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塞罗米尔星来到首都星之前,凯厄斯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德桑罗那只永远不知道消停的雄虫联手。
坦诚地说,德桑罗是只很有想法的雄虫,锋芒远比玫瑰的尖刺锐利。他向雄保会的挑衅逐日加强,近日来,更是有些竭斯底里。
谁也未曾想到,德桑罗竟会大胆到钻陛下的空子,在普罗维——杰克子爵的自治区域内建立雄虫教育试行点。更没想到的是,竟是由担任雄保会分会长的凯厄斯说服了杰克子爵。
倘若陛下追究,雄虫德桑罗在伴侣的庇护下也许只是受到些许惩罚,但他凯厄斯,就要把头颅交出去了。
这是很危险的决定。
是什么促使他走上这条道路的。凯厄斯其实很难具体说明。
仿佛一晃眼,他就走了上去。
从塞罗米尔过来的本意是为了见到那位阁下,并没有太在意德桑罗,因为德桑罗隔一阵子就会发起诉求,他本以为履行每日劝解的职责后,能够腾出少许时间去见一见阁下,可至今他们仍未见过一面,但凯厄斯一直关注着那位阁下的动向。
实在是奇怪。
陛下为什么将那位阁下安置在阿美塞林宫?
凯厄斯感到一阵惊惧,不愿去深思帝王这么做的原因。
“会长,会长?”助理连声呼唤。
凯厄斯回过神,将手里的文件递还,“辛苦了。这两天重点盯一下普罗维,雄虫们绝不能受伤。”
“是。”助理将文件夹在腋下,神情犹疑,吞吞吐吐,“会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试行点建立后,通讯部的光脑一刻不停,尽是投诉和责骂。贵族们很是不满,陆陆续续中断了资助。这样下去,雄保会的资金链就危险了。”
凯厄斯很清楚这是非常中肯的现状描述,但现在陛下并没有任何反应,那么他们就还能继续撑下去。
试行点才刚刚开始,雄虫们的接受度也很高,在第一天就快速决定了想要参加的课程。他们比预料的更渴望学习,甚至比在校的雌虫更刻苦。
为下一步的就业做铺垫,试行点详细划分了课程,但因为雄虫们没有系统性的知识支撑,暂时只能学习贴近生活的技能,例如裁缝,烹饪,酿造。饶是如此,他们兴致也很高涨。
普罗维的情况比凯厄斯曾设想的要好一些,大约是因为这里是自治区域,领地不大,经济平平,加上杰克子爵性情温和,雌虫与雄虫之间并没有出现太过极端化的现象,甚至平日雌虫也乐于向雄虫传播一些知识,只是碍于帝国的制度,杰克子爵没有标新立异地开办正儿八经的雄虫学校,但雄虫们在杰克子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容下,偷偷做着一些贴补家用的或零散或短期的工作。因此凯厄斯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说服了杰克子爵。
但随之而来的是视试行点为肉中刺眼中钉的贵族们的针对。
凯厄斯安抚地对着助理微笑,“别担心,劳埃德。没你想的那样糟,但你确实应当注意安全。虫神在上,你该减减肥了。”
劳埃德泄气地拍拍越来越大的肚子,“这可太难了。尼尔的手艺越来越好。而且为了拿到好成绩,他在家里不停练习制作美食。如果我不吃掉它们,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劳埃德语气似是抱怨,实则满满的恩爱酸臭味。
尼尔是只残疾雄虫,因为疾病齐腿根截断了右腿,在生育方面也受到了影响,因此劳埃德只诞下了两只虫崽,但劳埃德并不可惜。这样一来,就不会有第二只雌虫插进他们之间。他们是少有的一雄一雌的家庭。
尼尔患病时劳埃德的薪水并不高,四处哀求才凑齐了尼尔的手术费。尼尔出院时,凯厄斯才调任,成为劳埃德的顶头上司。不可置否,凯厄斯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离开办公大楼时,天气很是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行至半道,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凯厄斯被困在悬浮车里。
他静静隔着车窗望着繁华的街道。
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见到阁下还是在冬季,漫天飘雪,如今已到了炎热潮湿的雨季。
阁下……还记得他吗?
