。
戚笑樱对着老梨树拍了张照,照片中有梨花村湛蓝的天空,半隐半现的青石墙壁。
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下,一起长大的同村女孩来找她。
女孩叫兰兰,比她大两岁,已经18了。
兰兰脸上羞答答的,说她已经定了亲,等春天就要嫁人了。
戚笑樱愣住:“嫁人?”
“嗯,”兰兰抿唇笑,“我又不上学了,不嫁人干嘛呢。”
“......”
兰兰牵她手,眼睛里是期盼的光:“你能来参加我婚礼吗?”
戚笑樱还处于她才18岁就要嫁人的错愕中。
这是她首次面对同龄人步入人生下一个阶段。
在自己的想象中,18岁还小,是个小孩,是上学的年纪,她连谈恋爱都没想过。
到底是她心智幼稚,还是她已经脱离了既有的命运。
命运车轮的碾动,在此刻震耳欲聋。
戚笑樱心情微妙,有种无法抗拒的难受,她点头:“我会回来的。”
实际兰兰嫁人的日子是工作日,戚笑樱要上学。
但或许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了。
-
晚上,戚笑樱心情低迷,偎在戚尔身边哼叽闹人,戚尔拍她:“你要留在这儿,到年纪了也得嫁人。”
“阿姐,”戚笑樱声音奶呼呼的,“我一想到要跟个陌生男人处一辈子,想屎~”
“......”戚尔没骂她,而是沉默几秒,若有所思地问,“有没有喜欢的男生了?”
戚笑樱摇头:“我们班男生少,私下接触最多的,就是二水哥哥...他不算男生吧?”
戚尔嘴角抽了下:“他算什么?”
“霸王龙,”戚笑樱说,“还会喷毒素的那种。”
“......”
戚尔在夜色中无声的笑。
戚笑樱揉揉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梨花村安静,屋外梨树枝丫晃动,暗影婆娑。
枕下手机振动,戚尔轻轻声:“樱樱,有电话。”
戚笑樱睡眼朦胧,稀里糊涂掏出手机,背过身去,拖着鼻音“嗯?”了下。
对方明显顿住,停了会,才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睡了?”
“......”听见谢凉的声音,戚笑樱微微醒神,“嗯。”
少年嗓音磁沉,被电流从千里之外传送到耳畔,裹挟夜色中的温和:“那我明天找你?”
“没事,”戚笑樱倦倦的,“你说吧。”
她睡意迷离,谢凉听出来了,他在电话这端扯出无人知晓的笑,耐心:“我妈想要棵梨树苗。”
戚笑樱:“嗯。”
“......”谢凉黑眸弯下,“我妈想要什么?”
戚笑樱:“嗯。”
进入浅眠还知道应他。
谢凉无声乐了半晌,附耳仔细倾听这边声音,放柔了嗓音:“睡吧。”
少女应:“嗯。”
谢凉一双眼漾出温情,于这个冬夜,几不可闻地低喃:“樱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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