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谢晚卿没喝酒,却再次睡得很快,明明身边多了个人该不适应,困这种陌生的感觉却来势汹汹,不知不觉就进了梦乡。

梦里一头短发的少年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袍,直着下巴坐在回廊上唉声叹气,“又在下雪,一年四季都是冬天,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季节,你们龙真奇怪,性格高冷就算了,住的地方也这么冷……”

在他身后,占了大半个宫殿的白龙闭目修炼,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人一龙一个喋喋不休,一个沉默不语。

本该尴尬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些温馨,所有吵闹都被默许,透着几分纵容的意味。

“一年了,你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我早晚要被你的冷暴力逼疯。”

少年无奈的摇摇头,走进殿内趁白龙不注意,快速摸了一把龙尾,手法娴熟一看就是惯犯。

白龙抬眼看过去,他也不害怕,微微歪头促狭的笑笑,“我们下山去当皇帝吧,我知道你肯定特别厉害,到时候你就是真龙天子,我帮你制定律法,保证百姓安居乐业。”

许是他说话太过中二,白龙忍不下去了,口吐人言,“吾要修炼,飞升。”

少年愣了愣,脸上笑容缓缓褪去,连同血色都跟着消散,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肉眼可见的慌乱,“那你飞升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一个人突然来到陌生的世界,被困在雪山上走不掉,这一年里他从未想过连这条陪着他的龙都会离开,骤然面对这个现实,脸色越发惨白。

“我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快就会冻死?我死了还能……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到底是年纪还小,再怎么极力忍住,哽咽的哭腔还是溢了出来,整日活泼吵闹的人红着眼眶满眼都是茫然和对死亡的恐惧。

盘在不远处修炼的白龙不知何时变成了人身,开口叫他,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过来。”

少年没动,无声无息落下两行泪。

“吾等你。”白衣墨发的男人走到他身前,“等你离开,吾再飞升。”

“吾在这里,你不会死。”

梦境太过朦胧,看不到两个人的脸,连周围景色都是模糊的,谢晚卿越是想看就越看不清,胸口堵得发懵,急切开口想问些为什么,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时眼神还有些迷茫,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到了什么却全无印象。

他平时睡觉都费劲,从来没做过梦,不知为何,只梦了一回便觉得这个被忘记的梦十分重要,心里空落落的。

“到底是什么……”

谢晚卿呢喃着要爬起来,手往下借力时才发觉有点不对,触感不是床榻的硬,也不是被褥的软,而是有温度的,很紧实的触感。

等会儿?有温度?!

落在梦中的神志被找回,谢晚卿眼神终于有了焦距,看清掌下的衣袍人都麻了,慌乱中手下一个脱力又跌了回去。

“砰”的一声,下巴砸在温热宽阔的胸膛上,撞得生疼,他却顾不上揉,趴在男人身上脸都白了。

他又睡得很香,又是和趴帝尊玉像上睡一样的姿势,一次是巧合,现在第二次呢?

昨夜他想要的试探,那么迫不及待,现在真试探出了结果,反倒自己先乱了阵脚,趴在那许久都没能给出反应。

粉饰太平还是摊牌追问,突然就怂得离谱,二选一的答案愣是选不出,从前那些牵动怀疑的线索越发清晰。

小世界能幻化魔宫,却幻化不出帝尊玉像,说明玉像很可能不是死物。

那日幻境中他最后看到的,帝尊发梢染了白真是看错了吗?如果没看错,白衣墨发是不是就变成了白衣白发?

因果线离他那么近,有没有可能是奔着他来的?

还有那道背影,身形跟辞幽当真不像吗?辞幽总是跟着他,不是在他身后就是在他身侧,他看到背影的次数不多,当日那些隐隐约约的相似被忽略掉,现在一回想,不像他认不出,倒像是……不敢认。

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有他趴在这思绪兵荒马乱,身下的男人连心跳都没什么变化,他不信辞幽没醒,定了定神仰头看过去,正对上男人看他的目光。

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丝毫没有可能暴露了身份的紧张。

辞幽安静的垂眸看他,指尖勾住被他压住的发丝,根本没从他身下扯出去,修长的手指带着发丝蜷了蜷,指尖克己复礼,不曾逾矩分毫,那一点发丝却若有似无擦过他的侧脸,带起一点痒意。

说有意**也行,无心之举也说得通,倒是像个正人君子,挑不出错。

斯文有礼的耍流氓。

谢晚卿乱糟糟的脑子里竟然分出了一点空位,给他这个动作下了定义,没忍住笑出了声,自己都说不清是被逗笑还是被气笑的。

辞幽太淡定了,淡定得谢晚卿都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几息过后,谢晚卿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过去蹭了蹭,“昨晚睡得不错,真人抱着比玉像舒服多了,不如回魔界本尊就娶了你吧。”

真人和玉像,是帝尊的真人和玉像,还是一个真正的人和玉像,全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既如此,吾带多少嫁妆合适?可有十里红妆?”

