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基地爆炸的连锁反应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么多人群,那么多被吸引来的丧尸,溜溜达达,终于也到了他们的村子。
接下来几天,学校周围游荡的丧尸明显多了起来。几乎每天,于强、王哥、张叔他们都要带着几个胆大的学生,在校墙附近清理掉几个试图靠近的丧尸。
压力骤增,武器损耗,还有时不时响起的警报声,都让人神经紧绷。
屋漏偏逢连夜雨。
后勤玲姐苦着脸找到方堃:“方老师,粮食……库存不多了。就算紧着吃,最多也就撑个十来天。”
方堃推了推眼镜,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内忧外患,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另一个让他操心的是原圆。
这小蛇精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白天还能见到人,一到晚上就找不到影子。问他就只说出去转转,很快就回。
有两次方堃半夜醒来,发现旁边的铺位还是空的,直到天快亮才听到极轻微的动静,原圆带着一身露水寒气溜回来,冰凉的气息碰到方堃,把他冰得一激灵。
“你去哪儿了?”方堃压低声音问,带着睡意和担忧。
“……没什么,就看看周围安不安全。”原圆声音含糊,“快睡吧。”随后化作原型埋起头来,也不动弹了。
方堃心里疑疑惑惑的,但白天事情太多,累得沾枕头就着,也没精力深究。
相比之下,魏烬就“省心”多了——纯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省心。
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嫌学校伙食清汤寡水,自己跑出去打猎。
本事是有的,隔三差五能拖只变异兔子或者不认识的大鸟回来,改善伙食。
但这家伙办事不过脑子。有一次,他居然在学校围墙外围,离大家日常活动区域不远的地方,弄回来一大只野猪。
那冲天的血腥味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好几只丧尸,围着那片地方打转,把负责巡逻的张叔他们吓出一身冷汗,费了好大劲才清理干净。
方堃知道后,气得差点把眼镜摔了。
他找到正叼着根草茎、对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的魏烬,难得地提高了嗓门:“魏烬!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把这么多血弄到学校附近,是嫌丧尸来得不够快不够多吗?!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魏烬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也恼了,把嘴里的草茎一吐:“妈的,老子好心好意想多弄点肉回来,倒成了坏事了?”
“这是必要的风险吗?这叫愚蠢!是无谓的冒险!”方堃胸口起伏,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能不能做事之前想想后果?想想大家!”
“后果?老子只知道不吃肉没力气!像你们这样缩在这里,迟早玩完!”
魏烬梗着脖子,一脸“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愤懑,转身就走,留下方堃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摊污秽,只觉得一阵阵无力感涌上来。
处理不完的矛盾,日渐减少的物资,虎视眈眈的丧尸,身边人或神秘或莽撞的行为……
方堃感觉自己像根快被拉断的橡皮筋,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晚上,他照例去给黄鼠狼换药。黄鼠狼的精神似乎比前几天更好了些,已经能做小范围的活动,他能感受到方堃的善意,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方堃小心地拆开旧纱布,心里一沉,伤口周围的黑色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点。
他叹了口气,重新上药,包扎。做完这一切,他也没立刻离开,只是靠在杂物间的门框上,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
原圆又不知跑哪儿去了。魏烬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不见人影。
学生们大多睡了,只有巡逻的人偶尔走过,投来警惕的目光。
玲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粮食不够了”。
赵星宇的心理疏导也还没做。
孙伟的不满,老赵的病,外面越来越多的丧尸……
方堃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只想带着这些人,在这该死的末世里,找一条能走下去的路而已。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蛇类游过草叶的窸窣声,很快又消失在风里。
方堃心中微微一动,是原圆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方堃悄悄坐起身,动作轻缓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废弃的教学楼像沉默的巨兽,投下大片的阴影。风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有点像哭声。
方堃紧了紧衣领,压下心头那点本能的寒意,集中精神感知着原圆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对原圆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是一种……清冷的,带着点湿润泥土和某种奇异植物根茎混合的味道,很难形容,但方堃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他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碎石或者枯枝的地方,尽量不发出声音。
气息向着学校后方,那片靠近围墙的小树林延伸。
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杂草丛生,确实是个隐蔽的地方。
越靠近小树林,那气息越明显。
方堃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躲在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面,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去。
月光勉强穿透稀疏的枝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那片光影交错处,他看到了原圆。
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一种冷冽的光泽,修长有力的身躯盘踞在一段低矮的断墙上,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昂起。
那双独特的浅色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正警惕地扫视着围墙外的黑暗荒野。
他的姿态,完全是一副警戒巡逻的模样。
方堃看着这一幕,心里先是松了口气——至少原圆没有遇到危险。
但紧接着,更深的疑惑和心疼涌了上来。他每天晚上,就是这样独自一蛇,在这寒冷的夜风里,守着这片地方?
