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陵宫的几日,连溪却是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一日不是抄写佛经,就是为元后奉香。每日他都要差人将佛经送回皇宫,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让皇帝不要忘记自己,同时韩姨娘也时不时会在御前提起他。
除此之外,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母苏嫔都未祭奠。纵使心中千般愧疚难耐,他也不得已要这么做,因着他还未找出眼线是哪位。
幸而宫中他信任的宫人随行到此,他还有一些得用的人手,除此淑妃下令,陵宫内所有宫人皆听由他差遣。
他刚到陵宫第一日,便有一宫女有意向他示好,宫女名叫曼冬,本是元后身边得用的小宫女,元后离世后便追随元后来到此处,如今已年过三十,懂得许多当年宫中之事。连溪正需要这么个人,便顺意将曼冬收到了自己跟前。
见曼冬这么顺利被收,其他人也多少有点蠢蠢欲动的心,但连溪只收了这么一个。后来的随波逐流,终究多了几分投机,但少了几分真正的机灵。
曼冬这种,只要从连溪这里拿了好处,也是明白事儿的,起码为了自己是不会再投靠他人的,这种只是单纯利己一些,但后来那些恐怕除了利己,还蠢了一些。
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五六日,韩姨娘来了信。
陵宫虽是层层把守,但毕竟没个主子,主子都埋在地底下呢,就算不守职,也要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被先前的主子罚过,权贵信鬼神,平民却只信自己,故而这信比在宫里来得还要容易一些,更何况韩姨娘手下有许多的能人异士。
不过到底在外面,不是对方的可控范围内,她信中的措辞也克制很多。
上书皇帝身子好了不少,实际上是皇帝觉得差不太多了,这次考察恐怕快要结束。
这一遭,连溪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挣了些脸,可还有一件事并未处理,便是心计出乎他意料的七皇子。
但很快,七皇子自己找上了门来。
到了陵宫的第七天,连溪正在佛堂抄写佛经。佛堂很暗,云轻尘在一旁亲自为他掌灯。这本是采薇的活计,却被云轻尘“抢”了来。
这样静静写了一个时辰,连溪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云轻尘立在一旁,执灯的手甚至没有一丝摇晃,见他停下,将等放在一旁,轻声说道:“殿下,莫要揉眼睛。”
他唤了心瑶用温水打湿帕子,覆在连溪双眼上。
连溪闭上双眼,此刻失了一感,其他四感反倒明显许多。
眼前温热的触感,让他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的酸涩缓解不少。他嗅到云轻尘身上淡淡的熏香,照理说他不用这些的,或许是因为陵宫的阴气太重,宫人们喜欢烧香,味道很重,沾染到云轻尘身上,到只剩下了清淡的一点,萦绕在鼻尖,分外温柔。
连溪无意识蹭到了他怀里。
意识到什么后,连溪红透了耳根,脚下一绊,向前倒了一下,不过倒是没有话本里投怀送抱的俗套情节,他站稳了,一双柔软的唇却蹭过云轻尘的手腕。
帕子因此滑落,掉到地上,连溪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见云轻尘愣在原地,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脸红成这般模样。
“殿下……臣……臣冒犯了殿下……”云轻尘语无伦次,耳根也红了个透。
一开始连溪也是羞的,但转念一想,二人已经互通了心意,不过是亲密一些。
更何况……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只是在佛前亲密,着实不妥。
他刚想开口离开,门外却传来心瑶的声音,今日是她当值。
“殿下,七皇子身边的家仆求见。”
七皇子竟是主动送了上来。
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家仆只是献上了一些补品,代表七皇子问安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表面上看,实在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连溪暂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又过了半天,不知是不是韩姨娘的作用,皇帝在七皇子和他之间突然将天平倾向了他。
皇帝准允了二皇子迎娶那位男花魁为正妻。
恩典之余也注定了他已经被从继承人范围中淘汰。
