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来,疲倦如影随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裹着林隽。
大脑里仿佛有一个漩涡,持续不断地吸走活力,连吃饭都变得精神不振。可入了夜却难以入睡。
医生来检查了一次,又是老一套说辞——这很正常。
精神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因为控制能力稍弱,需要适应,就像适应手脚一样,还要适应这见不到摸不着的东西。谁能想到,受一次伤活像重新投了胎。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
自从和里昂不欢而散,林隽就再也没心思过什么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的好日子了,他把心神分给了学习和怎么把托勒密逮回来之上。
后者是件很难办的事,以至于要从哪里开始都毫无头绪。
思考了许久,林隽认为首先应该尽早拿到自己的光脑。在科技时代,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
但怎么从里昂手里拿到,也是个难题。从眼下的态度来看,对方俨然是要把他“与世隔绝”的意思,况且现在他们正在角斗,尽管是林隽单方面不想理他。因为里昂实在有些过分。
对峙的第二天晚上,失眠的林隽静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渴望周公能来见一见他,但来的不是周公,是里昂。
一位贵族,穿着浴袍在凌晨悄悄摸入他人的房间,毫无羞耻之心地往床上爬。
借助着床头那盏微弱的小夜灯,林隽眼看着他极为干脆利落地用浴袍带子把小犬的两个嘴筒子捆牢。那动作娴熟得就像狗贩子。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为他鼓个掌。
把小犬塞进小几下边略有些狭窄的逢里卡牢,里昂回身一抬脚就踩在床沿上,然后定格了。
他们四目相对。
那只踩着床沿的脚放了下去。
里昂面不改色,回身把小几抬起来拖出小犬往林隽怀里一丢,手法极为老道地一扯。
狗归原主,带归原袍。
再然后,房门拉开,走廊的光洒进来一道,还没看清走廊的地毯,光消失了。
满是小犬嘤嘤嘤的房间里,仿佛里昂从没来过。
哄着又愤怒又委屈的小犬。
林隽觉得里昂还挺有原则,知道恢复原样,省得他爬起来救狗赶人。
那一晚非常丝滑的抓包现场发生后,里昂也许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再也没干过这档子事了,但他有了新的主意。
又是一杯奶液。林隽皱着眉。他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也不喜欢睡前喝一杯奶。他撇过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对奶液感兴趣的小犬。
“阿隽,生气不要为难自己。”被当场逮住的里昂并没有感到难堪,他依旧还是那样的风姿卓绝,一派有涵养的贵族模样,声音温和平淡,不夹杂任何负面情绪,好似那样的对峙只是林隽在单方面闹脾气,而他正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包容着。
与大多数的强者一样,里昂有着让人难以看穿的表象。林隽看不透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拿到什么。
要是说他想睡他,以里昂的身份地位,没道理投入这么大的成本,他只是一只C级雄虫,按照雄保会的明码标价,也许他只值里昂宅邸里的一顿饭钱。
想来想去,只能是乌尔里克将他的价值抬高,包装成了有价无市的商品,忽悠里昂当了冤大头。
乌尔里克不止一次这样干了。就像忽悠格雷沃,拜伦兄弟和垃圾星那四位死去的域长一样。现在多一个里昂,也不奇怪。
林隽非常清楚自己唯一能置换价值的东西是——性,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如果自身没有价值,那应该就是背后牵扯着要紧的东西。
很显然乌尔里克就是将他和这个要紧的东西捆绑在一起忽悠里昂的。
两眼放空地盯着小犬走神,林隽无视了里昂的话。
不对。林隽骤然一惊。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托勒密说过,帝王在监视他,甚至他现在体内某一处还藏着监听设备。
所以里昂这么做,帝王一定会知道。
托勒密离开,他精神力受损,里昂救助,一条逻辑线下来勉强说得通。但问题在于,这一切帝王不可能不知晓。
帝王将他作为人质扣押,以此威胁乌尔里克,是妥协,还是巢穴崩散。哪怕现在垃圾星和首都星签订了和平协议,他已经失去身为人质的作用,但通过这五年来乌尔里克对他的态度,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开他,不说巢穴需要他作为利益链接点,单说与他有精神链接的拜伦兄弟为了活下来,定然不会同意乌尔里克放他走,而帝王也绝不可能让乌尔里克和帝国任何一位贵族有利益牵扯。
可他在里昂这里待了这么久,仍然没有任何风浪,那就只有一个定论——帝王默认了这样的情况发生,就像当初托勒密痴缠他,雄保会和其他虫族没有任何反应是一样的。
