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里,张汐彤端着笔看着手里的信纸,不自觉地咬起笔头来。
她一行行看着纸上的字,缓缓呼出口气。
“你的行为只是在安慰你自己而已,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可言,你就是想用别人的苦痛来当做自己的安慰,根本就是自私!
那些人天真地以为你是好意所以才把纸写好递给你,你呢,纯粹只是敷衍,浪费人的感情,你真应该被放逐到安全区外面被丧尸咬死。”
她抬头看了眼,程奶奶这段时间又常来坐在这里,只是情况似乎比之前又严重了许多,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甚至有的时候话都听不懂了。
张汐彤叹出口气,目光又落在这张纸上,咬了咬后槽牙。
她似乎能记得这张是谁所留下的,那人在给她放纸条时便一直眼神躲闪着。
他曾经给自己写过张满是牢骚的东西,其中的脏话好些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张汐彤忍着恶心写了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原以为他就因此而消停了。
没想到窝囊到只敢用这种方式来抒发自己的怨气。
世界上的腌臜与美好同时存在,有人朝光明而去,有人有意无意中不断深陷黑暗。
她脸色很冷,低着视线把愤怒和恶心呼出去,然后把纸叠好,正要扔进垃圾桶时,余光瞥见门口有个人影慢慢走了进来。
是郑琦哥。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郑琦有些意外,后者和程奶奶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她旁边搬了椅子坐过来。
张汐彤看着他,“护卫队那边不忙吗?”
“最近穆宁都差不多把这些事接管了,我就做个幕后的统筹工作。”
“哦哦。”张汐彤点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里。
很显然郑琦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不过她也不想过多解释了。
事实上她和郑琦之间,虽然有穆宁姐他们的一层关系在,但始终只是相识的关系,此刻这个空间里两人坐着,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感觉空气中都粘连着尴尬的气息。
她正清清嗓子想站起身出去看看时,郑琦开了口,“之前见面那次我...因为一直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所以对你有点态度不好,我...”郑琦摸了摸鼻子,“挺抱歉的。”
“啊...”张汐彤愣了愣,连忙摆摆手,“啊没事。”
郑琦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你真的是个很勇敢的小女孩。”他抬眼看着张汐彤,眼里闪着光,很轻地叹了口气。
张汐彤也回视着他,愣了愣,忽然就有些悲伤,笑着叹了口气。
等转回视线时,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很深重的悲伤。
“你怎么了?”张汐彤有些意外,印象里郑琦从未对她展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她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想说的话我可以尽量帮你。”
郑琦低下头,扯了扯嘴角,“...我和你的情况有些像吧,只是你似乎很勇敢地往前跨了一步,我还呆在原地...”
他沉默很久,久到张汐彤在他眼前张开手掌挥了挥,他才回过神来,“我爸之前...被莫名其妙拉到医院里,等通知我们时他已经被医院火化了,甚至很多随身品也都被焚烧了。”
郑琦的语气很平静,也许是说过太多次的缘故,再回视时终于能够平静看待了,只是呼吸还是不自觉粗重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张汐彤说这些,也许是穆宁有意无意的提醒,也许是为了撑开自己的伞,换取更多呼吸空间,也许...也许只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张汐彤的信任。
总之,对别人难以言说的东西,在此处却如此顺理成章。
张汐彤皱着眉,犹豫片刻才开了口,“你一个人撑着到了现在吗?”
郑琦先是愣了愣,然后转过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是从两人第一次打照面开始,他就隐约觉得两人身上有什么相似的东西闪烁着,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点点头,“你也是一样的吧。”
张汐彤没有回话,看着郑琦的脸,呼了口气。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吗?