但二皇子本就志不在此,若不是装作,他恐怕更愿意做一位闲散的富贵王爷。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里里外外暗中透露是因为连溪对元后和皇帝的孝心,让他不住思念元后,才允许了这惊世骇俗的婚姻。
二皇子也不是个傻的,当即明白了皇帝对连溪的偏好,纵使准备婚礼程序多得很,至少还需要准备一年,但这一个邀请函却先送到了。
皇帝有意为之,将二皇子捆绑给他。无论二皇子此人如何,他背后是元后。纵使元后不是什么权贵家的小姐,也没有强大的外戚势力,但凭借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她就是头一份的存在。
忽地多了个盟友,反倒让连溪摸不透皇帝的想法。
这样招摇,恐怕要出什么事情。
但这次过后,连溪派下的人回禀,皇帝居然把眼线一个不落地收了回去,全然一副格外信重的模样。
甚至云轻尘亲自去查,也没有查到一丝异样,连溪便只顺着皇帝的想法,真的相信对方信任他似的,先给苏嫔上了一炷香。
夜半,外面狂风大作,连溪以害怕为由,再次同云轻尘睡到了一起。
白天眯过了点,连溪睡不太着,枕在云轻尘怀里,暖呼呼的,他眯起双眼蹭了蹭。
屋内很静,只能听到雨声滴滴答答。
连溪隐约听到云轻尘在呢喃着什么。
“殿下……白姨娘……”
是连溪与他的生母。
这是平生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连溪这才想到,他祭奠了苏嫔,而云轻尘却没有机会祭奠一次白姨娘。
甚至至今,他都称生母为姨娘。
连溪去拉他的衣角,心里却想着,出去一趟应该也是无妨。
白姨娘病得急,又完全不受重视,何谈下葬,不过是囫囵在侯府后院找了一颗桃树,用破席子一卷处理了罢了。
埋死人本就是晦气事情,主子不上心,伺候的更是敷衍了事,甚至有小厮趁乱摸走了她手上仅剩的镯子。
后来埋白姨娘那坑上平白长了几只婆婆丁,风一吹,就散了。
嬷嬷随口一句“大抵是白姨娘向往自由,才化身成这婆婆丁,四处游历去了。”的感叹,倒是弄得当时的小云轻尘泪眼婆娑。
这皆是云轻尘给连溪说过的。
他并非只是想想,也派人打听过了,侯府自从被满门抄斩后,被皇室收回了,匾给拆了,却还能窥见从前的富贵滔天。
如今闲置着,也没几个守卫,派去守这些的,有很多都是家里富贵的纨绔少爷,因着不成才被家里派去锻炼的,有时间早就斗蛐蛐儿玩去了。
想要进去,给几两碎银子,不算什么难事。
连溪将这件事同云轻尘说了。他本以为云轻尘会再三推却,云轻尘却一怔,眸光温和柔软,他低垂双眸,轻声道:“多谢殿下。”
这样却显得格外亲近。
侯府还是从前的模样,这里却凝聚了云轻尘最痛苦的回忆。
但他身边站着的是连溪。
曾经的不甘与痛意,像是随风而去了,只留下满心的惆怅。
那棵桃树仍旧生的郁郁葱葱,婆婆丁又开花了,风一吹,也随风散了。
云轻尘伸出手去,接过一点,放在掌心。
很轻很软。
心一下软了个透。
连溪站在一旁,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他非常同情白姨娘这一生,更是为云轻尘而感到痛心。
但,这是云轻尘的娘亲。
还不懂事时,他甚至将对方也比作自己的娘亲。
连溪轻合双眼,心中念道。
如若白姨娘上天有灵,唯愿保佑他的哥哥余生平平安安。
“殿下。”云轻尘忽然说道,偏头看向连溪。
连溪微睁双眼,表示疑惑,却被云轻尘拉入怀中。
跌了进去,连溪更是疑惑异常。
云轻尘几乎从未主动这么做过。
云轻尘却揽住他的腰,一声又一声唤着“殿下”,语气温柔至极。
却似是过于缠绵悱恻了。
另外一只手,轻轻捧着连溪的脸颊。
连溪这几年张开了,脸上的婴儿肥也消了下去,但笑起来两只乖软的小笑窝却还在。
见他微愣,云轻尘眸色微暗,轻声道:“恕臣冒犯。”
“唔……”实属突然,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
云轻尘吻了上来。
只是微一相触,浅尝辄止。
手指温柔抚过通红的脸颊,云轻尘俯身贴在连溪脖颈处,轻轻喘息道:“殿下,臣许久之前,便想要这么做了。”
连溪依在他怀里,心跳如擂鼓。
他瞥到桃树枝头,一朵桃花正在徐徐绽放。
随后,云轻尘松开连溪,面目认真向桃树跪拜行礼,郑重说道:“娘亲,这位是八殿下,儿子一生的心属之人。”
连溪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跳能有这么快。
恍惚间他想着,幸好自己的心疾控制得很好,不然恐怕已经被刺激到当场昏过去了。
腱鞘炎好疼啊我的天,写得我头晕眼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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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钟离连溪x云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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