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到底没收下海登小姐。她那个倒霉的情人被拎了出来。那个叫杰克的青年不是街头混混。他是药材店的学徒，长相朴实，言谈更是朴实，完全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勾引到贵族小姐的。
——瞧瞧吧，大小姐，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当着众人的面，海登小姐总不能说，她才不爱那个平民。她只是享受叛逆的生活，以及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快乐。其实想一想，圣职者有许多规矩。不想着身居高位，结婚没问题。但是花天酒地，敞开了玩，绝对不允许。
最终，海登小姐只是在大教堂暂居。等她获得了心灵的宁静，就会回到属于她的生活。
解决了海登小姐的小问题，然后才是真正需要圣职者出手的时刻——追捕恶魔。好吧，是“海上恶魔”。事实上，从海登老家主出事，抓捕行动就开始了。为什么如此焦急？不提“海上恶魔”的魅惑天赋，不提它高于人类平均水准的智慧，不提它的非法来历，只看海登老家主的尸/体——它是吃人的！
在没有魔法的世界，一只吃过人的野生老虎进城了，还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你说急不急？！
并卵用。找了好几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海上恶魔到底不是真正的恶魔。它没有恶魔特有的黑暗气息。海妖是水陆两栖。它可以把鱼尾幻化成双腿，披件衣服上岸。她会说人话，不比人笨，长得漂亮，还有魅惑天赋，唯独没有人类的礼仪道德限制。它很容易就能够在人类之间作威作福。至于身上那点儿水汽，完全可以说是水系法师。它的控水能力不比法师差。如果不想在岸上呆着，她只要往水里一钻，管它是下水道还是护城河，想把它逮出来，有难度啊。
到目前为止，那只海妖到底是离开了，还是仍在黄金之都活动，都没弄清楚呢。
一转眼，整整十天过去了，圣职者依旧连海妖的影子都没看见。没有异常美丽的水系法师，没有可疑的死亡记录。这两点都很有水分。法师是普通人不敢招惹的存在。他们若是把脸一蒙，没有人会去特意扒掉他们的兜帽。单纯作为一个漂亮女人，大概有许多男人乐意把“她”藏起来。说到死亡，一个大城市，有太多即使不见了也没人在意的家伙。把肉啃了，剩下的部分往遍布城市地下的排水通道一丢，谁还会知道有那么个倒霉蛋被“恶魔”杀了呢？最重要的是，如果海妖找到了更喜欢的食物，暂时不吃人了呢？难道还能把它当成普通人，寄希望于它永远不会凶性大发吗？温和的人鱼都拒绝了它们，海妖这种生物，是无法被驯化的。
“有人称看见了人鱼，他说人鱼抢走了他的衣服……其实是醉鬼遇上了穿着特殊裙子的流莺。那个同样醉醺醺的女人还说自己遭到了凶狠恶魔的袭击。嗯，怎么说的来着？……她和‘恶魔’异常凶猛的‘搏斗’……”阿卡莎翻看着送到克莱斯特书房的报告，笑得前仰后合，“天生一对！他们怎么不结婚啊！”
克莱斯特叹了口气，从阿卡莎手里抽走那份报告，随手扔在一边。为了抓捕海妖，身娇肉贵的圣职者们不得不搜查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为了让这些琼纳斯的老部下听话，他这个红衣主教还身先士卒了几回。除了海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说，琼纳斯给他扔下一个烂摊子。现在在他面前看“小说”，还大声喧哗，无异于挑衅。
“你们遇上这种情况怎么办？”克莱斯特问。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智慧之城。那里的法师热衷作死，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玩过，区区一只海妖，不在话下。
阿卡莎无辜的把双手一摊，怜悯的看着克莱斯特。
智慧之城的法师擅长作死，种种防护措施早就摆在那里了，比如遍布全城的魔法阵，比如由训练有素的法师组成的应急小队，比如久经考验的居民。如果这只海妖在智慧之城搞事——在搞出事之前，她就已经被拖进实验室了。智慧之城的种种，是不可复制的。
瞧着阿卡莎的模样，克莱斯特一拍脑门，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智慧之城的基础设施太完备。那是圣城都眼馋却得不到的。如果用魔法寻找海妖——毫无疑问，那样的魔法是存在的——那么，克莱斯特需要的是真正的有本事的法师，而非光说不练的学者。
阿卡莎拿起另一份文件，随意的翻了两下，说：“这些很有趣，作为无聊时的消遣。我想你暂时不适合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上。为什么它们会被送到你这里？”莱恩大教堂的情报人员干什么吃的？！
