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确实是很漂亮的一只狐狸,但是,怎么能和狐狸在一起呢,还是一只公狐狸。”
一时之间,心居然像死灰一样,“这让我如何向先皇后交代,太子殿下爱上了一只狐狸,还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姜嬷嬷一下子晕了过去。
然后她从现实中醒了过来,意识到刚才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碎碎念了起来。
“文懿先皇后在天之灵保佑,千万不要让珺殿下喜欢上一只狐狸,哪怕是喜欢男人也好,怎么能喜欢狐狸呢,这这这,阿弥陀佛成何体统啊,那狐狸还有九条尾巴,一看便是不祥之兆,或许我可以去找一找国师,拜托国师赐下祛灾降福的符咒。”
她缓缓从小榻上起身,慢慢的踱步出去,看见美丽的秋日景色,心情也松快了一些,随即她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正在用鸡毛掸子掸去浮灰的小宫女。
她快步的走了过去,倒是把小宫女吓了一跳,“姜嬷嬷。”
小宫女拿着鸡毛掸子便要行礼,却发现姜嬷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鸡毛掸子,小宫女磕巴了一下,道:“这是,嗯,这是乌鸡毛做的掸子,毛粘的很严密,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尾巴,用来掸灰真的再好不过。”
姜嬷嬷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从今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毛掸子了,用抹布擦吧。”
“啊?”
姜嬷嬷把手搭在小宫女的肩膀上,再度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似是要看到天的尽头,小宫女看看自己手上的掸子,又看看姜嬷嬷,十分摸不着头脑。
“那,我擦完这边的栏杆就换了这根掸子?”
“现在就换了吧,我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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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琴了。”
宫室之内,传来幽幽人声,发出此叹息的人不作他想,自然是魔域尊主相里翳,此时的相里翳正坐在棺材的边沿上,把玩着伯劳琴的琴弦。
“你一向爱惜此琴,是不允许我胡乱拨弄琴弦的,但我如今却在你的眼前拨弄了,你不打算斥责我么。我又进行了三次招魂,招魂又是失败。今日,已经是你离开的第七日,我居然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怎么会想不到别的办法。”
“七日,四处飘荡的你应该会回到魔域,回到我的身边吧,怎么,你已经昏花到找不见回家的路了,亦或者,你自以为人鬼殊途,所以不愿意来见我。”
他看向棺材里的云出岫,不知何时,棺材里已经堆满垒起来的黄金块,规整非常,垫下云出岫身下,云出岫的手里甚至也握着几块。
那些冰玉则是已经被雕刻成风铃的形状,悬挂在棺材顶上,悬挂在云出岫的眼前,伞盖状的椭圆冰玉下坠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小雪貂、小海獭、小穷奇……等,微微一旋,整个装置便缓缓运作起来,后面的小动物追着前面的小动物跑,追上之后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伞盖的中央则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眼神狡黠而高傲,雕刻地栩栩如生。
“无论这风铃怎么转,你第一个看见的,依旧是我。本来,这也是给你的礼物,和黄金笼子一样……有这些冰玉在,即使是夏天,你也可以搂着我睡啊。”
他喃喃自语着,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拨动琴弦的速度不由得越来越快,一道琴音自指尖划出,居然化作一道音刃,直直冲向书架的位置,打落两三本书籍。
伯奇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疲惫的叹息了一声,像是枯朽的老木发出一声呻-吟。
“王上,你消停一点吧,别再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是么,我倒觉得你还很年轻,如果你以为你自己已经老了,要不然我把你劈一劈当柴火使,也算物尽其用。”
相里翳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伯劳很明智的不再试图拔他的狐狸须须,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身体状态真的是每况愈下,沉睡的时刻越来越多,每一次醒过来感觉自己都像是被拆了一遍,感觉浑身都很沉重,而且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是主人死去的缘故么,自己本来就是被主人炼化的器魂,融合了一部分他的精神,如今,他死了,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他的身体奏出如此完美的音符,自己理所当然应该陷入沉睡。
这是代代择主名物所面临的宿命,它们将在失去主人之后陷入漫长的沉睡,直到下一位惊才绝艳主人的到来,亦或者永远衰朽,它想,它的疲惫就是沉睡的先兆,它的噩梦就是沉睡的……
“哦不!天哪,你不知道我做了怎样的噩梦!”
