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云轻尘虚岁十七,无论怎么看,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而连溪虚岁十二,也到了该指婚订亲的年纪。
一年后正是选秀年,皇帝年岁大了,后宫许多出身府邸的妃嫔相继去世,他已经许久不迈入后宫半步,若不是在太后有意无意的劝说下,才招幸过安嫔、淑妃这样的府邸旧人怀怀旧,多半对这些无甚兴致,也就是说这些女子大多都会被皇帝指给皇族子弟,连溪定是在其中。
指亲后,连溪还需要四五年才会完婚,但云轻尘怎么看也要在近一二年就要完婚,到时候定是不能再同他住在一处。
明知总有一日会如此,但连溪还是有一种没来由的烦躁。
对于订婚他想的很开,无论对方是择那样的女子,他都定会尊重爱护,也对纳妾无甚兴趣,但换到云轻尘身上,他总是会想,怎样的女子才能同他相配,是活泼的还是文静的呢?
皇帝赐婚一向看中家世,而是否性格相合则全然不去管,废太子就甚至称得上厌恶太子妃,废太子膝下三子一女全部出自三个妾室,皇妃是未曾有孕的,因此,太后还常常将太子妃唤到身边指点,说是指点,其实就是警告罢了,太子妃耐不住压力,亲自给夫君选了一位妾室,倒是后来那位妾室生下长子,太子妃抱养了。
那妾室谨小慎微又会做人,深得太子妃的心,后太子妃亲自请封她为侧室。
只可惜太子被废,后院的女人孩子虽没有被处死,但也皆被贬为庶人。
连溪想了许多,愈想愈烦躁。
采薇心细,特地叫膳房准备了他喜欢的午膳,只是他竟是只浅尝了几口,若竹还以为他是过于思念云轻尘所致,拿了几本有趣的话本给他读,见他还是闷闷不乐,几个宫人自然也高兴不到哪去,这一下子,整个群盈宫看起来都是苦大仇深的。
但午后群盈宫来了一位连溪意想不到的客人。
连溪用过饭后,坐在塌上抿着茶水,听着采薇给他念的话本,话本正是爱情主题,书生与狐仙,老生常谈的内容,只是这一本不同,书生家境贫寒,娶了一位农民女儿为妻,妻子诞下一子,而这时他幼时救过的狐狸修炼成仙前来报恩,帮他进都城赶考。
在这过程中,狐仙与书生生了情愫,而书生被亲点为状元后又得以尚公主,正妻为公主,暗中又与狐仙悄悄偷.情,简直过上了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原配夫人与亲子早就被他忘到耳后。
这样一个暗含讽刺的故事,更是让连溪有些不舒服,他急忙制止了采薇,刚想着自己挑一本话本看着,转换一下心情,却听心瑶来报。
心瑶微一福身,她如今也出落成水灵的少女,礼数更是周全许多,朝着连溪说道:“殿下,容嫔身边的宫女流晔求见。”
他怔愣一瞬,才想起容嫔是哪位。
这位容嫔不是才搬了东西住进景乾宫?虽然容嫔是皇帝的后妃,他与容嫔差了辈分,但他和容嫔年纪相仿,二人定是不允相见,这大概是容嫔派宫女前来的缘故。
只是如此匆忙,定然是有要是才对。
连溪对暨族无甚好感,但又对这位小端希氏有些好奇,故而点点头:“让她去偏殿候着,我马上过去。”
语罢,他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服饰,才前去偏殿,而流晔显然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流晔看起来年纪大些,十**岁的样子,颜色普通,但规矩很周全。
“殿下,奴婢叨扰并无他事,只是容嫔娘娘才刚住进景乾宫,在榻下寻到了一封信,想着可能是苏嫔娘娘所留,便即刻差奴婢给殿下送来。”语罢,她掏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
信件?连溪从未听说过苏嫔留下过什么信件,更何况曾有宫人在苏嫔薨逝后将景乾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竟是也没找到吗?
