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朝堂上的众人也就闲了下来,每日守着时辰应个卯就走了,什么大事也都放到年后再说,可偏偏有人不这么想,李明悯一上朝便将折子递了上去。
朝会之上李洲看着折子不动声色,沉声说道,“户部可在?”
刘邈见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所谓何事,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说道,“臣在。”
李洲让人将折子递了过去,见刘邈看了才开口问道,“一只鸡百文,一斗米六十文,朕竟不知如今集市上的物价都贵到如此地步了?”
户部尚书刘邈看着折子抹了把汗诚惶诚恐地说道,“臣有失察之罪,近日里来多是采买年货的百姓,商家许是想着有利可图将物价抬高了些,是臣的疏忽,臣回去就令手下的人去集市查看,定会对那些哄抬物价的商贩严厉处罚。”
李洲见他三言两语就想将此事抹去,哼道,“太子,此事你来说!”
李明悯上前说道,“儿臣前几日上市集闲逛,发现西市两家米行价格是远高于市价,其中精米更是超市价五倍不止。儿臣派人乔装前去打探,知晓其哄抬市价之后的主家同属一人,几乎是垄断整个京都生意,更是大放厥词道就算宫里采买也是这个价格,儿臣派人走访,发现百姓对其是敢怒不敢言,更是说道其身后自有靠山。”
听到此处刘邈已然是跪下来连连称不知情,李洲见此说道,“如此,那就让太子同户部的人一同去查,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勾结商户蓄意谋利,天子脚下还敢如此嚣张!”
此事一出,不仅在前朝闹得厉害,内廷采买账目数额不对也被查了出来,刘袂此前一直是监管着账目一事,如今李洲好不容易松了口让她继续协理六宫之事,现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前朝刘邈被责,如今刘袂在宫中也是坐立难安,见侍女回来,刘袂问道,“如何?”
“回娘娘,陛下把此事交给了永宁公主清查,还有淑妃娘娘和娴妃娘娘协查。”
刘袂瘫坐在椅子上说道,“陛下这是完全把我隔绝在此事之外了,怕是心里对我已是不信了。”
一旁的人安慰道,“娘娘不要如此想,陛下如今对您并未有责备。”
刘袂摇了摇头,想着李洲倒是并未对她说些什么,只是令人将这五年的采办账册翻了出来仔细核算这一举动已然明了。刘袂能感觉出来,自李昭回来后自己与她虚虚实实的过招李洲大概是瞧在眼中的,只是此事并未实质造成什么,李洲也就只是话里话外提点过自己几句,直到自己几次三番提及选秀一事才让李洲彻底厌恶,甚至开始找了淑妃娴妃她们来压制自己。
刘袂让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嬷嬷一人,小声说道,“让父亲那边尽快挑选伺候的人,到时选秀不成,扮作宫女入宫也可,到时我自然有法子让陛下注意到她。”
嬷嬷有点惊讶,之前与刘袂建议时,都是犹豫不决,对劝说选秀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如今却如此坚决,“娘娘怎么如此突然,若是要作婢女进宫,出身怕是不显,即使被陛下临幸,怕是位份也不会过高,到时不知能否成为娘娘的助力还不好说呢。”
刘袂摇了摇头,“出身如何并不是主要,我如今在陛下那里是愈加说不上话了,淑妃娴妃自来以前便与云家那位交好,如此一来怕是在陛下那里连个说的上话的都没有了。出身低些的与我而言也好控制,未尝不是好事。”刘袂此刻好似想清楚了,冷静道,“以往我总觉得陛下与我多少有些情谊,这一年来我才看清,我也好,旸儿也好,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他的一颗心全在死去的云家那位和她的三个孩子身上。端看李明悯设立东宫,陛下几乎是完全给他铺好了路了。我若再不搏上一搏,将来哪里还有我和旸儿的容身之处。”
和安宫中两人在密谋,李昭却把李明悯叫了过来细细询问了粮商一事。
李昭如今身子好多了,听李明悯说起此事更是皱眉说道,“市集定价一事向来自有官府核准,如今他们敢如此堂而皇之,怕是背后的主家与官府牵扯颇深。”
“父皇也是如此担忧,若只是商人贪图利益倒也好办,怕只怕官商勾结,背后敛财。”
李明悯此时说起另一桩事,担心道,“我听说你找了父皇,说是要参与核算账目一事?以阿姐如今的身子可受的了?”
李昭笑着说道,“自然是好些了才向父亲提了此事,不然苏溪也不允我啊。再者说,只是核对些账册,他们将账目送了过来,平日里我也不用出门,看些账本还是可以的!我再不动动都要发霉了,你们也不用当我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啊。”
“我这不是怕累着阿姐嘛!”
“看些账本就能累到我啊,还不如我下棋时劳累呢!”
