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在意太子殿下开心与否，健康与否。
请废太子，追寻仙缘……如果这能让太子感受到快乐，如果这就是太子的夙愿，也不是不可以。
云出岫却已经喝了一口汤，莲藕与排骨的香味很好的结合在一起，玉米粒融到汤中，使得汤的滋味变得馥郁而清爽，只是轻轻的喝下一口，热汤便滑到自己的胃里，很是熨帖。
“很好喝的汤。我都觉得好喝，为什么不能被称作一品汤？”
云出岫看着姜嬷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姜嬷嬷听到如此的评价，便笑了起来，擦了擦情不自禁涌到眼底的热泪。
“真的味道不错？我就知道。皇后娘娘都很……”
她突然不说话了，不知不觉，她又开始在太子的面前提起皇后娘娘。
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在前面也提过一次皇后娘娘。
太子明明让她再也不要提起皇后的……
“姜嬷嬷。”
“是，殿下。”
他又喝了一口汤，汤的热气氤氲在他的眉眼处，显得他的脸容也有些飘渺，“你想提就提吧，多提是一件好事，我还想听更多的与她有关的事情呢。如果，连你也回避她的存在，又有谁会记住她呢。”
皇后，或者说先皇后，是一个十分温柔美丽的女子，在传说里乃是雍帝的挚爱，但是雍帝不喜欢听到别人谈起她，因为……每一次想到已故的皇后，他都会十分悲伤。
先皇后擅长书画也擅长弹琴，听说她的琴艺可以引蝴蝶翩然而至，据说，雍帝与她结缘，也是因为她的琴艺。
但是这些都被埋藏在过去之中，雍帝不允许有人窥探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姜嬷嬷的心里，总怀着一分对太子的内疚，她不知道，太子与皇帝关系冷淡，是否是出于自己的缘故。
太子的性情样貌都很像先皇后，又同样喜欢弹琴，姜嬷嬷便给他讲了许多先皇后的事情，甚至还在雍帝生日上为年幼的太子出谋划策，让太子给雍帝送上琴曲。
雍帝没有说什么，没有批评也没有赞扬，但是，自此之后，便对太子弹琴一事多加贬低，父子亲情一日比一日淡泊。
她有向太子提及此事，太子却不愿意放弃弹琴，因为他很喜欢弹琴。
与此同时，意识到什么的太子不让她再谈论与先皇后有关的事物。
再然后就是太子弹琴引鹤，因琴名震宫室内外，又在之后的生日宴上，因为遭受冤屈而愤怒摔琴，再然后就是落水。
云出岫从碗里捞出一片莲藕吃了起来，“你想说就说吧，不用管陛下，他还能管你如何怀念先皇后，还能管我么。”
姜嬷嬷：“……”
清醒过来的太子殿下似乎更难搞了，虽然他表面上还是这么温文尔雅，但那种说一不二的不为任何事所动的执拗与高傲，已经显露无疑。真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惹动太子的心。
姜嬷嬷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缓缓发问道：“殿下，你若是不当太子，去寻那个什么什么仙，是不是不成亲了，他们是不是不允许人成亲。”
失去太子之位是可以的，未来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他的身边可就不行了，姜嬷嬷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殿下，你还太过年轻，没尝过情爱的滋味，不知道……情爱的好处，到最后你会发现，人还是应该找寻一个知心人，这样，就算遇到寒冷也可以相偎取暖。”
“那个人未必有多漂亮，性格未必有多好，家世未必有多高，能力未必有多强……但是，你一遇见她，心里就会一跳，心想，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是眼前人了，与她在一起，将会是自己最开心的事情。就算遇到什么挫折，也可以两个人共同面对。”
姜嬷嬷唯恐他孤独终老，正在拼命的讲述着知心伴侣的好处，云出岫感觉自己的头马上就要疼起来了，于是按下自己的手掌，示意姜嬷嬷不要再说。
姜嬷嬷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云出岫需要让她清醒过来。
“人不漂亮，性格不好，家世不高，能力不强……”
云出岫把姜嬷嬷的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姜嬷嬷，我想我是一个庸俗的人。”
姜嬷嬷立刻便点了点头，“当然了，太子殿下这么优秀，喜欢的人也一定很优秀，知心人，当然是处处合殿下心意。总之，殿下还是应该多尝试一下，享受过人间的喜乐，或许就不舍得去寻冰冷的仙道了……”
“姜嬷嬷。”
“是，太子殿下。”
“你是不是很爱看话本。”
姜嬷嬷迟疑一会儿，慢慢道：“也没有到很爱特别爱非常爱废寝忘食爱的程度。”
云出岫哦了一声，听她的爱情鸡汤，他还以为她吃了几个药师瞳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把空碗推远了一些，“寻仙问道不代表断情绝爱，照样可以追寻自己的知心人，立下天地的誓约，那叫道侣。总之，知心人什么的，就那样吧。”
姜嬷嬷松了一口气，“是这样么，那我就可以放心的看殿下去追寻仙道了。不过，殿下对知心人真的没有什么标准么，总有一个喜好的吧。”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楚楚可怜还是英姿飒爽？牵藤丝萝还是不屈玉兰？窈窕少女还是……”
眼看姜嬷嬷越说越离谱，云出岫也没有办法，只能说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
“那殿下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太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什么都行啊。”
“是男的也可以么。”