所有试探都被按下,只剩这么一句能听出笑意的调侃。

哪怕不是帝尊,只是辞幽,这试探他会听不出吗?多日来一次次疑心,他会察觉不到吗?

两人这种心照不宣里,有多少是辞幽的默许?辞幽为何要纵容他的越界试探,还不主动澄清?

不能细想,越想越乱。

思绪纷飞间,谢晚卿又闻到了那股淡到快要闻不出的味道,就在辞幽身上,他这样亲近的蹭一蹭才闻到,是他闻了几百年的香火味。

他给帝尊的香火都有他的灵力和气息,这样供奉才最诚心,那些香他一根一根亲手处理,味道和旁人的香不一样。

“你是帝尊”四个字到了嘴边,很快就被谢晚卿嚼碎后囫囵着咽下。

若帝尊诚心想瞒,他问了也没用,凭借这些线索去对峙更不可能,许多都是他的猜测,唯一算得上证据的香火味也可能是在他寝殿中染上的。

他还记得那日再见辞幽,人就站在他寝殿中,来去自如。

试探来试探去,还是空有怀疑,没有证据,但那被压制多日的疑心究竟成长到何种程度,只有这疑心的主人知晓。

“不见你擦胭脂,怎么身上这么香?”谢晚卿用力在男人侧颈处嗅了嗅,再抬眼时笑容轻佻,“本尊穷得都要卖身了,没聘礼给你,嫁妆就算了,人来了就行。”

说完干脆利落起身下榻,除却他自己能感知到的过快心跳,再无半点异常,再看辞幽,不紧不慢的起身整理衣袍,无论是被他趴在身上睡了一夜,还是方才那几句**和试探,都没能让这人有任何乱了心神的迹象。

吾乃帝尊,本体为龙。

当日辞幽自报家门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响,谢晚卿若无其事走到桌边,冷静的倒了杯茶。

茶水洒了一身,杯里一滴没有。

手没抖,心抖,他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往榻上看,看到辞幽起身靠近,手上不自觉用力,那壶茶最后全倒他自己身上了。

辞幽在他对面坐下,用眼神示意他往下滴茶水的衣袍,问道:“喜欢茶水沐浴?”

谢晚卿:“……”显着你长嘴了,就你会问。

这种人要是帝尊……他……他要真是帝尊……那可真是造了大孽。

谢晚卿表情一言难尽的换了身衣服,起身时看了桌上的茶壶一遍又一遍,强忍着想把那玩意砸在辞幽脸上的冲动,咬着后槽牙出了门。

走出几步回头看向宫殿大门上的牌匾,依旧一片空白。

若他没记错,帝尊的住处叫帝宫。

辞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要题字取名么?”

“既然是本尊男宠,你的住处就叫谢府,还用题什么字。”谢晚卿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只勾一根食指,不太正经的在指腹挠了挠,“出嫁从夫,你是不是也该叫谢幽?”

“听着好像有些别扭,那不如叫谢游?游山玩水的游。”

最后一个字落下,被他勾勾绕绕的食指明显僵了一瞬。

谢晚卿直觉是最后这句话让辞幽有了这种反应,但不知道关窍在哪里,是谢游这个名字,还是游山玩水的游?

不等他细想,作乱的指节突然被按住,辞幽指尖按着他食指第一个指节,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寒风吹落的雪花不偏不倚落在肌肤交叠处。

昨夜借来驱寒的灵力刚好消耗殆尽,谢晚卿被这雪花冰了一下,低头看过去,分不清是谁的体温将雪花化开,留下那点湿痕平白多了些烫。

雪白的大氅落在肩上,风雪被挡在大氅外,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声轻笑,“多谢夫人赐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佛罗伦萨交响曲

巴掌印

今澜

珍宝

取暖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魔尊他邪得发正
连载中顾沐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