李明悯挽着李昭的胳膊摇了摇,“好了,知道阿姐自来聪慧,这些事只是举手之劳,弟弟也只是提醒阿姐注意休息,莫要劳累。”
后宫采买涉及种类众多,更要按照妃嫔喜好采买,就饮食一项上就让人眼花缭乱。李洲自是不会让李昭一人核查,指了娴妃淑妃二人一同帮着查看账目。是以每日巳时两人过来到午时散,再未时来戌时左右结束。
忙活了五日终是捋出了些线索,李昭立时拿着册子去到了明德宫,李明悯此时也正同东宫属臣查粮商一事,见下面的人急急来禀说是李昭到了,李明悯立刻放下手中事务匆匆迎了出去。
“阿姐怎么出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叫人来唤我便是,怎么亲自过了来?”
李昭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无事,让人将账本递了过去说道,“查出了些事情,怕是和你在查的粮商一事有关,便赶了过来。”
外面寒风呼啸,李明悯挡着风将李昭迎进了书房,“阿姐,先进屋再说!”
进了屋来,众人急急行礼问安,被李昭拦了下来,只说,“晓得诸位在查西市粮商一事,所以近日里整理账目便先过目此类账目,果然有所发现,你们在查的西市粮商也负责着向宫内供给粮米。四年以前都是另外一家粮商供货,自四年前起就被以米豆良莠不齐为由换了下去,补上来的便是这家。”
李明悯皱眉说道,“当时采办负责的人是谁?可有去调查?”
“哝,册子里都有整理,包括经手之人,负责之人,就连换下来的那家粮商我都派人抄录在上面了。这四年来买卖的粮价都在上面了,你们看看可有什么能用的。”
李明悯翻了翻册子,见罗列详细,喜道,“正想着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阿姐送来的册子真是帮了大忙了!”
“有用便好,宫里还得继续查账,我就先走了。”
李昭说着便要出门,柳怀远见一旁侍女手上的手炉该是凉了,说道,“公主殿下的手炉怕是凉了,还是换些碳的好。”
望月低头摸了摸手炉果然有些凉了,李明悯叫人拿去换碳。李昭笑着说道,“一向只知柳大人稳重,不想也如此细心,多谢提醒了。”
李昭走后柳怀远细细看了册子上的数目,每一项罗列仔细,一目了然,夸道,“如今户部的账册倒是都没有宫里这份册子罗列清晰,倒是该让那些小吏学学宫中整理之法了。”
李明悯扫过去便知是李昭的手笔,笑道,“这可不是宫中整理所得的,怕是阿姐怕我们看不清晰,另让人列了个单子整理的。”
旁边的人惊道,“竟是永宁公主的手笔?”
柳怀远笑道,“竟不知永宁公主还会梳理内务!”
李明悯摇头笑笑不语。
李昭这边将御膳房负责采买的人叫去询问时,刘袂便有些坐不住了,派了人去打听,回来的内侍说道,“只是将御膳房负责采买的管事张庸叫了过去问了些今日采买的琐细,贵妃娘娘放心,宫中采买之事多是比市井贵上些的,即便查账也查不出什么的。”
刘袂语气不善道,“哼!那可不一定,若是李昭想找些什么总有理由能找到的。单看陛下对此事什么态度了!”
内侍磕绊说道,“那张庸和祝谭想着见一见娘娘,您看?”
刘袂嫌弃道,“不见,此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和安宫呢,让他们近来都消停些,临近过年,陛下不会动他们的,让他们都机灵些。”
临到年关,李洲那边果然没有大动静,只让户部敲打了一番市集商铺,揪了几人出来杖责以儆效尤,百姓自是拍手称快,唯有户部一干人等愁的是寝食难安,因着那粮商竟不知躲到哪里找不到了人。
除夕三日前便是休沐,李洲下令诸事暂缓,宫中便也热闹了起来。许久不曾闲暇的李洲派人将皇子公主抱了过来,几个孩子大都还是未启蒙的,又被冬日困在屋中多时,又是难得见到李洲,便有几分亲昵。李洲见几个孩子活泼可爱倒是开怀了些,只见李晗光上前来童言童语地问道,“怎么不见李昭姐姐?”
李洲抱起他问道,“你找李昭姐姐干什么呀?”
“李昭姐姐会给我好吃的糕点,还有甜滋滋的水,还有小猫。”
一旁的娴妃解释道,“是臣妾前几日去长乐宫中总带着他。”
李洲好奇问李晗光道,“那你喜欢李昭姐姐吗?”
“喜欢,李昭姐姐长得漂亮。”
这一番话引得众人笑声不止,李洲刮了刮李晗光的脸说道,“你李昭姐姐现在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过几日除夕就能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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