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阿萱有些陌生的目光,和些许的变化,穆北驰也有些不安。
他轻声唤了声“阿萱”,阿萱也没有回应。
她的内心思绪万千,有太多东西在她脑中混乱地奔走游荡,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但此时最重要的,是二哥,他失踪了这么久又加入了黑衣人组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萱闭眼稳了稳心绪,看向战止铮,问道:“二哥,这些时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战止铮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将这一年发生的所有事一一道来:
一年前,战止铮看到穆泽伤重,芷歌落水后,情急之下也跳入了鸣皋河中。
他在河中漂流了一日后,一无所获就上了岸。回到落水地点之后,发现所有追杀他们的黑衣人都已经被杀。
他在周围翻找了一番,也没有找到芷歌和穆泽的身影。
后来他辗转回了京师,也没有找到他们二人的踪影。
意外又遇到了那些黑衣人,他们正在抓人,是刚被流放出京的犯人。
战止铮就一直跟着他们,看到这些黑衣人在不断收编山匪,壮大势力。他注意到,他们还有一个佣人的来源,是地下赌场的奴隶。
每次在搏杀后胜出的奴隶,就会被他们买下,带回组织调教。
战止铮下了决心深入黑衣人组织内部,或许能找到芷歌的消息。
他扮作乞丐故意接近赌场的主人,偷了他的钱袋后果然被抓到了赌场。
在赌场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受到了极大的身心虐待,直到确认他不再敢反抗后,他们把他推向了赌场。
又给他取了新名字,莫崎。
莫崎虽然刻意隐瞒了自己的武功,但还是凭借年轻力壮,很快在奴隶场上有了一席之地。
不久后,他还是如愿来到了黑衣人的秘密基地。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接踵而来,他被灌下了月影花的毒药,毒发后只能四肢麻木地躺在那里。
首领告诉他,他每个月都要服用解药,要不然他就必死无疑。
他只能答应喝下了解药,却又随之失去了所有记忆。
醒来后,首领就告诉他,他是被他们从小抚养长大的孤儿,他要听首领的话。
直到奉命暗杀鬼灭修罗时,被阿萱他们发现带回贺兰山庄。
阿萱知道他一定在其中经历了很多,眼睛不再闪烁着纯真的目光,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
穆北驰听他说完这一路的跌宕起伏,心里愧意更深。
“止铮,是我对不住你们。”穆北驰困苦地说。
战止铮却似乎有些意外,他拍拍穆泽的背,无所谓地开口说道:“追查盛将军之死是我们一起做的,进入黑衣人组织也是我自己能选择,你不必愧疚。倒是我,没有帮到你们。”
“那个组织叫什么?首领是谁?”阿萱也不想两人继续活在愧疚中,就直接询问二哥。
战止铮回想了片刻,说:“他们自称组织为,黑玄。我们都叫首领师傅,听说她叫姓净名月。”
姓净?阿萱和穆北驰相视一眼,并无头绪。
阿菀却更是怀疑,净姓,宣国虽不常见,但月隐山谷的谷主一派,就是姓净。
而他们其他人,是只有名,没有姓的。
而且只生长在谷内的月隐花频繁出现,看来这件事和月影山谷脱不开关系。
“那个净月,可能是月隐山谷的人。”一直沉默的阿菀突然开口说。
战止铮和穆北驰并不知晓月隐山谷,阿萱也知之甚少,只当它是一个神秘的私人部落。
阿菀便继续解释道:“月隐山谷的名字由来就是月隐花,这种花只生长在谷内。谷中严命,山谷不与外界接触。”
众人明白过来。
阿菀又对战止铮说:“你还记得去组织的路吗?我必须去确认是不是真的来自月隐山谷。”
战止铮却说:“我本来也有意回去调查,今天就是来和你们辞行的。”
阿萱虽不舍,但也理解二哥的决定。
黑玄组织不除,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伤害,宣国也怕不得安稳。
只是阿莞不会武功,黑玄又根基深厚,阿萱有些怛心地看问阿菀。
战止铮看阿菀目光灼灼,一副下定决心独自前行的样子,只能开口说:“放心吧,我会保护她的。”
阿萱只好答应。
不久后,他们二人就离开了,没有来得及等到大哥回来。
阿萱心中纷乱,也无暇顾及穆北驰的欲言又止,便独自地回了房。
一年前,她和穆泽、战止铮一同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险些丧命。穆泽同时被黑玄的幕后之人段书清诬陷,利用身世之谜让荣轩帝下旨,身败名裂。
现在,穆北驰想要复仇。
他想要进一步挑起段书清和荣轩帝之间的斗争,让他们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作为阿萱,她支持并认可北公子的决定,并且,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作为战芷歌,她经历了十多年边战,看过了太多战士的牺牲,见证了太多百姓在战乱中流离失所。
先太子遗腹子和原本不受认可却登基的皇子纷争再起,好不容易平息的宣国,又将战火重燃。
几天后,阿萱依然不知如何是好,却等来了穆北驰的敲门声。
“阿萱,贺兰家的婚服被选中了,”穆北驰过门之后就兴致勃勃地说,“段侍郎邀请了我们商议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阿萱却不同往日,并没有目的搭车的喜悦。
穆北驰没有来由地心中一慌。
“阿萱,你怎么了?”他试探地询问。
阿萱终于开口了,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弄个明白。
她直视穆北驰,问道:“甄演被抓,真的只是巧合吗?”
