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天的风(1)

秦昭第一次买烟,在中考之后。

初三那年,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开了一家面积不大且没挂牌照的小店。秦昭心细,注意到总有同学走进去,很快又走出来,神神秘秘的。

直到有一天几个学生出来后就坐在了门口,开始撕开烟盒外面的塑封,然后熟练地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火。店里老板走了出来拍拍那两个男生的肩膀,“离远点抽,别在我门前。”

那两个男生秦昭有点印象,和她同年级的,成绩吊车尾,打架斗殴逃课,是她最避之不及的那一类人。走过去后秦昭还回头看,两人起了身,挪到了靠马路边的树下继续吞云吐雾。

她才知道,那是一家贩烟店。

而那个时候的秦昭算是故作老成,总觉得小小年纪抽烟,和“为赋新词强说愁”是一个道理,他们有什么可愁的呢。

第一次买烟和抽烟,是和宋安然一起。

秦昭认为那时候更多的是少女的好奇心思,尤其是她家里人不论张书和那边的还是秦志忠那边的都有烟瘾,即便是张书和曾经做过老师,在家里偶尔也会抽几支。

她还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上公共卫生教育课,一门一节课讲完整本书的科目。

上面某个章节被老师草草带过,秦昭却折了个角,回家给秦志忠张书和看。

结果是秦志忠合上了书告诉她:书本里讲的东西是错的,夸大其词。

而张书和也是默默地再点一支,惹的少时秦昭夜里偷偷埋在被窝里哭。

满脑子都是书上的图,吸烟者的肺是黑的,得了肺癌的人会死。

在2012年,小城市开了一家卖外烟的店,不再局限于小超市里那些粗烟,下到红梅软白,上到中华玉溪,这里还有好多女士烟,摆满了两侧的玻璃货架。

那个老板许是很少见她们这种打扮的女孩,写满了保守和老土,那些常买烟的小太妹不论长得好不好看都会穿的很新潮,秦昭和宋安然这种的,一看就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倒也不是好学生,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那一类,既不叛逆乖张,也不算好学听话。

两人当时成绩都很一般,秦昭理科科目完全不会,宋安然不愿意把心思花在学习上,还因为上课时两人打闹把一整瓶水洒在了化学老师身上,至此被拉入黑名单直到毕业。

大概算得上是中间派。

学校里的中间派,过得比较快乐。

烟店的老板靠着货架,隔着玻璃给指了几个,盒子上都是英文,她们也不知道怎么读。

“这些都是女士烟,你们可以在这里选。”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味道?那些是水果味的。”

……

出门后宋安然还在说,“那叔叔好热情啊,人很实诚的样子。”

秦昭打心底地抵触陌生的热情,闻言敲了敲她的头:“你不要这么单纯,被骗了我都来不及救你。”

两人手里各自握着方方扁扁的烟盒,还有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在人群熙攘的街道窃窃私语。

