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堪堪亮了,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娉婷亲自带了人送上一众补品。这位大宫女是淑妃的庶妹,很得她信重,这是满宫皆知的事情,显然看出淑妃对他的看重。
只是采薇等宫女以殿下身体不适,不得见客为由,哪怕在对方的一再要求下,还是未让她见到连溪本人。
可见淑妃坐到那个位子上还是有些想法的,起码在谨慎上满宫恐怕已经无出其右了。
之后就是御前的人,然后是一众的妃子派来的贴身宫女,容嫔为了避嫌,是第四五个才前来,让人没有想到的倒是,二皇子——那位娶了男花魁的著名浪子,也派人捎了问候。
这些人,倒是无一坚持亲眼确认连溪的确重病的,御前的人似是有些想法,但也只是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连溪倒是不认为皇帝如此信任自己,更何况皇帝这次重病本就是为了考察诸位皇子,所以连溪听了云轻尘讲述御前的人来时的反应,便立刻知晓,皇帝定是在群盈宫内安插了眼线。
只是皇帝并不知,他早已暗中清洗了整个群盈宫,数年前他已经有过被眼线监视的不寒而栗的过往,他也定不会再允许此事再发生,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心瑶就将那人揪了出来,不过连溪暗按兵不动,只将这件事情释放给了几个信任的宫人,时刻注意着这个眼线的活动。
对于他这一场几乎与皇帝如出一辙的急病,哪怕他自小患有心疾,但这已经是多年未犯,满宫上下不是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是当日下午,这种声音便已经渐渐熄灭了。
只因他召了太医院杨院判,也是如今太医院的权威之一。
杨院判不参与宫中争斗,数年来保持两袖清风之事,早已传遍宫中,在皇帝面前,他也是颇有威望的太医。
只有连溪知晓,杨院判曾也暗中参与过宫中阴私,自从他那位爱徒被施以腰斩执行,他才不愿参与此类事件中。
一晃多年,杨院判鬓间已是生了几许白发。
连溪被心瑶搀扶起来,半坐在榻上,看着榻下的杨院判鬓角的白发,莫名生出几许惆怅。
昔日宫中旧人已然离去得七七八八,他也早就不是一心只有家人的稚童了,终是也要走上这一条险峻之路。
他目光侧向立于一旁的云轻尘,心下一松。到底也算不得孤单。
“院判起来吧。”他伸出手腕,静静注视着诊脉的杨院判,见杨院判脸色愈来愈凝重,他心中却一片轻松,他见过杨院判的情义,更何况他也准备了另外一条道路,无论如何,杨院判定是要为他所用。
只是他仍旧不习惯强迫。
不出他所料,久久,杨院判说道:“殿下忧思难安,此次心疾实在是来势汹汹。”
连溪更是作哀伤状:“陛下病重,孤担忧之余,更是忍不住念起至德母后。”一句未提苏嫔,反而提起了他素未谋面的元后。
他话音刚落,云轻尘便站出来,打断杨院判的话:“臣见宫中嘈杂,殿下更是常常触景生情,昼夜难安,是否于养身有碍……”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停下,等着杨院判的反应。
诊脉诊出一切正常的杨院判,睁着眼说瞎话,本就有意投靠连溪,更何况他在太医院多年,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之事,哪怕并未参与,却也见多了,一下便听出二人一唱一和意欲何为。
“殿下心疾不得耽误,用药压制后应当静养,暂不问世俗之事,多游览自然风光才好。”接着,杨院判像是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只是身到陌生之处,还得贴心之人侍候在旁。”倒是没有将云轻尘落下。
果然,宫中之人没有吃素的,杨院判的回答竟是比连溪预料中最好的还要好上几分。
在与杨院判交谈之时,连溪特地放纵那位眼线偷听,当夜他派去盯着眼线的人便来报,那人应该是已经将所有内容回禀皇帝了。
又过了三日,皇帝的病日日不见好,淑妃提出后宫女子排班在近前侍疾的想法都被驳回,这在历代皇帝内实在是个不太好的预兆,几乎已经说准了皇帝病得连人也见不了,多半是好不了了。
连溪却明白,皇帝这是害怕出了纰漏。
韩姨娘来信,写道皇帝已是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嫌弃众皇子的动作实在太小,连溪便知道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听闻御前的人又要探望,连溪急忙立刻召见了杨院判,为的就是造成他、杨院判与御前女官三人同时在场的局面。
他这次亲自接见了女官,他早就在嬷嬷的帮助下梳理出了病容,嬷嬷早年似是做过这种事,极为熟练,她又很是严谨,几乎做到了所有她能想象到的细节的完美程度。
连溪此刻便像是大病一场,好转许多,却仍旧虚弱的模样。
这次的御前女官同之前那位倒是有所不同,脾气温和且礼数周全,但这种人反倒是连溪不想面对的,他并不相信能做到御前的人能够像表面那样温和无害。