他正想着,墙头上的蛇忽然动了动,脑袋转向他藏身的方向,竖瞳精准地锁定了他。
被发现了。方堃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释然了。
蛇类的感知本就敏锐,何况是成了精的。他干脆从树干后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头看着墙头上的原圆。
原圆似乎愣了一下,竖瞳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身形扭动,在一片微光中重新化为了人形。
他依旧坐在墙头上,双腿悬空轻轻晃着,看着下方的方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些复杂。
“方堃”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夜风的微凉,“你怎么来了?”
方堃走到墙根下,仰头看着他。
少年漂亮的脸蛋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夜露。“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方堃的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沙哑,和掩饰不住的担忧,“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
原圆点了点头:“你很厉害,我没有发现你。”
方堃顿了一下:“可能是你很熟悉我的味道了……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原圆没有生气,很是认可:“你说得对。”
方堃心里叹了口气,只是也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轻声说:“晚上外面不安全,你一个人,我更担心。”
原圆回过头,低头看着方堃。
月光洒在方堃仰起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睛清澈又带着疲惫,还有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抿了抿嘴唇,忽然问:“你不问我每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吗?”
方堃推了推眼镜,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原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方堃,看了好几秒钟,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从墙头跃下,落在方堃身边,动作轻巧得像一片羽毛。
“我在巡逻。”原圆的声音低低的,“这附近未必安全。”
“什么意思?”方堃眉头皱了起来。
“那四个妖怪被魏烬的味道吸引过来。”原圆摇摇头,神色凝重了些,“那我的味道呢,玄墨会不会来找我?”
听到这个名字,方堃的呼吸一滞。那个控制赵星宇,疑似来自所谓“净土基地”的强大妖怪。
“玄墨又没死在那场爆炸里。”原圆继续道,“他对我的气息很熟悉。万一玄墨在附近,很容易就能顺着味儿摸过来。”
他顿了顿,看着方堃,眼神里带着一种方堃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在学校,对大家来说,可能不是好事,反而是个危险源。所以我晚上出来,尽量把靠近这边的痕迹清理掉,也看着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摸过来。”
方堃听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接魏烬回来让学校又经历了一次丧尸潮,方堃只恨自己没有想到处理血迹。
而他没想到原圆也在为这件事自责。
因为当天同意带回魏烬的也有原圆,他也没有想到,他也想要弥补。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个和自己分担压力的人,竟然是这么轻松和快乐……
他没想到原圆每天晚上不睡觉,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着这个临时的家园,甚至因为担心自己会引来强敌而心怀愧疚。
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方堃心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揉揉原圆的头发,就像平时安抚那些受了委屈的学生一样。
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瓜。”方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时就我们两个都没事……现在这么多人,我们合作起来,未必就怕了那个玄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有什么危险,当然要一起扛。”
原圆看着方堃,只是低声道:“为了人妖之间那些事,你已经很累了。”
他表情还算轻松,一副我自有主意的样子:“你不用管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心维护这些人妖和谐?”方堃打断他,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还不是因为你也是妖!我怕你夹在中间难受,怕你待得不自在!”
他越说越觉得憋屈,这段时间的压力、疲惫、担忧,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累一点没关系,哪天不累?可你再这么神神秘秘的,晚上跑得不见人影,让我提心吊胆,胡思乱想,那才更难受!原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要瞒着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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