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嗒...
嘀...
这是什么声音,梁景川反应了很久也没有得到答案。
他眼前空无一物,但却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种超越认知的圣洁的白色。
他无法感知到自己身处何处,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部件,只有视线范围内的这些存在让他感知着自我,视角却还是固定的。
他用尽全力去看那些白色里面是什么,却永远隔着一步距离。
等到实在精疲力尽时才停下来,此刻那些东西倒是直接冲到了他的眼前。
距离他的眼球仅仅一厘米之远...如果他的眼球还存在的话。
梁景川这下总算看清了那是什么。
在外围不断蔓延扩张的白之下,隐匿着上百道粗些的线条,而其中每道粗线条里又包裹着不计其数的细线。
他...眨了眨眼,下一秒视角就换了场景,到了炸弹爆炸前的那刻,但他却并不在自己的身体内,而是站在黑暗之中。
站在那个房间里的楼梯拐角处。
异常愤怒和震惊的情绪一直在他心间盘旋着。
他的身后是扯了扯他衣角的小女孩,而他安静地上了膛,在看到外面那个自己转身离去时对着炸药开了枪。
子弹极速冲出枪口,他甚至清晰地看见自己一条腿已然冲上了装甲车,在听到子弹破空声后背脊紧绷着试图往上冲去。
但子弹下一刻已经打在了炸弹上。
他跟着此时这个身体连带着身旁的女孩飞速地扔开枪趴倒,尽管有几层墙的保护,眼前还是剧烈地白了一瞬间,巨大的声响几乎穿透耳膜。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而下一刻自己又到了小白的身体里。
他是从自己的身体与这个人的位置判断得出的。
炸弹的冲击让小白耳朵出了血,他也跟着眩晕了很久才稍微找回点理智,然后就看清了自己背后的伤情。
他赶忙拉上了车门,而自己背上的情况则肉眼可见地严重。
整个背没剩下几道完整的皮肤,血从四处糊出来,而衣物早已在高温中消失不见了。
难以看见身体正面的情况,但自己已经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不动了。
他有些苦涩地笑笑,一边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做出笑这个动作,一边回想起自己在冲上车前最后一个念头。
...就算自己受伤也不能让他的队员受到太强烈的冲击。
自己最后那个动作,实际上也是认定了自己无法全身而退,那就挡在门前好了。
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至少能名垂青史呢。
他又笑了笑,但视线一黑,又一次换了场景。
这次身处在他家原本的别墅中,他有些意外地抬头张望着。
这个曾经的家他在入伍后已经太久没有回来过了。
他看着二层天花板垂下的巨大的顶灯,心里满是悲凉。
此时身后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转过头,却一瞬间愣住了。
那张面孔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以至于早已模糊地难以记起。
但那个名字却永远刻印在心间。
郑家俊,郑琦和白沨的父亲,他父亲最对不起的人。
也算是他曾经的仰慕对象,毕竟经历了父亲长久的缺失。
他借着这幅身体抿了抿嘴,抬起手看时意识到了这也并非梁景川。
看到身旁站着的郑琦时,后者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视线看着前方。
他也转过头去,就与过去的自己打了个照面。
...自己那时脸上的痞气还真是扑面而来啊,眼神也透着股凶气。
他感知到自己莫名多出了一点点恐惧和好奇的情绪,大概来自这幅身体的主人。
郑叔叔介绍完后几人就准备往回走了,他跟着白沨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恰好与也朝这边望着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那感觉就像是穿越了时间与过去的自己邂逅,只留下一个眼神。
但他看到了自己的渴望,对被认可被肯定的渴望。
那眼神像湖上蒙着层层灰雾,但自己却看得分明。
而显然白沨也莫名感知到了相同的东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个笑容大概早早藏在自己的心间,长大后遍寻不见了。
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想起来。
原来所有羁绊在最开始已然埋下了最深的伏笔,经历时间洗礼才得以显露。
但也因时间的限制无法走向圆满。
他眼睛一眨,这次又换到了小村子里自己的宿舍。
到了告白的那天晚上。
自己就靠坐在床上,脸上异常红润,是跑了好几圈得来的。
而他还是在白沨的身体内,手中端着盛满水的杯子,端着勺子一点点喂着自己,莫名冒出来一个想法。
...真的很像一只乖狗狗。
而他却无法对这个想法提出异议。
但也切实地感知着这具身体剧烈的心跳,与自己呼吸相撞时微微颤抖的手。
这些细节原来都被自己忽略掉了,此刻才一点点呈现着。
自己呛了一口,他跟着白沨的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背,然后手就被自己抓住了。
“白沨我喜欢你。”
