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回到洞内,扔了衣物,提了几趟水才将自己洗刷干净,待收拾好后想了想了便不打算再回花林,谢逢春手段多,那几人皆是半残,相信他可以应对。
外面天色渐晚,天边已铺满了彩霞,该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这几天因为守着人,他吃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干粮,谢逢春也是自来到此界后没有如何吃喝,现在两人身体大好,需好好庆祝一番。
想到这儿,叶青从村长带来的火腿上片下一叠肉片,找到几颗干笋,打算做个火腿干笋汤。
山洞里,炊具不足,仅有一口锅,熬了汤后便不能在做其他的吃食,于是在汤里放些炕好的干饼,晚饭便成了。
谢逢春踏着最后一抹余晖从花林归来,无心欣赏日落西山的美景,满脑子都是秦楼楚馆,千金赎人。
他知道毒王鸠的话不能尽信,但在他还是植物人,那些老人过来看诊时,似乎都不怎么惊讶叶青会散尽家财救一个陌生人,进一步说他们知晓叶青喜好男子,且对他的外表是极钟意的,所以才会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不仅不劝人放弃还愿意拿出家资给叶青救急,虽然叶青没有接受,还与他们定下了决斗约定。
后来到了流翠山里,村长父子俩单独过来看望叶青,从双方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他们对叶青欲与男子成亲的想法习以为常,仿佛这是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情。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叶青喜欢男子,除了因为他是名震江湖的雁霜刀刀客外,似乎还有其他的原因。
闷头向前走的谢逢春没发现叶青已经在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火腿干笋汤已经沸腾,饼也泡进了锅里,估摸着时间早该回来的人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在等下去饼要泡散了可就不好吃了。
时间太久,担心谢逢春遇到危险,叶青盖上锅盖,拿灰烬将火堆闷着,火堆散发的余热可以保持锅一直热着,确保大火烧干汤汁,才起身找人。
叶青远远瞧着谢逢春步态缓慢地走来,橙色夕阳落在他身上,宛如一团明媚的火焰缓缓靠近。
这一幕像极了他的梦,梦里他坐在门槛瞧着母亲等待父亲晚归的背影,两人隔着院子栅栏遥遥相望,相视一笑,千言万语涌动在眼角眉梢,不曾出口,却了然于心。
梦里的画面变幻,现在是他在等谢逢春归来,等那团亮色靠近,近到炽热的温度度到他身上。
他知道经历过末世的谢逢春对声音异常敏锐,他故意放重脚步站定,竟然没引起迎面而来的人的注意,直到彼此距离三步远的时候,谢逢春仍然是一副苦思冥想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问,“可是遇到了什么?”
他没能像母亲那般总能猜透对方的心思,不过他可以问,他才不会像母亲那般软弱,问都不敢问,落得那般凄苦。
谢逢春不妨叶青突然出现,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等了有段时间,打算咽下去的话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毒王鸠说了些你在外面的事情。”
叶青挑眉,他在外面的事情,他在外面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杀人,被人追杀,以前觉得刺激的游戏,现在想想突然索然无味了起来,不如养谢逢春来的有趣,光是看他向他走来的样子,他都可以看很久。
他以前的事情虽没同谢逢春详细说道,他应该也猜的到他是济世阁的杀手,手中人命亦不少,叶青想不明白这有何吞吞吐吐,他杀人的手法同末日里奇形怪状的死法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谢逢春见叶青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明白,“英雄救美,千金赎人。”到底没说出秦楼楚馆四个字,他怕叶青是个中高手,也怕他对他除了外貌,没有其余感情,更怕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那八个字出来后,叶青就明白了,不过明白过后,他反而不着急解释。
内心纠结的谢逢春却忽然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眼前是逐渐放大的俊脸,剑眉微杨,星眸半抬,额头到他鼻梁的人垫起脚尖,缓缓靠近他。
最后一抹余晖烧红了半边天,落在他和叶青之间,落在半垂下的黑色睫羽上,掉进霞光明艳的眸子里,薄唇开合,落日一闪一闪晃的人眼晕,离得太近了,他感觉到从唇瓣吹出的热气,穿透寒冷的空气,落在他下唇一路灼烧至耳根,随着轻语钻进耳蜗滚烫的掉落在心低,他听到叶青说。
“我只对你做过,英雄救美,千金赎人。”
所有的担忧顷刻消散,心底咕嘟咕嘟的冒着岩浆,快要将他融化,若是有翅膀,他想他已经带着叶青飞过了流翠山,飞上云霄,在霞光四射的彩云里穿梭大笑。
叶青何尝冷静,他按住顶到胸膛的心跳,张开眼睛,从谢逢春盈满喜悦的眉目一寸一寸的描摹至脖颈,漂亮的眉眼,直挺的鼻梁,勾起可爱弧度的唇角,视线划过优美的下颌线,落在脖颈上的凸起,喉结在粉色皮肤下不住的上下滚动,藏不住主人的激动,叶青是欢喜的,谢逢春在意他,谢逢春对他的靠近有感觉。
