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死对吧？”
白沨闭着眼，许久之后才开口。
他仍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只是哭得实在累了，就那样整个上半身靠左手挂在梁景川的脖子上，无瑕去管别的。
“...没有。”梁景川的声音也颤着，很轻地在他耳边说。
白沨点点头，下巴蹭了蹭梁景川的侧脸。
许久之后，知觉才将右手的隐秘痛感重新连接起来，他“嘶”了一声，放开梁景川，抬起右手看了看。
手上的伤口被绷带重新包扎过，包了不算厚的一层绷带，渗出些血来，但看着非常专业。
白沨抿了抿唇，微微有些愣神。
梁景川看到有血，瞬间慌了神，连忙转过身跑到背包边上，几下拿出新的绷带。
转过身时，却看到白沨在对着他笑。
眼睛亮亮的，整个身子覆在冷光之下，轻轻勾起的嘴角，看起来玉一样清透。
他也有些怔愣了，片刻后回过神来，才走过去蹲下，扫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有一点弄疼对方。
白沨笑意止不住地挂在脸上，看着他一圈圈缠着新的绷带。
梁景川行动很利索，三两下包扎好后用嘴撕下绷带，迅速打了个结。
“我给你上过药了，子弹打到骨头里面，估计要好一阵才能好，得好好养着了。”他单膝跪着看着白沨，忽然一时间福至心灵，笑了起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没在做梦吧？”白沨问。
梁景川半蹲着看他，眼眸动了动，“你这样，我好心疼啊。”
白沨对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沉默蔓延在这个房间里。
“应该不是吧，嘴唇触感那么真实。”他逗梁景川似的想伸起右手来，却又是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就别动右手了啊，”梁景川到他左边坐下，伸出手揽上他的腰，很久都没说出话。
白沨偏过头看他。
“愿意。”
梁景川对上他的视线，嘴唇颤了颤，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又探头过去吻了吻他。
彼此分开时白沨睁开了眼，眼里却是瞬时湿润了起来。
梁景川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长了张嘴却还是闭上了。
白沨低下头，用左手擦了擦眼睛。
“...这次不会一眨眼，你又不见了吧？”
他拉住梁景川的手，十指扣上后狠狠捏着。
梁景川偏过头去，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我...”他犹豫很久，闭了闭眼才接着说，“那次在你们学校里出任务，在任务现场我才接到通知，上面已经派人在那里安好了炸药...”
“炸药？”
白沨猛地转头看他，和他的脑袋正正磕商，梁景川连连退了一步，十分警惕地看着他的右手。
白沨也被这一撞撞的有些懵了，直到梁景川的手覆在他额头上揉了揉，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去看梁景川身上。
“你...”
梁景川浑身裹在军装里，脖子上还带着条军绿色围脖，捂得严严实实的，白沨皱起眉，伸手想去拉他的拉锁。
看到他这种反应，梁景川笑了笑，手搭在他手上。
顺势拉下拉链脱掉衣服，里面还有一层长袖，他一扬手也脱掉了。
上半身健硕的肌肉一瞬间出现在眼前，白沨吸了口气。
手悬在半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梁景川看他这幅表情，勾起嘴角笑起来，拉着他的手盖在自己的腹肌上。
白沨的手有些凉，他的肌肉本能地收缩一下，白沨对他眨巴眨巴眼睛，“...正经点，转过去我看。”
梁景川点点头，很听话地转身露出自己的背。
除了上次爆炸留下的横七竖八的伤痕外，似乎并没有添什么新伤。
“...就算有新的伤，我也看不出来吧？”
白沨有些没好气地说，说完又有些心疼，梁景川转过身来，朝他一笑，然后搂住了他。
身上的气息瞬时将白沨笼罩起来，他乖乖靠上他的肩。
“...不冷吗？”
“不冷，抱着你就不冷。”梁景川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那次炸药其实只是个幌子，我躲在事先准备好的暗房里，等平息后两个上面信得过的士兵用把我紧紧包着就转移了地方。”
白沨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说说你呢？”
白沨偏头瞥了瞥他，“...有什么好说的，反正现在已经知道是假的了。”他垂下视线笑了笑，很轻地叹了口气。
梁景川搂着他，轻轻晃了晃，“不说就不说吧，反正...”