可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乌尔里克和帝王会共同默认他应该待在里昂的宅邸——
蓦然,林隽脸色大变,倏地撑着床铺整个人往后缩。这一下太突然了,也太猛烈了,他的背部砰一下撞上床头,发出一声让小犬吓得一哆嗦的巨响。
疼痛来不及体会,林隽满是惊骇地看着里昂,不敢置信地嗫嚅了一阵,从喉间挤出五个字,“你不是里昂……”
此刻那双望过来的温和碧蓝眼眸变得万分险恶。
“为什么这么说?”佐里昂的神情没有变化,他将装着奶液的杯子放置在床头,右手自然而然却又强硬地握住林隽撑在被褥上的手。
他的力道太大了。手骤然被扯去,林隽失衡地歪了一下,狼狈地半伏在床边,满是惊惧地从下往上看着端坐的里昂,尽显弱势。
眼看大狗被欺负,明知自己尚还弱小的小犬呲牙扑上去撕咬那只紧抓大狗的手臂。可它甚至来不及咬住衣袖,就被佐里昂猛一挥拳,打得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躺在那没了动静。
自从有关托勒密死亡的谈话后,林隽总是沉默,那是一把要把人膈应死,憋死的钝刀。佐里昂很不高兴,但他忍着脾气容忍,一步步退让,结果呢,林隽越来越过分。
佐里昂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雌虫,他为了林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结果却只能得到一张冷脸,现在更是被以这样惊惧的目光注视,实在是叫他高兴不起来,他想这回是要给林隽一点提醒了。
小犬的哀嚎让林隽的心缩紧,但他强撑着没有回头查看。半伏在床边倔强地抬头瞪视佐里昂。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可那双黑眼睛熠熠生辉。与以往的璀璨宇宙不同,此刻里面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篝火,是佐里昂没见过的神色——愤怒。
佐里昂不合时宜地笑了。还以为他是泥做的呢,看来也是会生气的。
这个笑让林隽更生气了。这算什么?没有力量,所以连愤怒也变得好笑是吗!
真想就这样扑上去戳瞎里昂的双眼,可他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做。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林隽打起精神应付面前这个很可能是帝王的家伙。
仅仅一句话,佐里昂确定了林隽大概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他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察觉的林隽是如何突然明悟的。这些时日每一只虫族都竭力隐瞒着佐里昂的身份,林隽不会得到任何提示。刚刚他一直注视着林隽,清晰地看到了林隽的神态变化,很显然是在某一瞬间想通了某个关窍,顺利推导出了这个真相。
佐里昂觉得很有意思,他拨弄着林隽僵硬的手指,“你似乎有些误会我了。”
我没有误会。林隽没有吭声,但眼神传递出了这个信息。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佐里昂俯下身贴近林隽。
他们的脸近在迟尺,林隽嗅到他身上越发浓郁的木质香,也能看清那双蓝色瞳仁里宛如河床的纹路。
“我想得到你。”
林隽有一瞬间的错愕。黑色的眼睛里火焰熄灭,睁得圆圆的,很是呆傻地看着佐里昂,但下一瞬,火焰烧得更旺了,他咬牙切齿,“你要是早点说想睡我,说不定早就睡上了。反正睡过我的雌虫不少,不多你一个。这么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林隽这话说得佐里昂更加不高兴了。这口气和用词,都在贬低他自己,也在贬低在意他的佐里昂。
灼热的掌心贴着林隽的胸口。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他握住了,“相比你的身体,我更想得到你的心。可你好像把它给出去了。”
老套的欺骗话术。
就像男人哄骗女人——我就蹭蹭不进去,是一样的。
林隽才不会上当,因为他就是男人,太知道男人的尿性。他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撩人,“这么说来,还真是误会你了。既然你没打算睡我,那这好办了,现在我回家找找看,也许心是落家里了,等我找到——”
后面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间。
短暂的惊诧后,林隽奋力挣扎着去打佐里昂,却被轻易地锁住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压在被褥里深吻。
太鸡贼了!偷袭就算了,那不讲武德的狗东西竟然还掐住他的牙关。又酸又疼,根本咬不了人,只能被迫地张着嘴被攻城略地。
眼泪又不争气地漫上来。
这讨打的浅眼皮子,能不能给他留点尊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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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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