克莱斯特冷哼一声，说：“琼纳斯的贪婪与权欲养出了一群愚蠢的废物。他们完全不明白一只可怕的魔兽在城市中游荡是怎样的糟糕情况。他们甚至觉得，这是敲诈勒索的好时机。”
“不然呢？能够吞噬大地的黛博拉已经消逝在浪涛之中，能够被人类捉住的海妖，恐怕连一艘航船都奈何不了吧。有着层层护卫的大人物们不害怕它。谁会在意贱民的生死呢？”阿卡莎漫不经心的翻看一份份报告，轻嘲道。
光明帝国末期，奴隶贸易猖獗，狂妄的人们将手伸向大海之上的异族。人鱼龟缩在雾海，伺机报复。海妖则暴力干脆得多，有仇当场就报了，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和海妖是讲不通道理的。说是人鱼和海妖有合作，不过是人鱼借海妖闯的祸，达成某些目的而已。
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可考据，强大的海妖黛博拉被激怒了。她掀起巨浪，将南大□□分之一的土地化作泽国。人鱼借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浪潮，冲上陆地，宣泄沉淀已久的仇恨。那场大洪水对光明帝国覆亡有着重大的意义。许多人不相信那是一只魔兽能够做到的，而将之视为神罚。那场大洪水耗尽了黛博拉的力量。她在浪涛中坠落，化作浪头的白色泡沫。再没有强大如斯的海妖诞生，黛博拉成为了传说。
克莱斯特皱了皱眉。他知道阿卡莎说的没错。许多圣职者就是这么想的。短短数日，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自己想办法，捉住那只海妖。
“呶，看看这个。”阿卡莎用两只手指夹着一页纸，递给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接过那张纸，草草看了两眼：“……脚被路边的石子划伤，伤口溃烂，常见的伤药没有效果……我不记得你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姑娘。好吧，一个神术就能解决的事儿。如果你想，随便找个圣职者，去帮助他，就说是我同意的……”他有点儿不耐烦，把那张纸扔到一边，揉着太阳穴，再次把思绪投入海妖的抓捕中。
“或许我可以再次拜访温士顿先生，毕竟是他的商品……”克莱斯特自言自语。早在出事之初，他就联系了奥狄斯·温士顿。那个狡猾的商人咬死了卖出的就是一只人鱼，做出“货物一经售出，概不负责”的姿态，拒绝提供售后服务。卖出的奴隶，总不能继续被卖家控制吧——多么合理的理由啊！至于其他，克莱斯特只是个赤手空拳的外来者，不能和温士顿这个地头蛇硬碰硬。
“那么你是否知道，海妖是有毒的？”阿卡莎慢悠悠的说。
克莱斯特正要提笔写拜帖。指尖忽然一僵，他猛地抬头，拿起方才被扔在一边的纸张，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抬头看向阿卡莎，皱着眉头，说：“你怎么确定它和海妖有关？”
“不确定，好歹是条线索嘛。”阿卡莎分外干脆的说。
是的，好歹是条线索。克莱斯特命人找到了倒霉的路人，问明他受伤的地方。圣职者和巡逻队按照指示的区域重点搜索“恶魔”的踪迹。城中有名的药师挤出伤口的脓血，分析其中的成分。
先有消息的是药师们。他们不如智慧之城的药师见多识广，却也有几分本事。他们确认，那伤口确实染有不知名的毒素。
正如阿卡莎估量的，这只海妖并不强大，圣职者们和巡逻队很快就找到它的踪迹。然后就是抓捕了。一名圣职者不慎被海妖锋利的指尖割断了颈部的动脉，还有几个倒霉蛋儿中了海妖的毒。考虑对手是海妖，这样的损失可以接受。
潜伏在人类城市的可怕魔兽被捉拿归案，对普通人的威胁消失了，某些人坐不住了。
教廷活捉的恶魔，从来都要公开处刑。但是，海妖不是黑暗世界来的恶魔。它是怎么来到人类的都城的？牵扯异族奴隶贸易，又是一场风波。
已经走到明面上的温士顿先生暗搓搓的找上克莱斯特，向他许诺令人心动的价格。他希望能够悄无声息的处理这条“人鱼”，无论是处死，还是克莱斯特自己留用，只要不让它见光就行。
温士顿的态度还算客气。如果客气不管用，后面还有不客气的。还是那句话，克莱斯特这个空降的红衣主教，不适合与温士顿这个地头蛇硬碰硬。
就在这时候，海妖逃脱了。
囚困海妖的锁链散落一地，弥散着恶魔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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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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