初次抽烟,一定是不能在大马路上,小巷里好像又不太安全,家里更不行。

她们去了商场的安全通道。

那时正值下午,就像和孟梁一起坐在楼梯上那样,两个女孩坐在冰凉的楼梯上,安全通道有些淡淡的可以忍受的闷热,身后的门被推开,都是工作人员才会从这里急匆匆地走过。

打火机点着火光,少女稚嫩的唇吸了一口,身后的门开开合合,还有穿着整齐的销售员开小差出来也要吸一支,看到坐在台阶上学生年纪的女孩皆是平常地笑。

那盒烟只被抽了一支。

后来放在秦昭的抽屉最里面直到潮湿发霉,她始终记得,是一盒粉色的爱喜。

高一那年再路过那条街,秦昭发现店已经不见了,像是满足少女好奇的神秘商店,过了时效就会平地消失。

宋安然满足了好奇心后就再也没碰,秦昭并非如此。

发现烟发霉的时候,自然就是她又想碰它的时候。

她不嗜烟,也没有烟瘾,只会在那么一些很难很难过的时候,偷偷在楼下无人的角落吸一支。

秦昭克制到好像每一支烟上都写了哀伤的原因,而不论多久都能如数家珍般地记得。

她如是安慰自己:我是真的太难过了,我在游移自己。

老一辈总说,掌纹乱的人,愁丝苦虑多。

她每晚睡觉之前都有无数的思考在脑海里过,仔细想想,只有在那支烟的时间里,是全然放空无挂碍的。

《心经》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吸烟的时候,便可以做到涅槃的第一步,是好事。

开学后,秦昭又恢复了和孟梁一起上学的日子。

离高三越来越近,秦昭好像把那根弦用小夹板夹的紧实,孟梁直说她未免刻苦的太早。

上学路上的公交,她也拿着个小小的单词本背个不停,那是她巩固生僻单词的时间,孟梁不好意思出声打扰。

倒是多了些偷看她的机会。

四月中旬学校发布了五一劳动节的假期安排,孟梁早早查了下上映的电影,发现了一部青春爱情片,没等开口约秦昭,自己靠在椅背上害羞脸红起来。

缓解了那股羞意,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摩西摩西,小秦阿姨,五一那天出去玩?”

秦昭直到他快要睡着才回复,“可以,我只有那天有空,我们班二号就要补课了。”

他心里默默念叨准高三真是太可怕了,见她答应还是很开心,“去游乐园?给你放松放松,然后再看个电影,你也该休息休息啦。”

“好的,我告诉安然了,你要不要叫你朋友?人多会热闹一点吧,虽然中央公园那的游乐场有点旧了。”

寒假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孟梁跟宋安然也算认识了。

可那头孟梁立马就精神了百倍,忍不住攥着手机捶枕头,大半夜在房间里哀嚎:

谁——让——你——叫——她——啊!

第二天他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出门,且破天荒的手里没夹着根油条,蛋饼、包子更没有,脸还很臭。

秦昭把习惯性要给他擦手的纸巾默默塞回口袋里,“你怎么了?头发有点长了,该剪了吧。”

孟梁摸了摸脑袋,“知道了,我要剪光头。”

“真的吗?那你等我放学一起走,我想看看。”

“……”他咬着牙扯出个假笑,“你不许跟我说话。”

秦昭耸肩,还戴上耳机听歌,一手抓着公交扶手,一手看单词本两不误。

孟梁气得不行,恨不得打她,犹豫了一路,最后在学校的前一站扯了她的发绳,过肩的头发散落,应该刚洗过,很顺滑,那道常年扎马尾的印看起来也淡了许多。

她侧脸望过去瞪他,孟梁正微微低头望着秦昭,看来他这半年也有长高,正对上视线就愣住了。

他心想:他应该真的挺喜欢她的,怎么看都觉得她好看,一定是昏头了。

“还给我。”

“嗯?”

“发绳,还给我。”

“哦。”

沉迷单词的女孩懒得跟他计较,而沉迷女孩的男孩呆呆地把那根黑色发绳放到她手心里。

下了车她一边走路一边捋顺头发,孟梁看她没有梳子,用手弄的没那么紧,心里不知怎么的放心了许多。

她真像是施舫的姐妹,一边跟他同行往教学楼走,一边数落:“你把扯我头发的劲放在学习上点,也不至于阿姨见到我就诉苦。我快高三了,你也快分文理班了,我现在就已经好紧张好努力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我也学文吧,这样有问题还能问你,你也一定有自己整理的笔记,到时候给我印一份就行。”

他语气轻飘飘的,秦昭总觉得不认真,不是小气的不愿意给他笔记,还是开口拒绝。

“你不要这样想,我下学期要开始上晚自习,哪有时间教你呀,我还得二百块钱一小时找老师上课呢。”

“我给你钱行不行,我妈一定乐意。”

“大少爷,您别挖苦我了。”

秦志忠最近老实了些,大概是因为过年的时候被张书和娘家人冷嘲热讽到终于知道脚踏实地,而不是寄托于家里的财神爷为他天降横福。

他有钱赚,秦昭的口袋也会充裕很多,而家里静的似乎听得到秦彰按鼠标的声音,这样最好。

她们家里,只要不出声响,即便冷淡沉默到诡异,也算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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