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怎么仗势欺人呢，竟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下得去手……”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面容迭丽的红衣少年，这少年长相有些阴柔，可一双剑眉恰恰好中和了这分阴柔，不至于显得过于女气。
只见他一个轻跃，率先将剑入鞘，立于秦霖跟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圈，拍着秦霖的肩勾起一抹笑：“不错不错，光看这姿容，也这正是咱们上清天的好苗子。”
“红玉，莫要对小师妹无礼。”而后便闻及一玉石般的女子声音。
小师妹？
闻及这个称呼，秦霖略显意外，眸色暗了暗。
原身竟和上清天有干系么……
“乔宜师姐，我这可不是无礼。初见时热切些才好，不至于叫小师妹受了冷落。”红玉搭在秦霖肩上的手还欲再拍，却被秦霖不动声色地淡淡扫开了。
见状，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红玉略愣了愣，噙在嘴角的笑意更浓。
“是红玉唐突了，还请小师妹见谅。”那女子一席月白大袖衫，身姿飘渺，眉目温柔，见秦霖面有不耐，颔首致歉。
她倒是比那不知死活的红衣小鬼有礼些。
见状，秦霖面上的不悦之色才略有消减。
可还不待她彻底平静下来，一股寒意突而从耳边刺过，紧接着眼前便是一片苍蓝之气。
秦霖略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催动魔气去抵，可不及她出手，眼前便率先笼罩上一层红，而后便是两股灵力碰撞产生的威压。
“楚师兄，突然如此是要做甚？”
抬眸就见身前的红玉微微挑起眉去看那苍蓝剑气的主人，语气带上些不忿，“难不成我们一向道心清明的楚师兄也有误触心魔的一天？如今也是能青天白日的无故伤人了。”
“红玉，莫要胡闹！”见楚算离突而如此，乔宜面色一顿，立时抵在二人之间，眉目微蹙。
“我胡闹？”红玉哼笑一声，“明明是他无故伤人，若我不及时阻止，还不知会如何。”
“楚师兄如此……定有道理。”乔宜思虑了两秒，才轻轻出声，“毕竟如今因为琼则山之事魔物肆虐，夺舍之事也不鲜见……”
说着便将视线转向秦霖，眉目间原本的柔和转而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提防。
“魔物夺舍？倒是有趣。”红玉却是一脸无所谓，反而勾起一抹玩笑气的笑，“但要我说，若是那魔尊破出元神夺了哪位大能的舍，那便更有趣了。”
“红玉！”见他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乔宜原本柔美温和的眉眼含着愠气，清丽的声音也碎玉般破开。
秦霖一直不做声听着，闻及红玉方才之言，倒是对这不知礼数的少年稍有些改观。
毕竟那上清天头一条大事便是克己复礼，不得妄言，他眼下就算是逞口舌之快的胡诌，能明目张胆说出如此叛世之言倒也是有趣。
而且是在这人的面前。
秦霖终缓缓将视线落在了置身于最后的白衣男子身上。
这人也是一身的月白，只是比起乔宜，色泽更浅更冷些，显得不近人情。
他此刻正挽着把修长莹白的剑俯视下来，眉目如藏着白雪的丘山之壑般叫见着的人刺骨，眼中从未有因为方才之事产生任何波动，仿若方才出剑之人并不是他似的。
瀑发如染墨，被一精巧玉簪束着，身姿鹤立，在突起的风中，衣袍随之舞动，有种绰约飘渺的神子之姿。
倒真有神骨似的。
秦霖作为魔尊见过无数姿容不凡之人，倒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的，不觉多瞧上了几眼。
不过也只是几眼罢了。
因为下一刻，她便将注意力悉数放置在了那柄莹白色的剑身上。
“碧落……”秦霖嗫喏出声。
她记得，这剑原是属于早已化神的那位大能，因着修行数千载，早已产生了灵识，后而辗转到了上清天某个长老手里，百年前上清天讨伐战的时候她曾见过，只是那长老不被这剑灵承认，未有发挥什么大用，如今竟落在了他手里么……
怪不得那时这剑气能伤得了她。
秦霖眸色不觉沉郁下来。
“你是何人？”
静盯秦霖良久，久不言语的楚算离才垂眸幽幽出声，声音也是如同本人一般冷冽不带一丝人情味。
一语落地，一旁的红玉和乔宜瞬时眸子也生疑色，后退几步。
毕竟就算再不服，他们这位楚师兄也从未对什么看走眼过，他现下如此断言，只能是秦霖真有什么异样，说不定还真是被魔物夺舍了去。
见状，秦霖倒是不惊，反而从眼中融出个乖巧又甜蜜蜜的笑：“方才还一口一个小师妹地叫着，如今师兄师姐们这般，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
听闻那上清天的虚空镜能窥见凡尘中有仙缘和天赋的人，再由内门弟子带回上清天，这原身怕就是那被选中的凡尘子，如今秦霖实力不敌，只能咬死自己的这个身份。
闻言，楚算离不带一丝波澜地扫她一眼，并不应答，也不欲多言，旋即挽了个剑花就朝她这头刺来。
