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香一句“宋家小姐”、一句“二公子的未婚妻”,让越溪久久没缓过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怎么了,她下意识往外跑去。
“姐姐!”久香一把将她拉住,两人拖拖拽拽快到院门口时,撞见应洛羽阴沉着脸向内院快步走去,并没有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越溪想要开口喊人,却又像被石头堵了喉咙发不出声音还硌得慌。
跟在后头的弘遇一脸严肃,发现两人后愈加惊慌,不敢说话直摆手示意久香将越溪带回去。
“姐姐这是怎么了?”久香担忧地看着越溪,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溪捂着胸口喃喃,“只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也是,心里头闷闷的,好不容易这两个月二公子变得开朗和善,又给惹生气了。”
越溪看着应洛羽越走越远的背影,想起他刚刚的神情和两个月前的一模一样,不由开始担心。
“久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快细细说清楚。”
久香担心越溪再冲到内院去,便先将人带回卧室。
“二公子大发脾气,把正堂上的牌匾都打碎了,老爷气疯了,当着众人的面要打二公子,结果没打着,把宋小姐带来的箱子给劈烂了,衣裳掉了一地,把人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摔了。”
越溪扶额:“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还是从头给我讲讲清楚吧,否则我万一说错什么话,还不得让二公子赶出府去。”
“当时我们去凤都,其实是到宋家去送聘礼的,晚桃和姑姑一直嘱咐我回府之后不能说漏嘴,所以就不曾和姐姐提起,我连弘遇都没说。”
“你的意思是,二公子并不知晓自己有位未过门的妻子?”
久香点头:“要是让二公子知道了,早掀翻天了,原本二公子跟老爷就不对付。”
“那,那这又何苦呢?”越溪已经搞不懂这其中的逻辑,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等新娘子到府后,新郎官才知道这事,未免太荒谬了。
“听说是前门主在世的时候就订下了,因为一支卦象,说来可真神了,虽然知道前门主卜卦灵验,但他竟在那时候就算得如今的宋老爷有一儿一女,说是两家有缘要结亲家。”
“那婚嫁也得男方去迎,怎么能让女方携嫁妆千里迢迢独自前来呢?那宋小姐的爹娘怎么能同意。”越溪愤愤不平。
“我也不懂,姑姑说过,大婚之日是定在明年的大年初七,宋小姐还得在府上住一年呢。是祖辈订下的婚约,两家应该事先就商量好的。”
“那宋小姐的双亲真是趋炎附势,我看,他们是碍于应家的权势,为了保全自身才把女儿给送来的,应家这算不算逼迫良家妇女?”越溪越说越生气,开始说起糊涂话。
偏偏久香还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宋老爷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时候抛下妻儿出走,要不是宋老太爷把他抓回去,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逍遥呢。”
越溪原本替宋小姐打抱不平而气愤上头,久香的话像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细想之后,试探问道;“久香,你还记得那宋老爷的名字吗?”
久香抵着想下巴想了许久,最后才确定:“宋祖安,对,就是叫宋祖安。”
宋祖安……
‘爹爹教你写名字,宋·越·溪。’
‘那爹爹的名字呢,溪儿也想写爹爹的名字。’
‘那我再教你写一遍,你可不能再忘了。’
‘溪儿才不会忘,是爹爹写得太快了。’
‘那我这次写得慢些……’
宋·祖·安
“宋祖安,宋祖安……”
越溪突然像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把一旁的久香给吓坏了。
“姐姐,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别吓我。”
越溪反手抓住久香的手,眼神飘忽,语气急切:“那宋家小姐住在何处?”
*
语风斋内,宋嫣然背部挺直坐着,一手搭在桌上,姿态端庄,只是脸上难掩羞愤。
她的身后,是仆从丫鬟正忙里忙外搬行李,收拾打扫。
冬玉倒了杯热茶,定定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满眼的心疼,犹豫后走上前去。
“小姐,天冷,一路舟车劳顿,您还是吃些东西早些歇息吧。”
宋嫣然没有回答,咬着嘴唇,眼中噙着泪水。
“小姐……”冬玉又轻声喊道。
宋嫣然抬头看向她,开口的同时眼泪夺眶而出:“冬玉,我实在受不了这委屈,他们怎么能如此对我。”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要是夫人在,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应家权势再大,也不能逼着您嫁呀。那二公子好可怕,我现在闭上眼睛就是他发狂发怒的样子,好似随时都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
宋嫣然秀眉紧蹙,缓缓闭上眼睛落下两行泪,再睁眼时,眼里却视死如归,下了决心一般:“不,我不回去,就算是火坑我也得下去一试,凤都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为了我的将来,为了我以后还能在权势世家,为了以后还能待在这样的屋子里,用这样的茶杯……”
宋嫣然抬手抚过绸缎做成的桌布,眼神狠厉,语气坚决:“我绝不回头,应家二公子不愿娶他也得娶,应老爷子的遗言,他难道敢不从吗?”