藏得这么隐蔽,也就是说这封信定是有什么重要作用,只是是不是苏嫔所留,就不得而知了。
连溪示意身边的心瑶接过这封信。
将信交了出去,流晔行了一礼,温声道:“既然信送到了,殿下容奴婢告退。”
连溪点了点头,道:“待孤向容嫔娘娘问好,若是还有什么其他东西没收拾完全,孤派人去取便是了。”
流晔走后,连溪便屏退四周,只叫了采薇与他一起拆这封信。
其他宫人也不会因此对连溪生得罅隙,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和采薇之间的差距,这么久早就看到了连溪对他们的恩宠和信任。
流晔拆了信,却发现里面的内容全然不是流晔说的那样。
里面的信纸带着一丝芳香,抚摸纸质便知有多么昂贵。而笔记是娟秀的女性字体,只不过略显凌乱,显然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写下的。
只是读了一句,连溪便瞪大了双眼。
七皇子殿下,嫔妾为端希昌婉,写以此信,以苏嫔娘娘为由,并无冒犯之意,出自不得已为之,仅有一密事相告。嫔妾出嫁中原前,得怜雪姐姐爱护,无以报答,只得将怜雪姐姐如今的处境告知一二。
连溪这才知道,首领有诸多宠姬美妾,那里的争斗同后宫比也是不遑多让,而怜雪几乎从未接触过后宫争斗,虽然在苏嫔离世后,一夜之间仿若长大,只是这些也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增长的。
所以她最初吃过许多亏,而首领忙着征战,本身对她也无甚感情,更是无暇插手这些。虽然身边有带去的可用之人,但最终却还是被害得失去了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顺利生产,是暨族编来哄骗他们的,甚至怜雪的身体也受到了损伤,一度卧床不起。
幸好暨族知道,孩子的事情尚且还有隐瞒的可能,可是公主若是暴亡,只怕是怎样都瞒不住,那时候无论皇帝对公主的感情再淡薄,再不愿意引起战火,那也要出兵讨一个面子,不然春朝的公主被欺辱如此,传到百姓口中,恐会激起民愤。
一个连皇室公主都保护不好的王朝,恐怕也保护不了它的百姓。
所以首领罚了那个美妾,但也只是杖责禁足罢了,对比怜雪受到的伤害,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而这一切,小端希氏只能看在眼里,因为她定是在暨族也不是什么受宠的,不然也不会被当做战败的赔偿,年仅十四岁就继姑姑之后,跋涉万里嫁到这边,她甚至在暨族生存都异常困难,还得到了许多怜雪的帮助。
两个可怜的女子,在大漠之中相互取暖,只可惜小端希氏余生只能在这里度过,而怜雪也再也不会回来。
连溪读完之后,手都在颤抖。
虽然怜雪最终脱离了危险,只是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孕,并且甚至可能有碍寿数。
但这样的阴私之事,小端希氏作为暨族族人,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群,所以不可能禀报给皇帝,而且作为同样和亲的女子,她也能够知道,“父亲”对出去和亲的女子感情有多么淡薄,这只是她作为端希昌婉对自己同病相怜的友人的同情。
若是从前连溪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争储,这边成为最后一根稻草,此刻他确认,他必须争储。
必须坐上那个位置,必须……将怜雪救回来。
必须收回漠北失地,彻底瓦解暨族的反叛势力。
无论是为了怜雪……还是为了这个王朝。
采薇同他一起看,虽然她从未侍候过怜雪一日,但也在连溪口中听说过许多有关这位公主的故事,她如此顾及规矩的人,此刻竟是泪流满面,甚至难以止住。
“殿下……”
她看到连溪眼中闪烁的恨意,这是她从未在温和的小皇子眼中窥见的情绪。她由衷忠于连溪,此刻,便恨之所恨,此刻她也深切恨上了暨族。
她即可明白了殿下心中所想,她的眸中闪烁出几许坚定。
于是采薇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五皇子与七皇子。”
这是连溪最大的两个竞争对手,尤其是五皇子。
“五皇子口中的避世不可尽信。”不用打听便知,五皇子所谓窝在府中养病,不过是在府中批改政务罢了,太子被废,他同样再次开始蠢蠢欲动。而七皇子……连溪本是未放在心里的,只是皇贵妃离世前之言,还有离奇的流产事件,都指向了七皇子并不简单这件事。
至于二皇子的表面风流,也很难说究竟是不是假装。
这几位兄长皆是连溪不曾见过的,自然也不知这几位的心思如何。
但今日的庆功宴,这几位皇子俱是要来参加的,包括一直扬言养病的五皇子和无暇去管这些的二皇子,皆未缺席,云轻尘或许能够明白他的心中所想,前去打探一番。
只是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并且,无论如何争,最重要的定是更得圣意才对,还是要去探探皇帝的口风。
连溪从未争着在皇帝面前露脸过,从前的他不需要,后来的他更是没有这个心思,现在也需要规划起来了。
他于是说道:“采薇,收拾一下,我要去见老师一面。”
祝文之本不住在宫中,只是今日要参加庆功宴,他也是要去的,自从那件事后,虽然二人很有默契都没有提起过,但是祝文之也估计理解了他心中所想,默认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于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人,若是需要秘密见面,只需告知那人一声。
那人是在花房当值的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宫女,已经快要到出宫的年纪了,只是连溪一次都没有去问过,更没有私下见过祝文之一次。
但他也将这件事同采薇若竹说过,采薇此刻顿时了然他的意思,微微福了一个礼,便快步走出去,先行去找那个人。
仅用了一刻,采薇便很快回来了,她俯身对连溪耳语:“殿下,晚膳后雅韵庭见。”
雅韵庭是御花园很不起眼的一个地方,前朝是关押罪奴的地方,不过在春朝建立后,曾经里面的人或按照律法处死了,或者赶出宫去了,闲置许久,也因为害怕冤魂萦绕,几乎无人到那处,的确是个绝佳的密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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