穆北驰一震,在她凌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也深刻地感知到,她不再是一直在北公子身边的阿萱姑娘,她是战芷歌。
“不是。”穆北驰还站在门口,却不敢与她对视。
他只好转过身去,背靠着门框,继续说:“我早就知道,甄演最爱东施效颦,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鬼面修罗,他一定会争相模仿。
我只需要把京兆府的人吸引到他家附近,让大家看到从他家搜出鬼面修罗的面具和衣物,他也百口莫辩。”
至于甄演突然横死当场,确实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接下来呢?你准备怎样对付段书清和荣轩帝?〞阿萱对甄演的事不置可否,又追问道。
“段书清暗中建立黑玄,不就是想谋权篡位吗?荣轩帝听到有关遗腹子的风声,不也赶尽杀绝吗?”穆北驰沉声说,
“我需要做的,只是告诉他们真相罢了。〞
阿萱也学他转身靠在门框上,缓缓开口:“荣轩帝知道了真相后,会立刻下旨。段书清和整个段家,定会起兵另立新帝。只怕狼烟再起。”
“他们二人,迟早会有一战。我只是想助他们一臂之力,让这件事发展得更快而已。”穆北驰面色沉静地说。
“若是战争再起,百姓又将再一次陷入战火。俣国虎视眈眈,宣国恐怕是再难安定。”阿萱无力地说。
“不破不立,宣国现在内忧外患,山匪流寇频出,本来也不太平。”穆北驰说起那日祥国寺的山匪,让他们轻车熟路,一定不是第一次行凶了。
阿萱自然也知道,也不知道大哥和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十几年忠君爱国的思想,让战芷歌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暗中除掉黑玄和段书清。
但阿萱这一年的所见所感,却告诉她,荣轩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没有瑕疵的帝王。
她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发展,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能做什么。
“你有什么计划?”阿萱问。
“将先太子还有遗腹子的事散播出去。”穆北驰还是波澜不惊,“必要的时候,用北公子的身份帮一把段书清。”
阿萱这才明白,北公子的风靡京师,怕是一场苦心经营。
除了止戈楼,北公子及贺兰家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早在京师有了极高的威望。
如果没有发现段书清的身份,他准备,怎么做?
阿萱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压下心中的震动,看着房内继续说:“现在这样不好吗?既然他们的战争迟早会来,我们又何必要参与其中。”
穆北驰也看向前方的广阔天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放下一切,忘掉一切,他也许能有更广阔无垠的世界。
阿萱同样陷入自己的想象中,他们应该远离朝堂,远离纷争,在泠州自由自在地骑马、射箭、肆意奔腾。
可是,有些仇恨和伤害,深入骨髓。穆北驰想起二十多年的理想和抱负,父亲多年心血的朝露书院毁于一旦,心里的痛苦从来没有消散。
卧床养伤时,他满心仇恨。伤刚好时,他一直在筹谋复仇。直到再遇到阿萱后,才找回些许过去的自己。
耳边又传来阿萱低沉的声音,她说“或许,我们也办一个书院,你教他们读书作画,我教他们骑马射箭……”
穆北驰也进入阿萱的臆想世界中,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想做游侠的自己,又好像看到了曾经他送玉簪时最期待的未来。
两人背对背靠着门框,都没有说话。
直到风声吹动屋檐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才将两人从想象中抽离。
那铃铛声,就像兵戈相碰的声音,就像沙场征战的声音。
谁又能真的躲过呢?
况且,穆泽之事远远没有结束。
阿萱重拾思绪,继续问穆北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止戈楼,不仅仅是一座酒楼,还是一座收集情报的机构。止戈楼上下所有人,既是掌柜、伙计,也是安插在往来客人中间的眼线。”穆北驰不想瞒她。
原来如此。
阿萱感谢他的坦诚,但事情始终得不到圆满地解决方案,她还是一筹莫展。
翌日,穆北驰早早就离开了岚沨院。
阿萱知道,他应该是去见段书清了,她终究阻止不了两方势力的角逐。
但或许有个人,能将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太子君呈夷。段书清杀荣轩帝、自己称帝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
看来,她要去会一会太子了。
只是阿萱的身份怕是不能再用了,她不能再与贺兰家和北公子,有太多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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