她不信,至少在她个人的情感里,同情占着不小的分量。
如果经历相似,那便能情感相通。
“穆宁姐也和你说过我的事了吧。”
郑琦点点头,她低下头笑了笑,“我对我妈一直怨气很大,但只是藏在心里,但那天才真正有了清晰的认识。”
“我无法评判过去她的行为,只是那一刻她对我的爱是切实的。”张汐彤沉默许久,郑琦则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张汐彤摇摇头,“没事了,最难过的时候也已经挺过来了,”她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来,“人不能总看着过去嘛,总有些东西,有些人是值得倾注情感的。”
接下来的话像是完全自然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她的语气很轻,沾着阳光送进郑琦的耳朵里,“允许悲伤、遗憾存在,允许落寞沉寂,但总要有继续往前走的时刻。”
“是啊,”郑琦往后靠在椅背上,浅浅伸了个懒腰,“我总觉得我们很像,在各种意义上。”
张汐彤笑了笑,“其实第一次看到你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时只是觉得可能都是正在黑暗的时期,现在才发现确实是...很像。”
“你这边有要帮忙的吗,”郑琦视线落到她在口袋里的手,顿了顿,“刚刚那张纸,我可以看看吗?”
张汐彤犹豫片刻,把纸拿了出来递给郑琦。
她看着郑琦的脸色随着他目光的移动越来越差,到最后抬起头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捏着纸的边缘一阵无语。
他转过脸来,张汐彤耸了耸肩,“生物多样性。”
郑琦则神色很严肃,“他会不会做出些别的动作来?”
他和张汐彤对视一眼,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的食堂里,高姨正跟着几个别的大爷大妈准备着今天的饭菜。
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她今天还是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外套,只是在厨房里面还是有些闷热。
她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接着拿起刀切着案板上的菜。
切得整齐的菜总是让她感觉很舒适,特别是一想到这些在后面都能给这里幸存的人们饱腹,她就干劲十足。
正把菜揽到一旁的盆子里时,她听到旁边的几个人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呼,于是在放好菜后也转过头去,然后愣在了原地。
一个满嘴胡茬,脸颊凹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窄小的眼珠扫过厨房里的众人。
高姨一阵寒意上了身,把刀往身后藏了藏,握着刀柄的力气都重了些。
“刀给我。”
他的声音爆炸在房间内,人们都不自觉地震了震。
“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高姨声音颤抖着开了口,但那男人非但不冷静下来,反而瞪着她,眼里一丝理智都不复存在。
“我说,刀给我!”他往前逼了几步,逼得几个人都退到了案边。
高姨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看着他,“你...小伙子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冷静下来好好说啊。”
话音刚落,男人就几步上前直逼他的面门,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拽。
高姨本能地躲开,接着就露出了身后握着的刀。
男人几乎是立马就发作,狠狠地握着她的胳膊往边上拽,另一只手就要去夺她手上的刀。
高姨扫了她一眼,被他的眼神吓得差点叫出声两人之间明显力量悬殊,但她还是不敢把刀交到他手上。
所以只能拼尽力气把刀往远离他的方向送。
离得最近的那人只是两手往后扶着案板,瞪着眼张大嘴,看着她伸来的手,但压根不敢去接。
只要接过来,她就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四五个人站在厨房里,其中不乏比她力气大得多的男人,在男人最开始冲过来时也曾试图冲过去制止,但等到男人已经和高姨纠缠在一起,手眼见着就要碰到那把刀后,都只敢退了回去,默默看着争斗着的两人。
高姨与男人周旋片刻,力气将要耗尽了,她转着身子看着剩下的几人,得到的却只是后退的身影。
绝望一瞬间就侵袭了她,手上力气也随之松了下来,刀立刻就被男人夺了过去。
她松了劲要往后跌去时,男人提着刀已经逼到了她的眼前。
那一瞬间,眼前的灯光与刀锋映出的光交错着。
她无法想象是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甚至听到了刀破空的声音,男人凌冽的眼神要穿透她一般。
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的脖子往边上偏了过去。
接着便是狠狠的痛传来,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中了刀,只感觉到整个胸口撕裂一样的疼,血立马就溅湿了整片衣襟,却在鲜红的衣服上并不明显。
她跌坐在地上,头不分轻重地磕在后面的案台上。
尖叫声伴着她眼前恍惚的视线,人影与煞白的灯光交错中,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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