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商》

晨光穿透纱帘,木兰指尖抚过严諪旗袍上的盘扣,将最后一颗珍珠扣系好。严諪对着梳妆镜调整翡翠胸针,镜中倒映出木兰整理领带的身影,两人目光在镜面交汇,默契的笑意漾开。

商会大厅穹顶高悬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冽光芒,当苏俄代表叶莲娜踩着高跟鞋款步而入时,严諪注意到对方裙摆缀着的孔雀蓝流苏——那是莫斯科大剧院特有的装饰。叶莲娜的目光扫过木兰胸前的珐琅徽章,突然用带着俄语腔调的中文开口:“听说严小姐对丝绸印染有独到见解,不知是否了解我们最新的活性染料技术?”

木兰不着痕迹地将严諪护在身侧,红酒杯在她指间划出优雅弧线:“叶莲娜女士,贵方在远东港口的运输时效,似乎比染料技术更值得探讨。”她话音未落,严諪已从手袋中取出一卷图纸,浅米色宣纸上,江南水墨与苏俄建筑线条奇妙融合。

“这是我们为贵方设计的纺织厂方案。”严諪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蒸汽管道,“用江南的竹编工艺包裹散热层,既美观又节能。”她抬眼望向叶莲娜,珍珠耳坠随动作轻晃,“就像我们的合作——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本就该相得益彰。”

叶莲娜突然笑出声,伸手握住严諪递来的青瓷茶盏:“严小姐的智慧,倒让我想起普希金笔下的缪斯。”她的目光扫过木兰紧绷的下颌,“不过叶卡捷琳娜小姐似乎更像守护珍宝的恶龙?”

木兰将严諪耳畔碎发别到耳后,俄语回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在商海,我们是双生利刃;在生活,我愿做她永远的港湾。”她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嵌着两人的合影,“这是我们在纺织厂奠基时拍的,当时就说过,要让全世界都看见中国丝绸与苏俄工艺的完美结合。”

谈判桌上的气氛逐渐升温,严諪取出丝绸样本,将染着苏俄国旗配色的绸缎铺展在桌面:“贵方的染料若用在云锦织造上,成品在欧洲市场的溢价空间至少能提升三成。”她转头看向木兰,“就像你教我的,谈判不是博弈,是创造共赢。”

木兰伸手覆住严諪搁在桌案上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叶莲娜女士,我们的合作不仅是生意,更是两个时代的交融。”她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个精致锦盒,打开竟是枚嵌着苏俄宝石的中国凤钗,“这是严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愿我们的合作,如这凤钗般华丽长久。”

叶莲娜接过凤钗,眼中闪过惊艳:“我算是见识到了,上海商界最耀眼的双子星,果然名不虚传。”她将合同推到两人面前,笔尖点在合作条款上,“现在,让我们签下这份跨越国界的‘一生一世’。”

暮色降临时,木兰与严諪并肩走在外滩。江风掀起严諪的旗袍下摆,木兰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紧紧护在身侧。远处百乐门的灯光亮起,如同他们初遇那晚。

“木兰,”严諪仰头望着满天繁星,“你说,还有多少个商海挑战在等着我们?”

木兰低头吻住她微张的唇,良久才分开:“无论多少,我们永远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她牵着严諪走向码头,“走,去看看新到的苏俄染料,就像我们第一次验货那样。”

江面上,渡轮的汽笛声悠扬响起,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黄浦江的水汽裹着夜露漫上码头,起重机吊臂将靛蓝色的苏俄染料桶缓缓卸下,铁索晃动时撞出冷硬的金属鸣响。木兰蹲下身拧开桶盖,指尖蘸取黏稠的染料在帆布上抹开,那抹深沉的蓝突然在月光下泛出紫调——像极了严諪旗袍上盘绕的墨兰暗纹。

“这批‘涅瓦河之星’的色牢度超出标准。”严諪翻开皮质笔记簿,银笔在纸页划出沙沙声响,“上周英国商人在香港码头扣下的那批货,正好能用这染料重染。”她忽然停笔,望向江面倒映的霓虹,“只是码头的英国买办最近总找借口拖延通关……”

木兰指尖的染料尚未干透,便已掏出黄铜望远镜望向海关大楼。三楼东侧的百叶窗后,隐约有雪茄烟雾飘出——那是买办威尔逊常待的休息室。她将望远镜塞给严諪,从风衣内衬摸出枚齿轮状的金属信物:“明晚工部局的慈善舞会,威尔逊会带着新情妇露面。”

严諪摩挲着信物边缘的鸢尾花纹路,忽然轻笑出声:“这枚‘夜莺’齿轮,还是去年从沙俄流亡贵族手里换来的吧?”她想起那晚在法租界的古董店,木兰为了这枚能打开保险箱的零件,竟用整箱云锦换得。此刻齿轮在掌心跳动,像极了她们初遇时,木兰递来的那枚纺织机零件。

舞会当晚,水晶吊灯将威尔逊的燕尾服照得发亮。他正搂着金发舞伴炫耀新进口的机械八音盒,严諪却端着香槟款步上前,翡翠手镯在转身时撞出清脆声响:“威尔逊先生,听说贵行最近在竞标长江航运的保险业务?”

木兰趁机绕到休息室,用“夜莺”齿轮打开雕花保险箱。泛黄的文件里掉出张照片——威尔逊与日本商人在神户港的合影,背景里的货轮正装载着冒用中国商标的劣质丝绸。她将胶卷塞进口红状的暗盒,忽听走廊传来高跟鞋声,立刻掀开窗幔翻到露台。

与此同时,严諪正将威尔逊引到露台。江风掀起她的披肩时,木兰突然从立柱后走出,将照片甩在大理石桌上:“威尔逊先生替日本商人做伪证,扣下我们运往伦敦的丝绸,恐怕不只是为了佣金吧?”

威尔逊脸色骤变,伸手去抢照片时,严諪已将文件卷成纸筒塞进木兰掌心。两人配合着退到旋转楼梯,木兰忽然扯开礼服内衬的金丝线——藏在里面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夜空炸成苏俄染料般的靛蓝色。

“这是给您的谢礼。”严諪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气泡在灯光下如星子闪烁,“刚才工部局的稽查队,应该已经收到您与日方密会的‘证据’了。”威尔逊望着远处驶来的警车,雪茄从指间跌落,烫出地毯上焦黑的印记。

码头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时,严諪正用新染料在试衣间染制丝巾。木兰倚在门框看她,月光穿过染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就像多年前在纺织厂,严諪第一次用苏木染出绛红色时,眼中跳动的火光。

“下个月去莫斯科的船票,我换成了头等舱。”木兰晃了晃手中的船票,票根上印着双头鹰与牡丹的烫金图案,“叶莲娜来信说,克里姆林宫的工匠想跟你学缂丝工艺。”她走近握住严諪沾着染料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与严諪的戒指碰出轻响。

窗外,新到的染料桶在晨雾中泛着微光。严諪将染好的丝巾披在木兰肩上,那抹融合了苏俄蓝与江南黛的色彩,在朝阳下渐渐晕染出凤凰展翅的纹样。她们相视而笑时,黄浦江正载着新的货轮驶向东边,汽笛声里,是属于双生利刃的又一个黎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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