伯劳琴突然惊声尖叫了起来,尖叫的音浪甚至打到书架,又撞下几本书来。
“不就是噩梦么,我也做了。”
相里翳淡淡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维持自己的风度啊,伯劳,这一点,大司乐就做的很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平静无波,死的时候是这样,短暂复活的时候也是这样。他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风度,什么风度?”伯劳的声音又尖利了起来,眼看音浪又要扩散,他抬手便施展一个保护咒,确保伯劳不会伤到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哦,天啊,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我要快点把这个梦说出来才行,要不然这个梦很快就会从我的脑海里溜走,你知道我的脑子里装不下什么东西而且梦就是这么神秘的东西,如果你第一时间不记得说出它或者记下它,它就会无影无踪让你再也窥不见影迹。”
伯劳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说出自己梦境的内容,“我是因为什么想起我的梦,我的被遗忘的梦?哦,是火,是火啊。被火烧的琴,哦,我终于想起来那个该死的梦是什么了。”
“一架被火烧木头做出来的琴,居然得到了主人的青睐,主人对它爱不释手,哦魔柳殊华的,我究竟梦见了什么,或许主人是在暗示什么,暗示自己在黄泉之下也需要一架琴,最好是我烧了?好像不是这样啊。”
相里翳的神情却变了,他一下子握住了伯劳鸟的脖颈示意它说重点,“你还梦见了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架琴是火烧木头做出来的,他在弹琴是么,除此之外你还看见什么。”
伯劳咳嗽了起来,“不要对我这么粗暴,主人若是回来了……”
相里翳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回来了又能拿我怎么样,你是我赠给他的礼物,摸摸你怎么了。他还是我的臣子,他能拿我怎么样。哦,他还是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呢,我看着他长大!”
伯劳:“……”
别的就算了,你怎么好意思说他是你养大的,是他千辛万苦养大你还差不多。
伯劳却敢怒不敢言。
“好像是一种树,黄色的树,看上去高大、灿烂、美丽。它的叶子,就像是,像是一把小扇子?金黄的扇子。”
相里翳的神色动了动,“这听起来像是人间的树,金黄色,宛若扇子。”
他从棺材边缘跳了下来,一挥手,黄金棺材便合拢了,只有冰玉在棺材内发出细碎的响声,宛若演奏婉转的乐曲。
“他似乎……提及过,他要去往人间。难道,招魂不成的缘故是因为他的魂魄离散的太远,不是说,离体的魂魄会去往自己生前最留恋的地方么。”
“他最留恋的地方,难道不是我的身边,而是那劳什子的大雍?”
他看向伯劳琴上的伯劳,“你与他相处这么多时日,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前往大雍?他还是用假期去的。他什么时候用过自己的假期了……”
伯劳无言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抹琴魂,在主人的元力滋养下拥有神魂,我哪里能探得他的记忆啊。更何况主人还……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主人的元力供养,我觉得自己……”
伯劳将自己的头微微耷拉了下来,然后便有浅浅的鼾声传来。
相里翳看了它一眼,拂了拂自己的袖子,便看见落在地上的书,他正要弯腰将书拾起,却见一阵风吹过,将书页翻的稀里哗啦,风止页动间,页面停留在一页插画上。
银杏树下,黄衣黑发。
丝发披肩,偎倚膝下。
绘者的绘画技艺十分高超,也十分传神,其中意境,更是美丽,画的分明是他和云出岫,容颜虽不怎么肖似,但见过他们二人与见过画册两人的人都能很快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画像,本来就讲神不讲形。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黄衣琴师那绸缎一样的长发,幻想着云出岫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场景,那样的场景一定十分可怜可爱,他从来不肯让自己摸他的头发,明明自己都让他随意的撸自己身上的毛,真是不公平。
他就像鸟儿爱惜鸟羽一样爱惜他的头发。
相里翳打算去往人间的大雍,看看那里是否残留着云出岫的魂魄,如果还没有找到的话……
那就继续找,一直找到黄泉河畔,奈何桥边。如果真的有黄泉与奈何。
不过,大司乐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册?这里可以大司乐的寝室,偷偷摸摸藏这样的画册,看来是对自己心怀不轨。
不过这副画册画的还是太离奇了一点,他真的会收藏这样的画么。
实话说,云出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被自己摸头发这种事情说不定是可以存在的,但是,云出岫把自己的琴随便扔在地上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那么爱惜他的琴,几乎舍不得琴落地。
他可是宁肯抱琴也不愿意抱狐狸的人啊。
奇怪。
他合上书页,打算再找一下大司祭,他已经让他再度占卜,希望占卜的结果不会让他失望。他却看见书封面的字。
他点上那几个字,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宫廷缭乱》,绝世琴师与冷酷霸道君王的爱恨情仇?风月斋主人著。”
“不是画册,是话本?”
他狐疑地翻看了两页,喃喃自语道:“以我们为原型的爱恨情仇?文笔不错,虽然很扯淡。”
虽然很扯淡,却在很扯淡的地步上还原了事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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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改编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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