“你也不许从郑琦那里问。”
梁景川讪笑两声，没答话。
白沨佯装严肃一阵，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往他身上靠了靠，长长叹出口气。
“我...崩溃了挺长一阵时间的，虽然，表面上一直欺骗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早早跟你说过，有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一定不要过分沉溺...”
“所以...一直努力保持着平常吧，但还是难免...崩溃，哭过几次，别的记不清了。”白沨没去看梁景川的眼睛，只是脑袋耷拉着，说完就沉默了。
“嗯...”梁景川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那么长的时间，就融在了这几句话里。
“对不起...对不起。”
梁景川鼻息有些乱，心里满是酸涩，却再说不出什么来。
“我不怪你，我只想你在这里，就够了。”
“...嗯。”梁景川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两人就这样抱着，在长久的沉默里，他们仿佛融成了一体。
温度，气味，触感。
对方的。
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整个世界之中，有这一隅，或许真的足够了。
白沨闭上了眼。
拥抱，亲吻，抚摸。
他穷极一切地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眼神偶有对上的时候，他看到梁景川眼里湿润了些，或许他也一样吧。
他低下头，再次吻上了梁景川的唇。
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靠近着，白沨勾了勾嘴角。
直到梁景川很低地“哼”了一身，他才撑着梁景川的肩往后退了一点。
“嗯？”白沨挑起眉表示疑问。
“...有点，硌。”梁景川瞅着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愣了愣，把那枚子弹拿起来，捻着朝白沨笑。
“我，差点忘了，还没亲口和你说生日快乐呢。”
白沨笑笑，握住他那只手，“...我好像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你还活着就好...哦对，刚刚在那个房间里，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手里一直握着枚弹壳，我也带过来了。”梁景川从自己兜里拿出那枚弹壳递给他。
白沨接过，朝他一笑，“这是我开始学枪之后，第一发射出去的子弹，十环。”
梁景川张了张嘴，立马很愉快地笑起来，点点头竖起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男朋友。”
他眼睛亮亮的，白沨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我好像忘了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郑琦哥怎么样了，还有，这是哪儿？”
白沨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处境...虽然好像有梁景川在就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过去一天了，第一批粮食会先送回去，他们在这里扎了营，郑琦跟着单清，不会出什么意外地。啊，本来我和齐启...”
“等等，他...也是你们计划内的？”
“嗯...我们本来在南海的一个高度管控的岛上，这次来到这里是专门为保证你和一些名单内人员的安全来的。”
白沨“啊”了一声，梁景川接着说道，“...上层内部有，梁圳打通的关系，你大概也能猜到，上次小镇内那次直升机袭击就有他们的手笔，”
“而这次，你本身不应该在外遣队的名单里，并且应该是作为主要研究人员保护的，但现实却发生了，他们利用信息差做到的。”
梁景川捏了捏拳头，语气有些不好，“这群人...但所幸他们这么多次行动，难免留下破站位，而且在我和齐启名义上除名之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了，只是目前上面的人还在等着拿到更多线索，而这次只能先派我们执行任务。”
白沨垂着眸，片刻后的冬天我，“那你是不是还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嗯。”梁景川捏了捏白沨的手，“这次之后，我还是会回岛上待命，但总归有见面的时候的。”
白沨点点头，片刻后才想起什么，猛地一抬眼，“我...还见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梁景川动作也一僵，“...我知道，我也不确定那人的身份，上次炸弹爆炸的时候，是他开枪点燃的引线...这次他的出现，也能对梁圳那边起到一个烟雾弹的作用...总归是好事吧。”
“嗯，穿上衣服吧。”白沨站起来，左手拿起衣服递给他，梁景川接过套上衣服。
这时门却被敲响了几声。
“开门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两人猛地对视，眼里皆是难以言说的震惊。
因为这声音，和梁景川的，近乎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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