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客走

父子俩带来的东西不少,洞外放了一部分,剩下的拿进来,大麻袋里还鼓囊囊的,没有瘪下去半分。

总不能抱臂上观真看着长辈忙活,叶青上前将一麻袋东西接了过去放在角落,打算等人走后在收拾,叶良木拉了老人在篝火前坐下,烘一烘身子。

一路风雪过来,山里气温又低,即便有内力护体,也挡不住冷气直往骨子里钻,他是年轻人抗冻,老爹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多折腾,瞧瞧这眉毛上都挂了冰,手也冻僵了。

知道叶青会回村的村长,搓了搓僵硬的双手,被儿子按在篝火前坐下,举着掌心朝烧的旺旺的火焰上伸了伸,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

知道习武之人对视线敏感,谢逢春没在一直盯着人,闭眼躺在那儿真把自己当一株花,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很多时候是叶良木这个大哥在说,叶青偶会回几句,听得出来两人话语里的随意,应该是兄弟关系不错。

“今儿是腊八,知道你在山里参加不了蜡祭,老爹特意催着我来了。”叶良木见老爹半天了都没琢磨出一句话来,知道他老人家一向关心小弟,就是人越老越拉不下脸来,便替人劝道,“过年来我家吧,山中清冷,兄弟们也都跟我回来了,到时叫了他们来给你把人抬回去如何?”

“不了。”叶青摇摇头。

村长佯装不在意的将手掌翻个面,掌心朝上,烘着手背,似乎料到侄子会拒绝佯装自然地接口道,“不来就不来吧,可总得下山回自己家吧,没道理大过年的还一人在山里。”

自叶青能独自出任务后,再也没与他们一起守过岁,每年都形单影只的守着空空荡荡的屋舍,知道这回大约也是不能将人叫回本家,但总不能留人在山里过年,忒揪人心。

谢逢春想,无论哪个世界的老人家看小辈总是泛着自我感动的心疼。

“不是一人,”谢逢春察觉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听到叶青语气柔软,“他也在。”

是的,他在,谢逢春在内心回道,以后都在。

继续唠叨的村长看不到叶青长眉逐渐拉平的样子,外表粗狂的叶良木内里却是个细致人,转而换了话题,“最近江湖朝堂都知道你的事情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良木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村里发生的事情出人意料,村民本不放在心上的细作趁机将叶青带人进山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等他回来时发现拦截已晚,索性里面的信息半真半假不是什么大事儿。

况且他知此处山脉是村子的天然屏障甚少有人能安然无恙的从山那边穿越杀来,但知了此等消息总是小心为上,说与小弟听,希望他有个防备。

“来一个,杀一个。”叶青淡然道。

谢逢春皱起眉头,叶青到底在外面结了什么仇,似乎处境不佳,处处树敌。

“好!不过无须担心,除非他们从山那边进来,在翻遍整个流翠山山脉,不然群山峻岭,野兽环伺,那里能找得到你。”退一万步讲仇人找来了,相信凭小弟的本事,那些人也是有来无回,在心底转了一圈心思的叶良木最终没说找兄弟们来一同守着,毕竟谢逢春还算不上村里人,时下又临近春节不好劳动他人,叶青要是真应对不得,拉开信号弹他们很快也就赶来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叶良木拉着磨蹭的老爹起身离开,走前单独与叶青说了句话,“我知你一向喜独来独往,不过是将流翠村当成歇脚的地方,可往后身边有了人,总要替他考虑良多,流翠村对自家人极其护短的脾性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叶良木说到这里,见叶青脸色未变,抬起手用力拍了拍对方臂膀,郑重道,“小弟,望珍重。”

叶青了然一笑,回道,“大哥,一路小心。”

叶良木大笑转身,赶上气咻咻地老爹,与人肩碰着肩,一路吵吵嚷嚷地走远了。

回到山洞的叶青坐在谢逢春床前,大哥的意思他明白,他不是不懂人情冷暖,也正是考虑到以后,他才在知晓榆叶私自换药,谢逢春亦无生命之忧后决定继续留在村内,不管谢逢春过往如何,惟愿送他一方安定,盼他以后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洞外大雪纷飞,没了父子两人的大嗓门,洞内只余下呼吸声可闻,一坐一躺的两人,一呼一吸间在心底无声的交流着,火光融融,暖到心底。

腊八过后,云层终于有散开的征兆,鹅毛大的雪花渐渐缩成盐粒子大小,等到了夜里雪忽然停了,叶青在雪停的时候睁开了眼。

山里没有计时工具,晴天还好,白天可以通过太阳方位,晚上则观测星宿,能将时辰猜个大差不离,这到了雪天就没辙了,整天躲在山洞里只知白天黑夜,三餐都是靠肚子饿不饿来做的,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像是猫冬的松鼠,吃了睡,睡了吃,叶青连打坐都透着一股子懒散,很是需要松松经骨。

