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狸在车队停下修整时才这知道这支队伍还有个特指的名字,叫贡使。钱勇就是这批贡使的头头,比其他几人的身份高半级。
贡使们随身带了肉干和炊饼,分给孩子们的只有菜窝窝头。还保持着清醒的孩子并不多,不用给所有人分窝窝头,被派活的那个贡使乐得清闲。
玟狸待在角落啃着凉透了的菜窝窝头,有些怀念李母做的吃食了。李家条件再差,李母都会将有限的食物烹饪的尽可能的美味,更不可能让孩子们吃冷食。
罢了,现在要紧的也不是吃什么。玟狸安慰自己道。
“我,我想尿尿……”细细的声音传出来,是另一个车的一个小女娃。她的两条眉毛细细揪着,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
钱勇正往嘴里塞肉干的动作停下,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女娃就是麻烦。
他起身扫视了一圈,点了年纪相对大一些且一副老实(傻)样的玟狸:“你,带着她去林子里方便,要是她跑了要你好看。”
懂了,她看起来傻不愣登又听话是吧?
玟狸配合诺诺点头,做出谨慎又害怕的模样。
钱勇满意了,又随意点了个吃完了的贡使,让他一起跟着去。
着急解手的女娃去了树林里,玟狸隔着几步跟着她,被派过来的贡使离得更远些。那人脸上的嫌弃都快化成实质,刚吃完饭就被派过来跟着小屁孩解手,早知道就吃的慢一点了。
玟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孩子,先不说这女娃有没有想趁机逃跑的念头和胆子,就算她有,玟狸也不会拦她,关键时刻可能还会帮她一把。钱勇让她来看孩子,只没说他很有眼光。
树林里植物茂密,女童就在草丛后方便。
“要帮忙吗?”女童年纪小,玟狸担心她不会自己收拾,干脆主动问。
“不用……”一会儿后,女童就从草堆后回来了,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虽然要花点时间,但明显并不需要其他人帮着。
“怎么这么慢!”两人和不远处的贡使汇合,贡使一开口就抱怨,“快走快走!”
女童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加快脚步,玟狸仍旧不紧不慢地跟上。
靠近扎营的地方,一阵喧闹声来,玟狸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她赶到时只看到钱勇一脚把贾贵牛踹飞,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谁给你的胆子敢逃跑?活腻了?!”
周围仍清醒的孩子们害怕地抱作一团,被踹的贾贵牛捂着肚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我告诉你们,这一路上有谁敢跑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钱勇充满戾气的视线扫过互相报团的孩子,又扫过刚回来的几人,“怎么样,有不听话的吗?”这话是问向回来的那个贡使。
“没有,大哥放心。”那贡使过来看了看被踢晕的男童,靠近钱勇小声说道:“大哥,要是少了一个不好交代。这孩子估计断了肋骨,跑不了的。”
“哼,一个贡品而已,再找就行。”话虽这么说,钱勇到底也没再惩罚贾贵牛,把人往骡车上一丢,招呼所有人继续赶路。
玟狸抓紧时间上车,车帘刚放下挡住外面的视线,她就赶紧查看贾贵牛的情况。
情况很不好。
小孩子的身子骨本来就脆弱,钱勇这一脚没收力,男童的肋骨可能断了。骡车摇摇晃晃的,车上也没有固定的工具,照这样下去贾贵牛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玟狸磨了磨后槽牙。可恶,要不是留着钱勇还有用,需要他将她送入神殿......李父挨的一棍之仇,还有这许多小孩的仇,她一定会报!
