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狗头枕着林隽的腿。那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太好,翻着白眼,垂着舌头,一副死狗样。
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
狗不好,林隽也不太好。
那记强吻后,哪怕那只手掌离开了,牙关也仍然又酸又疼,舌根下口涎泛滥,像是泡了醋,酸得止不住。
林隽绷着脸,抿着唇,盘膝坐在离床最远的角落里不吭声。左右两边的墙竖在身侧把他夹在中间,带来些许安全感,但这样一来也把路堵死了,难以逃跑,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这里哪一块地方不是佐里昂的?
那头佐里昂也不吭声,老神在在坐在床边,屁股一点也没挪,全然没有一点儿压迫他人的惭愧。就连放开林隽,也有一种让猎物多跑一会儿的趣味神情。
这种沉默真令人窒息,就像猫玩弄玩弄耗子前的预兆。
林隽屁股和腿都坐麻了,这份沉默却仿佛没有结束时间似的一直在蔓延,最后他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你到底要什么?”
佐里昂沉默地用蓝色眼睛专注地看着林隽。仿佛真的只是想要他。
林隽在这种眼神下不自在地蹙紧眉头,“你不说,我不懂,自然给不了你想要的。那我们就只能干耗着。反正是你要东西。我呢,吃你的喝你的,也不图你什么,我耗得起。你也别说什么想要我这种敷衍的理由,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虽然我不太聪明,但也不傻。你一个帝国最高统治者还能缺雄虫吗?你不能仗着自己有钱有权,就把我当傻子整。所以,咱们现在明明白白,坦诚点,把事情说清楚,怎么样?”
这样碎碎念的林隽很有生气,佐里昂很有兴致地听着他说完一长串的话,然后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偷偷长喘着气调节气息。哪种维持摇摇欲坠尊严的憨态,很是惹人喜爱。
闲适地靠着床头,佐里昂真想把这只雄虫搂进怀里近距离听,那样还会听见他细小的换气声。
这些时日,雄虫情绪低迷,小犬有训犬师照料后,时常自己静静待着,将精力投放在学习上。休憩的时候就会对着窗外或者某个角落发呆。比在医院陷入昏迷时的脑电波安静。此刻瞧见他被怒火冲破了这层安静的薄膜,佐里昂感到惬意。
是的,他就该是这样的。
一大段输出没得到一点回应,林隽很是恼火地瞪着那头开始解衣领扣子,看起来打算小憩一会儿的佐里昂。
“这么肯定我要从你身上拿到某样东西?”佐里昂没有计较林隽的冒犯,甚至乐在其中。要知道,敢这样瞪视帝王的家伙,大多都站上了行刑台。
“不然呢?”林隽没好气地反问,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死亡线游离,“是你钱多到没地方花,非得多养一只雄虫?就算这样东西不在我身上,你把我圈在这里,也就证明这东西和我有关,不然你闲得慌吗?”
“确实和你有关。”微笑着点头,佐里昂很是有些赞叹,“而且它就在你身上。”
林隽微怔。一直以来面前这只雌虫都在打太极,怎么也不给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可现在竟然就这样说出来了,他有点不敢置信地追问。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帝王惦记的,总不能是他那账户里的钱吧,“是什么?”
“孩子。”
卧房里再度回归沉默。林隽神色凝重地看着佐里昂,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这比翻来覆去睡他更糟糕。
皇室的血统里充斥着令人心惊的繁殖渴望,因此每一任帝王膝下都有成群的后嗣。他们通过自相斗争角逐出最后的胜者。当新老帝王交接,政权变动时,皇室后嗣的血液会在帝国任一一个角落里流淌。兴许流浪汉半夜缩着脖子对着某个排污口撒尿时,就能看到一张往日绝对无法亲眼看到的某位尊贵殿下的脸。若是晦气一点,那张失去生机的脸会直勾勾对着□□。那时,多半是会吓得尿湿鞋子的。
佐里昂就是这场可怕斗争的胜利者。他远没有兄长拉维那般仁慈,当他登上帝位时,一百多个兄弟只剩下个位数了,同时,贵族圈层也随之发生了一次改写。但如今佐里昂仍然强大,这场斗争正在准备阶段,还没能进入大决战,只是零星地飘着硝烟。
林隽对帝国的这些历史并非一无所知,为了更好的适应帝国生活,他零零碎碎看过诸多人文和奇奇怪怪的风俗。像皇室选择继承者的这种方式,堪称养蛊,而养蛊,需要蛊虫。
想到佐里昂要从他这里要一只这样的“蛊虫”放入到那个封死的瓮里,林隽就不寒而栗。如果佐里昂真的怀上他的孩子,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身为人的林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样的未来。
但,他有选择吗?