那枚胸针是否已经被遗落在角落。
虽然凯厄斯身处塞罗米尔星,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听阁下的消息。那幢小别墅经历了几番装修重建。尽管许多消息被封锁,但凯厄斯有自己的渠道。当听到那只掀起动乱的罪雌尸体从阁下住所里被拖出来时,凯厄斯满头冷汗。
错综复杂的局势里,凯厄斯根本无从查明是谁在背后下的手。他紧急联系了首都星雄保会的好友,恳请雄保会总部为林隽提供更多保护,可得到的消息却让凯厄斯倍感沉重。
光脑闪烁着未接来讯的红光,凯厄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时一通乱码号的通讯。
接通的一瞬间,传出街道喧闹的声响。雨声,商店音乐,悬浮车的鸣笛,混在一起。
“有动静了。”压低的嗓音自光脑中飘出,咬字含糊,在诸多嘈杂中难以听清。
凯厄斯眉头微蹙,贴紧光脑仔细分辨。
“漂亮的蝴蝶飞往南山巅的花海。”
匆匆一句,通讯断了。
凯厄斯脸色阴沉。
安排在首都星内线的消息——陛下的侦查部队前往了南斯克星帝国驻扎处。
如果没记错,南斯克星驻扎处的军团长是弗兰·达德利。一只野心勃勃,妄图脱离帝国掌控的雌虫。
陛下这是何意,是终于决定处理弗兰,回笼军权了吗?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凯厄斯猜不透。
自从托勒密·基兰失踪,局势越发难以琢磨了。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如果弗兰能够拖住陛下,那普罗维的试行点未必不能发展成熟。
凯厄斯立即拨通了德桑罗的光脑。
他们要在一切空隙里抓住机会,才能成功。
凯厄斯相信,一旦普罗维试行点成功,雌虫和雄虫之间将进一步靠近他们希望维持的平衡。那时帝国将会迎来新气象。就像联邦一样。
***
这场雨出乎预料的磅礴,阿美塞林宫的溪流被灌溉,在树林假山之间宛如一条盘桓的水龙。设计者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了首都星这变化莫测的气候,因此早已做了相应的措施,大雨只会让水龙活灵活现,呈现别样的壮丽之美,并不会造成任何景观和设施的损害。
那只被帝王困在阿美塞林宫的雄虫静躺在院子里,怀抱着情绪低落的小犬听着隐隐有了轰鸣之感的雨声。
无数若隐若现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
阿美塞林宫接待过许多许多雄虫,有斯文喜静的,懵懂天真的,心怀不轨的,脾气暴躁的,胆小羞怯的,活泼开朗的。帝王在位期间,侍从们跟着了解了许多雄虫。可从没有一只雄虫是这样多面的。
他时而喜静,时而跳脱,时而懵懂,时而还会冲着帝王发脾气,他会一口一口喂养小犬,处理它造成的麻烦,亲手打扫秽物。另一方面他从不挑食,而且对什么都一视同仁。但到头来才发现,唯一被他针对的竟是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残酷帝王。
那些在阿美塞林宫停留的雄虫不论是什么性格,没有例外的都默契将视线聚焦在帝王身上,因为帝王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喜悦惊吓,可他不同,他宁愿一直看着那只顽皮捣蛋的小犬发呆,也不乐意接受帝王的亲吻和拥抱。
这样的举动是对帝王的冒犯。可是他生得实在太好了,那不耐烦的小神态和不高兴的模样也格外的讨喜可爱,所以帝王总喜欢逗弄他。
就好比眼下。
佐里昂拂掉肩膀上的雨水,挥退亲卫,自后方靠近懒洋洋卧在躺椅上的林隽。
骤然被搂住,林隽吓了一跳。雨水的潮湿似乎稀释了佐里昂身上的木质香,又或者是他发呆得太入神,竟一点也没发觉。
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落下,小犬倏地从林隽膝上跳下,夹着尾巴,踩着小碎步跑进屋子。
近日来习惯小犬的躲避,林隽没有制止它。别说它了,他也想跑。
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眉头鼻子皱了起来,像只准备咬人的猫。下一秒他被捏着下巴,迎接一记很是贪婪的深吻。
摊牌之后,佐里昂越来越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是在做什么?身为帝王,这一点也不合礼数吧。
“够了……”抵住不断贴近的胸膛,林隽被吻得直喘粗气,白皙的面颊因为热吻而微微泛红。
正如向乌尔里克保证过,佐里昂尽管稍稍用了些手段,但确实没有强迫林隽。他结束索取,侧身坐在躺椅上,拨开林隽额间凌乱的碎发。
那头乌黑卷发乱蓬蓬的,显然主人没有丝毫打理它的意思,肆意蔓延开,笼住半个肩头,“长长了。”
敷衍地应了一声。林隽兴致不高地看着那座被雨水冲刷的假山,他没有起身向帝王行礼的意识,这也是他与其他雄虫不同的地方。有的侍从认为这是没教养,私下有诸多意见,可帝王却很纵容。
“剪吗?”
“嗯。”尽管不太待见佐里昂,但能剪头发,林隽还是乐意的。
但他不乐意托尼老师是佐里昂。
林隽乖乖低头,让剪刀压着后脖颈修剪,乌黑的卷发一捧一捧地往下落,像一朵朵坠落的乌云洒在脚边。视线里是宝宝围布上的小鸭子。他深感佐里昂真是恶趣味。也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
别看佐里昂是帝国一把手,看起来风姿卓绝,实际上特别鸡贼,而且很恶趣味。
林隽不禁恶毒地想,他一定是生孩子生傻了,所以成日给他整宝宝用品。
对这些诽谤,佐里昂毫不知晓。
雄虫乖顺地垂着头,对着他露出修长的白皙脖颈。那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肤像是上好的奶脂,又白又嫩。只不过压着剪刀修剪了一下发尾,就发了红。一条条短短的红色小杠印在上面叫人心里发了痒痒。佐里昂没有控制这莫名的心情,低头落下轻吻。
这时,林隽骤然缩起脖子,往前倾躲。回头怒瞪佐里昂。
这变态,这样都能下嘴亲脖子?毛茬子怎么没扎死他!
“我有个消息,要听吗?”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欢喜的佐里昂抚摸着被修剪成短短的发尾。像小鸭子的尾巴。软软的,茸茸的。
一瞬间,林隽绷紧了神经,手指紧抓着围兜,正要说话。一只大手抬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起头来。
呼吸交缠,佐里昂的舌头很是霸道地闯进来。林隽僵硬着坐在那,没敢推开他。
这些时日来,他无比清楚,得到信息要付出点什么。但同时他也很幸庆,色相是最容易给的了。要是问他要钱,那托勒密还是在外面流浪吧,反正那家伙喜欢在外面浪。林隽分神地想。
察觉的佐里昂不满地轻轻咬了他一口。
那一口有点儿疼,但没破皮。两张紧贴的唇中间,飘出林隽含糊不清地询问,“消息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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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凯厄斯的道路,帝王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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