*
约三个月前,凤都宋家,应家突然上门拜访,原来是让红娘上门纳采,为的是应家二公子和宋家大小姐的婚事。
红娘离开后,宋家中堂内,一茶杯被狠摔在地,茶水和碎片四溅,叫人来不及躲闪已经湿了衣裳。
“我绝不会让女儿嫁到那种地方!”胡氏歇斯底里地对宋祖安喊道,但对方似乎不以为意,自顾喝着茶。
宋祖安不慌不忙放下茶杯,面上无任何波澜。抖了抖衣袖后站起,“父亲订下的婚约,毁不得,告诉嫣然,两个月后启程去夷山。”说完抬步准备离开。
“那是你的女儿,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胡氏已经泪流满面,想到女儿要嫁到夷山那种妖魔邪祟都沾边的鬼地方,瞬时急火攻心,撑着桌角才有力气质问宋祖安。
宋祖安还是那句话:“父亲订下的,毁不得。”
“若是那贱人的女儿,你怕是舍不得!”
胡氏见宋祖安听了自己的话停住了脚步,高大冷漠的背影对着她,她冷哼一声,知道自己戳中对方的痛楚。怎料下一秒,宋祖安转身掐住她的脖子,一改方才的淡漠,双眼猩红,面目狰狞,手上的力度逐渐变大,吓得胡氏跌坐在靠椅上,喘不来气。
“我说过不准再提她,更不许你侮辱她,我如今能在这里,你就应该感恩戴德,若是不想节外生枝,就乖乖听话,做好你的宋家主母。”宋祖安说完,嫌弃地撒开手,眸光森冷盯着胡氏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胡氏脸色涨红,大口喘着气,鼻涕眼泪直流,外头的丫鬟见宋祖安离开,才敢进来搀扶胡氏。
宋嫣然得知后匆忙赶来,将丫鬟支走后,直接跪在胡氏面前。
“娘,我愿意嫁的,您就别再忤逆爹的意思了。”
“忤逆?我是在为你着想,你却反过来怪我,你当真对得起我吗!”胡氏见女儿也执迷不悟,直接赶人,“你回去吧,这次我不会再妥协,明日我便去找你外祖父,让他替你另寻个好人家。”
“好人家?呵。”跪在地上的宋嫣然突然冷笑,将胡氏又吓了一跳,宋嫣然也不顾其他,继续说道:“如今的我,能寻个怎样的好人家,父亲无仕途,全靠祖辈的家产撑着,与我门当户对的只有一些空有家产的登徒之辈,如此,真是娘亲所希望的吗?”
“应家虽不走仕途,但得圣上重用,也是大翎第一门派,家底丰厚不比凤都任何一户高官贵胄来得差,圣上将夷山一带封给应家做主,我若是嫁过去,有朝一日便是应家主母,如此,母亲还有何不满。”
宋嫣然似是在说服,实则是满满的质问。胡氏痛心于宋嫣然竟以为自己贪荣富贵而不顾她的姻缘,她替宋嫣然整理额前的碎发,语气放缓:“你不懂,远在夷山,若是你有个好歹,让为母怎能放心得下。”
“母亲放心,不会有比父亲发现自己的子女并非亲生骨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
胡氏的手停滞在空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刚刚说什么?”
宋嫣然歪头微笑,眼神却漠然看着胡氏:“母亲没听清我便再说一遍,倘若父亲发现一双儿女皆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会如何?如若我不顶替那外室的女儿嫁进应家,去赴那二十几年前的破卜卦,届时无权无势,我们母子三人会处于何等境地?”
胡氏无力呆坐在原地,宋嫣然已经离开许久,说的话却似还在耳边,一遍遍打着她的耳光。
——
二十五年前,应家前门主应江还在世,那年他应皇帝传召来到凤都,与宋祖安的父亲宋贺元相遇相识。
应江善卜卦,机缘巧合下帮助宋贺元免了一灾,两人相识恨晚,结为好友。
当下应江又卜了一卦,告知宋贺元的孙辈是且仅有一女一儿,恰巧孙女与自家孙儿天定良缘,随即两人提议订下婚约。
自此,一场跨越二十五年的婚约便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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