耳边没了大雪落下的簌簌声,叶青提起雁霜刀站在洞口仰头观天。天际有些未消散的大团云朵,月亮似隐似现,零星几颗星子点缀在周围,看来今晚是去不了树上了。

运起内力,脚尖点着松软的白雪,叶青飘到洞口不远处,抽出雁霜刀,挽了个刀花,将刀鞘插在雪中,旋身在闪着细碎光点的白雪上舞刀。

谢逢春跟着叶青醒了,直到耳中传来刀锋破开空气的凛凛风声,他才知晓对方是在练武。

招招破风,锋芒毕露,带着比雪寒的杀意,谢逢春想若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在危险的境地中滚过一圈,哪里会有这般寒的刀,这么冷的杀意?

被成亲扰乱的心神镇定下来,谢逢春重新思考起如今的处境。此世与他之前所处的世间历史不同,这里有江湖,而江湖往往是纷争之地,影视剧作中有多少爱恨情仇在此诞生,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从不间断,同时叶青也说过此地官差甚少来,说明这里仍然有朝廷行使管辖权,可想而知作为权利高度集中的朝堂绝不会允许民间的武力值比之高强,二者之间的矛盾是显而易见的,一场主权争夺战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结果不是江湖归顺就是朝廷势弱,更甚者是二者之一轰然崩塌。

于谢逢春而言,他曾渡过世界级的劫难,早已厌倦同类间的纷争,更多的是想与叶青安然度世,他无力改变历史必然的进程,但在劫难发生时守一方净土,保一人无忧自是胸有成竹的。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需要恢复实力,涅槃重生。

成亲,还得等他在此间落地生根,备好一应用品后在从长计议。

洞外,叶青长舒一口气,收刀,踏着二尺深的雪一步一坑的回了山洞,想着今夜月华不显,再等云层散散,或许到了黎明,天就要完全晴了,可以趁天光射出前,到树上吸收最早的一缕紫气。

痛痛快快耍了一通招式的叶青,额上鬓角汗珠滚滚,背上热汗黏腻,顿觉浑身不适,平日里爱干净的他干脆脱了皮袄,拎起一桶水,在洞口外冰天雪地里一站,冷水直接往身上浇。

打算与叶青长谈的谢逢春,一睁眼见到的便是青年赤/身果/体,豪放不羁的背影。

站在洞口的人,使力提桶的手臂拱起漂亮的弧度,水流顺着背脊蜿蜒而下,冷的水,热的身,刺激的浑身肌肉紧绷,如竹海随风摇曳扬起的波澜,又似海浪冲击的岩石,线条流畅、润滑而坚硬,从洞内蔓延的火光爬升舔舐着欲坠未坠的细小水珠,水珠颗颗晶莹剔透,折射出点点金光,转眼间又蒸发消散,雾气腾腾朦胧了双眼,谢逢春咚的一声倒下。

叶青正将剩下的半桶水提起从头浇下,水声伴着咚的一声响,听得不甚清楚,他有些不确定声音从哪儿发出,回头朝洞内看去,谢逢春仍然乖乖躺着,周围也无物什掉落,难道是水声干扰他听错了,正要转回头,叶青忽然发现谢逢春一向和缓的呼吸变的急促,胸膛起伏颇大,他麻利的擦了身披上衣服,朝床前走去。

床上人双颊生晕,唇瓣紧抿,叶青伸出手背贴在谢逢春额前,似乎有些烫。刚用冷水泡过的手温度冰人,谢逢春忍住寒颤调整呼吸,直到对方将手拿开去火前烘热了在贴上时,才平复了心跳,让身体恢复如初,所以叶青心下存疑却没有发现异常,又被谢逢春身体的异样吸引了注意力,在心中庆幸人没事就好。

至于方才的响声,毕竟当时耳边都是水流声的干扰,或许是洞外的山鼠觅食动静太大了也说不定。

叶青穿戴好衣物,拿回洞口的水桶,还有半桶水放在外面时间久了会结冰成块,到时又得放在篝火边暖化,费时间。

再瞧了眼天色,天际隐隐有些亮光,叶青翻出更为厚实的披风,披风领口有一圈鼠灰貂毛领很是保暖,在带上两个汤婆子一左一右别在腰间,然后背起谢逢春用皮带捆绑住,照例去大树上等待旭日东升,去吸收最纯粹的一缕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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