这晚这一群人停宿野外,玟狸趁着统一被带去解手的功夫找了几根结实的树枝和眼熟的草药藏在衣服里,幸好衣服大她的身形又瘦弱,没有被贡使们发现。
钱勇派人上车看了看贾贵牛的情况,等查看的人下车后,玟狸听到他跟钱勇的对话。虽然两人交谈的声音小,“没救了”、“差人数”这几个字还是被玟狸听到了。
等到贡使给这批孩子发过夜御寒的薄被时,玟狸那辆车就少分了一条。
“还差一个。”细细的声音叫住就要离开的贡使,玟狸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抱着被子的人。
被漆黑的瞳仁盯着,贡使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但下一秒他就把这奇怪的感觉强行抛到一边,甚至觉得刚刚被吓住的自己有点蠢。
“就这么多,他要盖,你可以把自己的被子给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这是觉得贾贵牛必死无疑,不想多脏一条薄被。
玟狸冷着脸将自己的被子盖到贾贵牛身上。夜渐渐深了,车厢中的小孩们一个个裹着薄被进入梦乡,车厢外贡使们的交谈声也渐渐消失了。
玟狸将车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借着月光用树枝给贾贵牛包扎固定。采的药无法熬煮,玟狸没其他办法,只能将草药碾碎,就着凉水给贾贵牛喂下。
玟狸知道这些简单的措施聊胜于无,这个不认命的男孩大概率扛不过去,但这已经是她能做的全部了。夜色沉沉,一如玟狸的心。
心中装了事的玟狸睡得浅,天刚蒙蒙亮时,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喀“声立马警觉地睁开眼睛。一道黑影如一道风一般钻进车厢,玟狸还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子,黑影已经躲进车厢最角落,借着贾贵牛身上的薄被把自己隐藏起来。
一把锃亮的小刀适时抵在玟狸腰后。
玟狸:......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在睡梦中的贡使们终于被惊醒。钱勇拔出长刀,领着手下拦住靠近的队伍。
“我们乃神殿钦封贡使,来着何人,敢打扰贡使办差!”这群一大早出现在林子的队伍衣着精神且人人佩刀,钱勇谨慎评估着对方的身份和实力,先一步报出自己的身份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那群人果然停下脚步。其中看起来主事的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出来站到前头。
“大人,我们是追逃仆到这儿的,请问是否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经过这里?”
普通人家会养这样的带刀侍从?为了一个逃仆如此大张旗鼓?还有这逃仆十岁左右,他的骡车上可有一群十岁左右的祭品,这群人是真想找人,还是……
瞬息间,钱勇想了很多。
“不曾看到,你们可以往别处找找。”
但对面的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那人又往前几步,来到钱勇面前,掏出一个钱袋。
“可否请大人让我们看看骡车?我家这个逃仆实在恶劣难缠,最会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就怕他躲上了车,影响大人之后的行程。”
钱勇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掂了掂,光凭手感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锭,这么重的银锭……
钱勇起了心思,但他没忘了自己的差事。
“不能上车,我们的人打开车帘,你们站在外边往里看看。如果不同意就算了。”说是这么说,钱袋子却牢牢握在手里,没有丝毫归还的意思。
来人眼睛一眯,被这只吃不吐的贡使气到,最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那股气压下。
“好好好,我们就在车下看看,绝不打扰大人的正事。”说着便要回身招呼身后的兄弟们过来。
“哎。”钱勇拦住他,“只能你一个人过去。”要是把那群人都带过去,万一他们藏着坏心思,岂不是引狼入室?只有他一个的话,他们还有优势。
自认考虑周全得意洋洋的钱勇没看到面前之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行,就我一个,跟您过去看看。”如果人真在车上,这群人一个都别想跑!
离得最近的就是玟狸所在的那辆马车。
在车帘被掀起前,玟狸飞快地把拿刀抵着自己的人不小心露出来的衣角塞进被子里,又挪了挪身子,更好的挡住那人。
车帘掀起,站在外面一眼就能看清车厢内的情况。孩子们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害怕地看向车外。孩子虽多,但没有他想找的那个。
“你们是否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爬上车?”
孩子们疑惑地左右摇头,玟狸跟着摇。身后那位上车的动静小其他人当时都没醒,自然不知道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孩子们的样子不像说谎,车外的人刚要离开去下一辆车,就看到角落里鼓起来的那个包。
他神色一凛,上前一步:“那是谁?”
离得最近的玟狸主动把杯子拉开一角,露出贾贵牛苍白的脸。
“是阿牛,他受伤了,一直没醒。”
钱勇在旁看的不耐烦,主动说道:“一个不长眼的小鬼,稍微教训了一下。这个车看完了,我们去下一辆吧。”
贾贵牛脸上的死气不是作假,找人的点点头,跟着钱勇往下一辆车走。
车帘放下,隔绝了车内车外的视线。玟狸将贾贵牛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而那把一直抵着她的那把小刀已经悄悄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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