他转过头去,与云轻尘对视一眼,显然对方与他想到同一处了,不过只得按照原有计划行事,再随机应变。
“参见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来。听闻殿下病重,陛下在病中仍旧忧心不已。”
连溪做出愧疚状,低垂眼帘道:“奉仪请起。劳父皇在病中惦念儿臣,儿臣自愧不已,更是因病还未在父皇近前侍奉。近日孤已是好些了,奉仪可回殿复命。”
杨院判却忽然跪地说道:“殿下如今只是没了性命之忧,但这心疾已是沉疴,臣无能,殿下如今千万不能因俗物烦恼啊。”
若是奉仪有意,此刻恐怕已经开口,只是她仅仅笑而不语,道:“是臣叨扰了,还请殿下允臣告退。”
显然奉仪无意在此。
连溪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便只能允她离开,想着只能再找机会。只是不知道这次错过后,还会不会有如此合适的机会了。
云轻尘却忽然说道:“臣送奉仪几步。”
以奉仪的身份,若是采薇等去送更好一些,云轻尘多少也是连溪义兄的身份,但此事是云轻尘所提,哪怕不算太合礼数,连溪也应允了。
云轻尘一炷香后才回,这未免有些晚了,但他没有提及,连溪便也未说什么。
只有云轻尘知,他在得知了连溪的计划后,便差人控制住了奉仪的家人。
他知道,此等事情连溪不愿去做,也甚少能想到这些,此等恶事,便由他出面才好。
他愿护殿下干干净净,更想护殿下只做心属之事。
转日,御前便派人差云轻尘前去问话,一个时辰后,云轻尘回宫,带来了皇帝已经应允连溪出宫安养的消息。
不过云轻尘找的理由是,连溪心念元后,愿为元后守陵,并为皇帝抄经祈福。
从韩姨娘那里传来消息,皇帝这一装病,倒是装出了真情实感,常常思念起元后,云轻尘以元后为缘由,到底是顺了皇帝的心意,他很干脆地便成全了连溪的孝心。
同时他正式封云轻尘为郡王,封号定,同时交给他许多军部的事物,只是暂时允了他不出宫建府,而是在陵宫继续与连溪同住一处。
这已是极好的结果,显然有那位奉仪的功劳。
如此大的转变,那一炷香的功夫定是关键,但云轻尘未说,连溪便从不去问。
三天后,在院判的确认下,连溪病情好转许多,有了舟车劳顿的能力,才终于出发。
因着皇帝还在病中,虽然御前有闻已经好转许多,但妃子近侍仍旧不被应允,故而连溪这次出宫动静很小,甚至除了操持连溪出宫事宜的淑妃之外,容嫔都是连溪已经出了宫门才知晓的。
当初元后离世,皇帝虽然在元后病前一直冷落元后,但人离开后反而想起了她的千般万般好,竟是一直怀念到如今,倒不知有几分真情,不过苏嫔离世后,皇贵妃的确是唯一绝佳的立后人选,皇帝却一而再再而三推迟,可见他的确没有立后的心思。
被迫主理六宫事务的淑妃显然明白这一点,也从未表现出如同皇贵妃曾经那般浓烈的坐上后位的心思,像是只要能把这棘手的位置做好就好。
同时这也促使皇帝在当时浑仪监测算的风水宝地中,选择了城郊那一个,为的便是能够离元后的陵寝更近一些。
早年皇帝为了收拢战乱后的人心,也有得位不正的心虚在里,他其实开始施行的是仁政,故而大臣不是没有对此有意见的,但皇帝第一次严厉惩罚了那些大臣,也算是皇帝从仁政开始转变的里程碑事件。
哪怕放慢了步子行进,倒也不过一日半就到了清陵。
除了皇后的陵寝,诸位妃子百年后同样葬在此处,如皇贵妃与苏嫔。
清陵只有看守的护卫和十几名闲散宫人,皇帝更是给了连溪很高的自由度,允他在都城范围内任意出行,仅仅在离开都城时需要上报。
但连溪也知道,皇帝定会在其中安插眼线,哪怕如此,连溪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悠扬。
此处比皇宫静上许多,更是难得远离皇帝。
初到陵宫的几日,连溪却是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一日不是抄写佛经,就是为元后奉香。每日他都要差人将佛经送回皇宫,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让皇帝不要忘记自己,同时韩姨娘也时不时会在御前提起他。
除此之外,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母苏嫔都未祭奠。纵使心中千般愧疚难耐,他也不得已要这么做,因着他还未找出眼线是哪位。
幸而宫中他信任的宫人随行到此,他还有一些得用的人手,除此淑妃下令,陵宫内所有宫人皆听由他差遣。
二皇子那对花魁是攻,大家懂得
私设奉仪是皇帝跟前一种女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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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钟离连溪x云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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