姜嬷嬷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没问题啊，只要殿下喜欢，只要能长久的陪着殿下就是好的，京城中也有不少好儿郎的。”
看着姜嬷嬷的神色，云出岫只觉得危险，于是开始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不是人也可以么。”
姜嬷嬷默然了，眼神逐渐从疑惑变成了惊吓。
云出岫挥了挥手，试图挥散她的想象，发出了第三问，“音痴。不懂音乐也可以么。”
姜嬷嬷的眼神又转回了疑惑。
“殿下，你说的这么详细……”
“收。”
于是，此事便告一段落。
喝完汤之后，云出岫便到自己的院子里锻炼了起来，这套掌法还是他从魔域学得的，可以很好的舒展自己的身体，使体内滞涩的血气流通，打完一通之后，感觉身体都舒适了不少。
照这样锻炼下去，自己总可以锻炼到单马跑千里的程度，说不定一个月时间就够了。
或许，自己应该去挑选一匹自己的马？
要挑一匹很好的千里马才对。
话说回来，秋猎也开始了，雍帝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参加，自己要参加么，还是要装病？锻炼一下马术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在魔域可没有骑过马。
一向都是坐鹤拉飞车或者狗拉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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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用禁术吧。”
药师瞳看着相里翳腕间的伤痕，心也不由自主的沉郁了起来。
相里翳却依旧是一派闲适，好像他并不是在做割脉取血之事，而是在抄书作画。
“让你调配的药调配好了吧，我可不希望我召回阿云魂魄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衰朽。”
药师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没办法改变眼前的这个人，他只是在吩咐自己而不是在试图听取意见。
招魂之术失败，还能用什么挽回云出岫魂魄？药师瞳有心劝谏却不知从何劝谏，最终只能沦为一个无情的熬药机器。
“都准备好了，选取的是很温和的药材，有防腐的功效，同时也不会损害他的身体。”
他有心活跃一下气氛，道：“而且这份药很香，大司乐回来的时候，怕是会疑心自己在香汤里煮了三天三夜。”
如果他能回来，如果回来的真的是云出岫。
“臣，告退。”
这时，相里翳却突然叫住了药师瞳。
“这么多天了，他怎么都不托梦给我。如果是我死了，我一定会托梦给他的。”
药师瞳感觉有一串炸起的火花从他的脊椎处滑了下去，他情不自禁想起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死去的阴魂不散的王上，纠缠着大司乐不肯离开凡世前往幽冥，在无光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盯着大司乐，保护的同时也监视着他，可怜的大司乐，将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整日惴惴不安……
额，未必。
也许大司命会像王上期待他的入梦一样期待王上入他的梦，然后两人将在梦里狼狈为奸君臣相得。
“梦，是个难言的内容，至今，我们还不了解梦。”药师瞳绞尽脑汁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他只是一个药师，又不是神棍，没办法解梦也没办法召人入梦。
“或许，王上在闲暇时刻可以多看看书，看有没有能和鬼魂沟通的方法。”
但是，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不管是魔域习俗还是人间习俗，普遍都认为此时的魂魄……会出于留恋尘世的缘故回转，但这种魂魄已经是死魂，没办法再死而复生。
“哦。”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王上已经油盐不进了。他只能道一声微臣告退，心中怀着某种奇迹的愿想，希望云出岫能从奇迹中复生。
是的，奇迹，如今，他只能乞求奇迹。
“你是不是也觉得孤王执念太过深重。”
相里翳突然自他身后幽幽地发问。
还没等他回复，相里翳又补上了后一句，“我知道，他还没死，他还在等我接他回家，这是孤王的预感，不会出错。”
其实药师瞳也觉得云出岫之死让人很没有实感，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从他这里敲诈黄金，过了一天就已经死去，死去原因不详，合适么。
他看见了王上的招魂失败，也看见黄金棺材里双手交叠着的看上去恬静优雅的云出岫的尸身，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从棺材里坐起来，笑着说这不过是他开的一个玩笑。
他愣了一下，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因为他死的实在太草率，草率的有点好笑，所以王上才始终不肯承认他的死亡。
或许他也在期待云出岫能够突然坐起来说一切都是他开的玩笑，是对自己的薪酬不满意，要求升职加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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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知心人是非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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