佐里昂对着角落里坐着的林隽伸出手,“到我这儿来。”
林隽没有动,他仍坐在那个角落,脸色苍白,神情里有一种无言的抗拒,“我不明白。我只有C级,就算需要孩子,也不应该问我要。”
屡屡遭到拒绝,帝王的耐心逐渐消失。佐里昂微微蹙眉,他收回手,离开床头起身端坐,“这不该是你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如果我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做?”
“你可以询问西拉斯,问问他,他早些年那十几只后嗣是如何来的。”佐里昂轻飘飘一句话,让林隽心头大震。
仿佛没瞧见雄虫脸上的白里透青和惊骇的神情,佐里昂静静等着林隽做出选择。
这种近乎于残忍的宽容让林隽快要晕厥。看似是在他自己和孩子中选择一个,实际上是在为他自己选择被绑起来强迫,还是自愿脱掉裤子。因为这个孩子不管是被强迫还是自愿,都必须出生。
自从格雷沃失去虫蛋,林隽一面排斥,一面好奇地查询了一些信息。雄虫的精神力确实能够决定孩子的强弱,但若是雄虫失去了意识,那孩子的强弱就会完全依靠生理特性决定。
如果不够强,那就再生一个。
所以,佐里昂终归还是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林隽是否配合。到那时候,底线就会变得越来越低,这种手段就会频繁用在他身上,到那时,他难保不会就此沦为一个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配种的种马。
各种猜测和想法在脑子里挤成一团,像是浸透了水的海绵,堵住了气口。林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窒息。话语在舌尖上来回翻转收回,许久才吐出一句,“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你把托勒密带回来。我配合你。”林隽笑得牵强。
佐里昂饶有兴趣地盯着林隽。
那支离破碎的神态像一朵被碾碎的花,明明是消极的,可流淌出的却是一缕缕倔强的花汁。蕴含着佐里昂从未品尝过的甘甜。
帝王闭目沉思,手指交叉而握。来回抬起落下的两根食指就像倒计时的秒针让气氛越渐紧张。
许久,久到林隽以为沉默是拒绝时,佐里昂出声了,“好。但我不保证他还活着。”
“我也不保证我能配合到什么程度。”林隽口齿清晰地接话。远比他那破碎模样看上去大胆得多。
那是相当找死的顶撞,然而帝王并没有大发雷霆,他走到林隽跟前蹲下,语气纵容,“我会尽量把他活着带回来。”
帝王的承诺向来可靠,这从历年的事迹就能瞧出来。而得到帝王的承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佐里昂点点唇角,“但我需要一点动力。”
雄虫显然很不情愿,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于是眼睛一闭,就这样蛮横地把嘴怼了上去。
牙齿磕上了帝王的唇,带来让牙龈发酸的钝痛,却仅仅只是换来一声轻笑。接着帝王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那是一个近乎于泄愤的吻。林隽抱着那颗脑袋,揉乱那头打理得当的金棕短发。
“这么生气?”唇齿交缠间,帝王语气愉悦地问询。
林隽闭紧嘴结束了这个吻,把脸往一旁撇,不愿看他,可没能如愿。帝王将他的脸掰正,在泛红的眼角鼻头和颧骨上落下细碎的啄吻,那感觉就像吃了一道美味的餐点还意犹未尽地舔舐盘子。
“别怕。”帝王用手掌捧着雄虫的脸颊,“我不会像对待西拉斯那样对待你。你也可以向我发脾气。因为我没有骗你。想要得到你,是我的真心话。”
“可我只想回家。”眼泪漫上来,乌黑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漂亮得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黑曜石。
“不可以。阿隽,你要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就像一场噩梦,将林隽吓醒了。
他喘着粗气自床铺上半坐起身。小犬立即不安地探过脑袋舔他的手。
和佐里昂定下“交易”过去了三天,而佐里昂也与他同床共枕了三天。
短暂的窸窣声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林隽的耳根,“怎么了?”
佐里昂将他搂进怀里,很是温和地将他的手从狗舌头下夺走握在手里,一面抽来床头的湿纸巾为他擦拭。
自从小犬被佐里昂一拳砸上墙晕死过去,再醒来的它就很是忌惮佐里昂,以往还会扯着嗓子汪汪叫,现在却只是夹着尾巴,静静盯着他。
摇摇头,林隽心累而认命地靠在佐里昂怀里。
那浓郁的木质香真让人头晕。
他们说开以后,佐里昂就再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很是喜爱啄吻林隽的脸。看来,这张脸着实长在了帝王的审美点上。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林隽知道因为它,托勒密有了被救的希望。
“我想……”
“嗯?”
“明早我想吃臊子面。”林隽胡乱扯了一句话转移他的注意。
佐里昂轻笑,“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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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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