见状，秦霖迅身后退，可因着这身子太弱，加之胸口上的伤并未被她完全修复好，所以未有完全躲过那剑气。
她只觉面上一凉，霎时一道血珠子滑落。
啧！竟敢伤了本尊主？！
秦霖心下含愠，可她面上一片无辜之色，盈盈眸中瞬时盛满泪珠子，轻咬着朱唇，一副泪水就要决堤的可怜样：“师兄怎能如此无故伤人？”
说着，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秦霖用袖子去擦，愈加擦得眼尾薄红：“我……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自是逃不开，师兄若是真想杀了我取乐的话……我也是没办法的……”
秦霖一仰脖子，泪朦朦着眼，睫羽微抖，一副不再抵抗之姿。
这倒把楚算离一行人说得如同凶神恶煞之徒一般了。
许是没见过魔物有这般的，见此情景，楚算离冷情的眸下一动，可他的剑却仍旧未有从秦霖身前挪移开。
呵，原来吃这一套。
察觉到他眸中之色，秦霖暗暗勾下唇，愈加表演的可怜兮兮起来。
“楚师兄……”观望着良久，见秦霖如此，实在不像魔物，乔宜蹙眉，轻柔出了声，“楚师兄的眼光自是不会错的，只是不知她是何处惹得楚师兄生疑？”
“可莫说是什么一眼看见就如此觉得才好。”红玉抱臂立在一旁煽风点火。
“红玉……”乔宜原想说道说道他，可终是沉叹口气。
楚算离却不离会红玉，只沉眸片刻，朝乔宜冷冽出声：“乔师妹可还记得她方才使的咒？”
“言灵……么？”
楚算离不置可否：“虽说言灵不算是什么高级术法，可收录于上清天十二录中，也是非常人能得。如今除了上清天的关门弟子习过，就只有——”他压暗下眸子盯向秦霖，“魔族。”
而且还必定是在魔族中有点地位的魔族。
闻言，乔宜一愣，也是倏尔盯向秦霖：“今日我们便是来接你回上清天的，在此之前你虽有仙缘，但断然不可能习过什么像样的术法，更不可能会那言灵，你到底是……”
“魔、族。”红玉也是冷下眼，一字一句道，断然没有才见时那般热情。
见事态不妙，秦霖还在负隅顽抗，装出一副可怜又惊惧的无辜样：“不是……我不是魔族，我怎会是魔族？”
可现下已然不管用，眼见着面前三人具是神色提防冷峻，秦霖暗“啧”一声，藏在背后的手指间开始缭绕起丝丝魔气。
可她自是明白如今的自己不敌三人，便只打算逃出生天了事，用这魔气制一个障眼法。
楚算离负着碧落剑，墨眸不惊地一步步朝这头靠近。
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冻得人生疼，秦霖婆娑着双眼，睫上挂着泪珠，柔弱无害地探向他，仿佛真放下一切准备就地伏法似的，只是背后的手却仍在不停动作。
一步、两步、三步……
楚算离就要和自己贴近，还剩一步便要到自己的术法范围了，秦霖眸中的柔弱之色渐趋消散。
他又是向前一步。
便是现在！
秦霖手中术法已然成型，她微勾起唇角，抬手便要施展出去，可不料——
“倒是好久不见楚师兄了。”
后侧传来一个熟悉男音，自己的手被这人牢牢抓稳了，手中的术法也不可抵抗地渐渐消散。
秦霖微怔，犹疑着侧身瞪向后侧之人，辨清他的脸后，神色一顿：“宵……月？”
听着秦霖唤他，宵月垂眸启唇一笑，就道：“小师妹怎的跑到这头来了，叫师兄好找。”
“师兄……”
一时之间情势大变，秦霖眸中疑虑愈盛，可未有表露而出，只装作找到主心骨般往宵月身后躲去，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怯怯样。
见她如此，宵月略愣了愣，眉目中的笑意愈盛。
“楚师兄莫不是吓着了小师妹？”见楚算离冷着眼将视线落在秦霖身上，宵月略遮了遮，率先笑问出声，“小师妹性子单纯，又有些怕生，如若楚师兄想要和小师妹打好关系，也得循序渐进才是。”
楚算离却是不悲不喜盯了宵月半刻，才带着凛冽的声音启唇道：“一月前琼则山事了，听闻宵月师弟下山游历，怎会在此荒芜之地？”
又不带情绪冷看一眼探出脑袋的秦霖：“还同她在一处。”
“游历总归是为着长长见识，除魔除妖的，因着最近魔尊之事，这琼则山下妖魔甚多，我便暂在此定居除魔……”宵月顿了顿，偏头看一眼身后的秦霖，“却不想竟会在此处碰着小师妹。”
“原是如此……”不待楚算离表示什么，乔宜恍然出声，“她会那言灵，定也是宵月师兄所教的了？”
“不错。”宵月颔首，“虽说小师妹还没正式入上清天的门，私自教授门内术法为禁忌，可如今世事难料，有个术法护身也是好的。”
胡言乱语。
静静听了晌久，秦霖盯着宵月的侧脸如此心道。
之前见了还是一场救命恩人的戏码，如今倒是戏上教书育人那一套了。
这人到底有何目的？明明是上清天的弟子，却无故担保下心有不轨的自己……难不成这自诩清高的上清天也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么？
倒是有意思。
思及此处，秦霖垂首暗暗哂出一口气，可待她再而抬起脑袋之时，却不知从何时起，众人将视线悉数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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