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恻隐之心

陆老夫人在温柯的搀扶下来到陆和安置萧昭的厢房,随陆和的指引向内间床榻走去。

只见床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脖颈间已生出淡淡的红色蛛状血丝。

陆老夫人面色凝重,转身对陆和道:“请客人们在外稍等片刻,我要为这位夫人验伤。”

陆和颔首,将陆老夫人的话转述于侯等在旁的一行人。

云苏闻言,上前一步道:“老夫人,请允许晚辈在旁为您打打下手,否则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老夫人并没有看云苏,只是回应道:“夫人这胎来得艰难,一路颠簸,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和自然明白祖母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温言劝道:“祖母行医向来不喜有人在场,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以免耽误病人的治疗。”

温柯见状,亦是上前遮挡住云苏的视线道:“既然来人家府上做客,自然应该遵守人家的规矩,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云苏无奈,只好随众人退了出去。

厢房内,只余下陆老夫人与萧昭两人。

陆老夫人于床榻边坐下。只是她并未着急查验萧昭伤口,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来到了萧昭的脖颈间,顺着那条纤细的绦子取出掩于萧昭衣领之下的挂坠。

和田黄玉打造的金桂纹案玉璧如圆月般精美绝伦,她取出来时,尚还带着萧昭身体的余温。

老夫人自顾自地絮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陷进去。”

待查验完萧昭的伤口,合好萧昭的衣衫,陆老夫人方才缓步走出房间。侯等于屋外的温柯忙上前问道:“如何了?老夫人可有法子?”

陆老夫人搀扶着陆和的手,答复道:“伤口太深,加之又耽误了些时日,解毒不难,只是调理身子需要很长的时间。”

温柯复问道:“需要多久?”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

温柯蹙眉道:“非如此不可?”

陆老夫人答道:“非如此不可。老身亦深知里间夫人是豪门贵女,世子但请放宽心,老身会为夫人寻个僻静的住处,那里鲜少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敢议论夫人是非。”

温柯拜道:“有劳老夫人了。”

待陆老夫人走远后,云苏上前遥望陆老夫人的背影,叹道:“我们当真要在这里待那么久?”

温柯上下打量云苏一眼,而后将目光瞥向不远处站着的杨诚,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云苏啊云苏,你要知道,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孩子,待在此处都会非常危险,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云苏苦笑道:“你以为,我还回得了头吗?”

温柯不解道:“为何不能?”

云苏抬眼遥望月色,缓缓开口道:“世子养尊处优,自然不能体会如奴婢一般地位卑微之人的处境,更何况,世子常年流连风月,又何时与人交付过真心呢?”

不远处的杨诚见两人絮叨不停,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天色不早了,今夜就由我留下来看护娘娘吧。世子与……”

念及云苏,杨诚总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左右为难之下,方踌躇道:“云苏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苏摇头道:“今夜陆老夫人要为娘娘解毒,我又哪里睡得踏实,况且白日在马车里,我已经浑浑噩噩睡了许多觉,杨将军一路劳苦,还是早些回去吧。”

杨诚拧不过云苏,只好告退,而温柯见云苏坚持,亦不推辞,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半夜里,云苏正趴在内间的圆桌前小寐,桌上烛影随过往的风轻轻摇曳,云苏立刻警惕地睁开眼,只见一道玄黑色身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她见状立马起身,向来人行了个礼。

元翕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冷茶,淡然开口道:“云苏,你是不是早就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云苏埋首道:“奴婢并不敢忘。今日所为,实在是为您考虑,陛下多疑,即便没有奴婢,也会有旁人来监视娘娘,监视陆家,奴婢此举,实在是为了保护娘娘,保护陆家。”

她慌忙解释着今日所为,并不敢抬头看来人一眼。

元翕凝视着匍匐在地上的云苏良久,方才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云苏迟疑着,并不起身,元翕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云苏道:“陛下对您与娘娘起疑,这个时候,您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况且杨诚还在陆宅……”