那一刻这具身体内的所有情绪都到达了顶峰,几乎从未见过的悸动与极力掩饰的喜悦都纷纷被他感知到了。
但再一眨眼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白光刺眼无比,他不得不闭上眼,但还是能感觉到那道光一直存在着。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各种曾经的场景像旧电影的胶片般一点点放映着。
上面的人物也一点点变换着,从早逝的母亲,父亲,到郑琦一家,新加入的白沨,到后来的姥爷,军校内的战友,齐启,单清,再到丧尸爆发的那一天,那个商场的众人。
他此刻不带着任何情绪地看着这一切,但心底总有什么在隐秘地嘶吼着。
直到胶片换到了与白沨交往后的那些。
他才后知后觉地一阵心痛,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眼前的一切突然全部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自己也跟着一点点下沉,最顶端的那道光越来越远,下坠感愈发清晰。
他奋力伸出手,试图抓住身侧那些一同下降着的胶片一样的东西,却只是扑空。
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白沨那张不带情绪的脸。
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然后一切都化为了虚无,他置身冰冷的黑暗中,无法动弹,无法感知,只是静静存在着,也不知道存在于何处。
“你确定好了吗?”梁文的神情很严肃,对着身前这个小男孩,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白沨点点头,把材料递给了他。
“这一次作为交换研究人员,你要在锦上待至少六个月,你确定真的要去吗?”
“我确定,”白沨抬眼直视着他,“这是我唯一能待在梁景川身边也不耽误研究的办法,无论他最后是好好活下来还是...我想我都必须在场。”
梁文沉吟片刻,拿过材料盖了章,抬起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们只是短暂的关系而已。”他笑了笑,笑容不自觉地带着点悲伤。
白沨低下头不说话,片刻后拿过材料道了谢,然后走出门去。
这个决定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郑琦他们在内,他走出行政楼,很快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外,开门后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然后关上门往外走去。
他远远看见正走在路中央的郑琦和母亲,那方向显然是朝着自己的位置。
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子到了一处楼道里的视线盲区,静静等着两人离开后飞速地朝外狂奔。
风毫不留情地刮过脸颊,刀割一般疼。
他也只是眯了眯眼,朝着约定好的直升机停靠点飞奔。
“白...”
似乎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但他来不及反应那是谁,只是朝着目的地而去。
他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他不愿再失去了。
他昨夜一整晚都在思考自己究竟喜欢的是梁景川这个人,还是只是他对待自己时带给自己的感觉,但探究到了最开始的相遇也没有得到答案。
但毫无疑问,他必须陪着梁景川度过这段时间,哪怕结局是死亡,自己也必须在场。
此刻被风裹着,一丝阳光打在脸上,他倒是异常清醒起来。
于是又想起昨晚的问题。
...或许他从来就知道答案是什么,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在最开始的时间里自己贪恋的正是那些感觉,能够让自己感觉自己还活在世上,还能和别人有着丝线般的连接,但日子漫长而过,这个人成了自己唯一能完全信任完全依靠的人。
自己回过头永远存在的灯塔。
梁景川对自己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任何人的定义,在他的世界里理论上与太阳的地位别无二致。
都是唯一的发光体。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淡淡地笑了笑,终于在直升机前停下脚步。
他跟着一批研究人员迅速进了机舱内。
原来机舱离地的距离还是有些高的,只是在某个人的帮助下被自己忽略了而已。
他在座位上坐好,风裹挟着悲伤拍打着他的面庞。
在感知到飞机升空后,他抱住行李,偏过头闭上了眼。
这章是本人觉得适合裱起来的程度:D
最近事有点多,九号恢复更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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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清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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