等最后一缕霞光消失,闹了大红脸的两人终于分开,双双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却肩并着肩,在天边第一颗大星洒落的星辉下一起回去了。
洞内火腿腌制后经过烫煮激发出的咸香味道远远飘来,谢逢春脸上的热度下去,满脑子的泡泡被甩飞,浓郁的香味勾得胃部咕噜的声响让他终于意识到,他饿了,叶青也饿了。
早就饿了的叶青在谢逢春那里意外吃到一颗“欢喜丸”,足够他不吃不喝三天仍然保持精神抖擞,不过浓郁的香气终于让他想起锅里的大餐,叶青突然拍了下脑门,连忙跑到洞内,“啊,我的汤。”
谢逢春跟在人身后,瞧着锅盖被掀开,一大股水汽腾空散开,勾人馋虫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挺香的,叶青在惊讶什么。
等水汽彻底散开,只见原本嫩肉红的火腿和浅棕色的笋干不见了,鲜汤表面漂浮着一层化为白絮的饼丝,拿勺子搅一搅,汤水被饼丝全部吸走,锅里的火腿干笋汤变成了火腿笋干面汤。
谢逢春倒不在意卖相如何,毕竟他的厨艺也只是把食物做熟,食物熟了就可以吃,而且锅里闻着挺香的,但显然叶青不这么想,止住他盛饭的动作,急道,“别吃了,这碗汤放外面,有野物会来取食,不会浪费,咱们另外做。”
似乎也不需要他多言,叶青快速地将汤端走,大锅洗涮后,眨眼间就又做了一份同样的火腿干笋汤。
今天这汤是非吃不可了。
火堆噼啪作响,两人坐在锅子前,皆等着锅开。
“一年前,我追着采花贼进了天香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既介意,我以后定绕道走,”叶青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叮嘱他,“你以后也莫去。”
“嗯,我不去。”见他许下承诺,叶青才仔细讲起谣言来源。
原来采花贼也是叶青的“玩具”之一,像猫捉老鼠般,叶青一路紧跟着人身后,采花贼被逼急了想了个法,遂跑去有名的天香苑。
天香苑里都是美艳可人的娇客,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她们的恩客却大有来头,里面不乏江湖朝廷里位高权重之人。
采花贼趁白日里苑内不开业恩客们不在,便强闯了进去,挟持了当时有名的美人怜香,而怜香的恩客正是朝廷镇抚司掌事,袁华。
袁华此人能坐得上让江湖人人忌惮的镇抚司掌事,自是本领不差,且设下悬赏的正是镇抚司,采花贼打的注意很明显,是让叶青投鼠忌器。
须知那袁华可是一直想抬了怜香姑娘做小夫人,对其喜爱非常,奈何怜香姑娘一直未松口。若是叶青不管不顾地杀过来,导致怜香姑娘香消玉焚,岂不是让袁华有理由直接向叶青发难。
叶青不怕他,难道不怕惹上袁华?采花贼想的不错,可惜他错估了叶青的性子,叶青本就无法无天,更何况采花贼挟持的还是他不认识的人,他才不管那多,慢刀子割肉给了采花贼下面三刀,一点一点的切除孽源,此后江湖倒是少了许多采花贼。
至于那位怜香姑娘也是幸运,估计采花贼真的决心做个风流鬼,到最后仍然在怜香惜玉没忍心杀了美人,所以人没事,却看上了叶青。
叶青做的事儿可谓是大快人心,很得天香苑的姑娘们喜欢,其人长得又俊俏,比早已娶妻生子的袁华好上不知多少倍,怜香姑娘从此一颗芳心明许,扬言要嫁于他。
说到此,谢逢春能猜到结果,叶青定然是不会娶女子回家,可这心里头仍旧紧张,他看中的人还是太抢手了,出去一趟就勾了多少姑娘的魂,遂忍不住询问道,“然后呢?”
然后,叶青的确如谢逢春所想没有接受怜香姑娘的示好,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向他抛媚眼的人叫怜香,直到袁华放出话来,要与叶青比试比试,此事才闹得纷纷扬扬被叶青知晓,他却说,“我更愿拿千金赎了隔壁的如意,做一对契兄弟才好。”
隔壁是庭花楼,江湖传闻与天香苑是同一位老板,但苑与楼平日里往来甚少,传闻也只是传闻。
谢逢春说不出现在心底的滋味,他忍不住想,若是他晚来几年,不,也不用几年,叶青还没给他付药费的时候,已经攒了近千金,他仅晚来那么几天,叶青也许就琵琶别抱了,琵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如意。
谢逢春觉得他又中毒了,不知名的毒药一把撒下去,腐蚀的他全身滋啦冒酸水,心酸,鼻也酸,哪儿哪儿都酸,酸的他脸色一定很难看,不过在难看也比那如意要漂亮上百倍吧。
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的谢逢春,已经在想要不要去划花如意的脸,最好划的像毒王鸠那般,可以止小儿夜啼。
“如意是朝廷的人,一直潜伏在□□楼刺探消息,我顺手也算是给他扬名助威了。”被认为是叶青姘头的如意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知在心里咒骂过叶青多少次。
云销雨霁,不过转瞬的事儿,尤其是谢逢春又听到叶青说,“我的确在攒钱,愿用千两黄金聘一位情投意合之人。”余下的话淹没在汤汁沸腾水汽顶起锅盖发出的哐哐声中。
“希望他等我攒够聘礼,以三茶六礼结两姓之好。”
他是指他吗,他被求婚了吗,这算是古代版的求婚吧,谢逢春低头瞧着放在手中的鲜汤,氤氲的水汽顿时模糊了眉眼,抬首与人相对,橘色火焰驱散了水雾,点亮四目相对的眸子,“他等得。”
自此两人探知到对方的心意后,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
谢逢春等着叶青攒钱娶他,他偷偷决定也要攒钱。
千金,千金,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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