元翕点头,眼底生起一段并不为云苏所察觉的笑意,他摆摆手,抿了口冷茶,平复后方道:“这并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云苏自然知道她改变不了任何事,却不禁悄悄抬眼,于昏暗烛光下探究起元翕眼底的情绪,直到被元翕察觉后方慌忙垂眼。

她在他面前,一向卑微到骨子里。

她不禁补充道:“之所以多嘴,实在是奴婢察觉,陆家深不可测。您……多加小心。”

倘若是从前的元翕,定然会不耐烦地让云苏滚出去,只是他想起了萧昭的话,她常常说,“女子要想立足于世间,是很艰难的事情。”

念及此,元翕扶起匍匐在地上的云苏,而后转身行至榻前,凝视着躺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萧昭。他掩于袖中的手缓缓抬起,却又在看见萧昭脖颈间的绦子时陡然垂落。

他倏然转身离开。云苏沉寂片刻,只觉四下寂静无声时,方缓缓行至榻边,看着安静躺在床榻上的萧昭,不禁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元翕出门后,辗转来到陆老夫人的院子,此时已然深夜,陆老夫人的起居室却仍执一盏孤灯,老夫人躺在榻上,觉察到屋外来人,和声道:“进来吧,等你多时了。”

元翕迟疑片刻,方才推门进去,来到陆老夫人的榻前。

陆老夫人眼底倦色尽散,抬手道:“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元翕跪立于陆老夫人榻前,好让她看得清楚些,老夫人轻抚着元翕的脸,心疼道:“又瘦了。”

元翕自责道:“让您担心了。”

陆老夫人摇摇头,“以你的本领,我才不担心呢,只是牵挂得很,好难得才见你一面。我知道今日你也并不只是回来看我的。上次你信上写得含糊,我且问你,那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元翕垂眸,并不知该如何向陆老夫人解释。

却听陆老夫人认真道:“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你若实在喜欢,我可以为你拖延时日,届时你带着那姑娘远走高飞,再也不问世事,好不好?”

元翕笑道:“外祖母,您又说笑了。”

陆老夫人板正着脸,道:“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去承受。”见元翕笑容凝于脸上,她方才放缓声音道:“孩子,你太累了,外祖母看着心疼。”

元翕摇头,“仇人尚且逍遥法外,我又怎么甘心。只是此番,难免会拖累您,拖累陆家。”

陆老夫人道:“他早有牵连陆家之意,怎么说得上是拖累呢?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要做什么,放宽心去做,当年之所以没有解散这里,就是要做你的后盾的。”

元翕感激点头,后撤几步,对陆老夫人叩首拜退,陆老夫人纵有万般不舍,却别过脸去,慈声摆手道:“去吧。”

素日里,温柯一向无忧无虑,倒头就睡,今日在陆宅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次,他再翻身向外,却感觉到有纸团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恼怒地睁开眼,借着月色,方看清楚来人。

元翕站在床榻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霎然间,他后背冷汗骤起,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不禁抱怨道:“你是人是鬼?为你办事,落不到一点好,还要被你吓。”

元翕坐于他的床榻边,悠悠道:“阎罗殿逃出来的恶鬼,专恐吓你这样胆小的人。”

温柯困顿着穿好外衣,起身道:“走吧,我去替你引开云苏,你去见她一眼。”

见元翕不为所动,他不禁疑惑道:“你是来找我话家常的?”

元翕摇头,面色变得凝重,“深夜叨扰,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

温柯睡眼惺忪,半眯着眼睛点头。

只听元翕道:“第一件事,除了陆老夫人,任何人都不能信。”

温柯不解道:“陆和也不能信吗?我见他和颜悦色的,是个好相处的人……”

话尚未说完,就被元翕瞪了回去,温柯只好闭嘴。

元翕继续道:“第二件事,你要做好长期逗留这里的准备。你知道我与晋王此番要做的事情有多凶险,届时,请你一定保证好陆老夫人和皇后的安全。”

温柯睡意尽散,点头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元翕又道:“第三件事,有很多人要对她不利,所以我要把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那里除了你和陆老夫人,都不能有人知道。”

温柯为难道:“你是说,当着杨诚和陆和的面?你要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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