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领着沈一舟穿过真武观的后院,青石板小径两侧的竹林沙沙作响。她故意选了条迂回的路,好给玄灵子、谢临和林默谈话的时间。
“每逛一次真武观,都能收获一次惊喜,这观里的布局真是妙极,”沈一舟仰头望着飞檐上的脊兽,“你看这里,每一处转角都有讲究,暗合这里的风水走势。”
姜晚随手摘了片竹叶在指间把玩:“沈老师这么喜欢研究建筑,这段时间在真武观都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比如那条廊道,”沈一舟微笑着指向西侧的回廊,“看似通向斋堂,实则是个障眼法。若我没猜错,后面应该藏着间密室。”
姜晚指尖的竹叶微微一滞,她前段时间被玄真子和谢临填鸭式教学,学了不少玄门风水方面的知识,当时玄灵子就是把真武观作为素材,给她拆解讲述,所以她对真武观也算是了如指掌。
沈一舟此时所指的方向,正是真武观收藏古籍的秘阁所在。
“沈老师好眼力,”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您这些天在洱城写生,可找到什么好景致?”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莲池边。沈一舟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速写本,翻给姜晚看:“最喜欢南岸那片老巷子,那里的青砖灰瓦至少有三百年历史,保持的很好。”
纸页翻动间,姜晚敏锐地注意到一幅未完成的素描——戴口罩的女人侧影,背景赫然是洱城艺术中心的拱门。
“这位是?”姜晚故作随意地指着画问。
沈一舟的手指在画面上轻轻摩挲:“不认识,当时随手画下来,觉得和这个背景很搭。”
池中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姜晚:“最近洱城三个孩子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沈老师到处写生,可曾听到或者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吗?”
她故意抛出这个话题,想看看沈一舟的反应。
“倒是听了一些街谈巷议,”沈一舟从包里取出鱼食撒向池中,“有说是人贩子拐走的,也有说是中邪自己跑丢了。”
他忽然转向姜晚:“小晚,我明天准备租船游洱湖,想邀请你一起去。”
“洱湖?”
“是啊,洱湖真的是太美了,”沈一舟翻着写生本给姜晚看,“这是清晨的洱湖,这是傍晚的洱湖……”
洱湖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各种不同的美,即使是姜晚,都被写生本上的洱湖迷住了。
“沈老师,看了你画的洱湖,我才发现原来洱湖的美居然这么千姿百态。”
“那明天就一起去洱湖荡舟呗。”沈一舟含笑道。
姜晚心中一动,昨晚在洱湖底经历了一场恶战,沈一舟此时又主动邀自己去洱湖荡舟,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判断是不是巧合,很简单,自己亲自走一趟就行了。
抱着这个想法,姜晚答应了邀约。
两人沿着莲池漫步,姜晚笑吟吟道:“沈老师对古建筑这么感兴趣,有没有去看过艺术中心后院的那口古井?”
“古井?”沈一舟挑了挑眉毛,“这我还真不知道。”
“艺术中心的人居然没有向您提起那口古井,那是洱城最古老的井,据说有好几百年历史,井水终年不会干涸。”
“那我倒是要找个时间……”沈一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心!”
一条青蛇从竹枝上垂落,险些碰到姜晚的肩膀。
沈一舟的动作快得惊人,在姜晚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用速写本将蛇挑开。
“没事,是菜花蛇,无毒。”姜晚镇定地抽回手,却感到腕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沈一舟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刮破了她的皮肤,渗出一粒血珠。
“抱歉!”沈一舟急忙掏出手帕,按住伤口,“刚才我动作太猛了些,弄伤了你。”
姜晚开玩笑道:“没事,沈老师反应真快,难道以前练过武?”
“以前一个人到处去写生,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专门去练过一段时间散打。”沈一舟把手帕,眼神关切,“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不用,”姜晚看了看天色,“咱们回去吧,正好蹭玄灵子道长一顿饭,真武观的斋饭还是挺不错的。”
沈一舟收起手帕,放回衣袋。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玄灵子的笑声:“一舟啊,你送了老道一罐好茶,老道请你吃一顿斋饭。”
沈一舟拱手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姜晚对玄灵子道:“掌门,明天我要请假做导游,带沈老师去游洱湖。”
谢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林默神情自若,仿佛“洱湖”这两个字寻常的就像吃饭一样。
“行行行,看在那罐好茶的份上,准你一天假。”
沈一舟:“听说真武观藏有《洱湖志异》这本古籍,可否借阅一下,我就在这里翻看。”
“晚丫头,你去藏书阁把这本书拿过来。”
姜晚刚要起身,沈一舟却道:“方便带上我一起过去吗?真武观的藏书阁不对外开放,我顺便过去开个眼界。”
玄灵子点点头,谢临突然站起:“我带沈老师过去。晚晚,你刚陪沈老师逛完玄真观,先休息一下。”
沈一舟笑意不减:“那就有劳谢道长了。”
两人离开后,玄灵子目光转到她的手背上:“手背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其实只是被表盘的边角,刮了个小小的伤口,居然都被他看到了。
姜晚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包括她和沈一舟之间的聊天内容,也都告诉了玄灵子,并没有避讳林默。
玄灵子沉思了一会,并没有说话。
没多过久,院外传来脚步声,谢临和沈一舟捧着古籍回来。
“真武观藏书之丰,令人叹服。”沈一舟小心翼翼把《洱湖志异》放到桌上,开始快速翻看起来。
“先吃饭,吃完再慢慢看。”玄灵子笑呵呵道,招呼众人来到旁边的六角凉亭里,亭檐下悬着青铜风铃,随风发出清越的声响。
石桌中央摆着个白瓷荷叶盘,盛着清水,浮着几朵新摘的睡莲。林默轻嗅了一下:“是苍山寒潭里的蓝睡莲?”
“你小子识货。”玄灵子大笑,“配今天的素斋正好。”
真武观负责厨房的道长领着几个小道士,提着食盒,送来斋饭,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第一道菜是松茸豆腐羹,乳白的汤盏里,豆腐切得细如发丝,松茸片薄得能透光,缀着两三点金黄的桂花油。
“这刀工……”林默的眼睛几乎黏在了豆腐丝上,“即使是大厨,也很难做到,像是糅杂了玄门功法……”
“游丝刀法,”玄灵子笑眯眯地舀了勺羹,“本是剑法,被我改良后教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切豆腐。”
林默尝了口,突然瞪大眼睛:“这豆腐……是用洱湖深水区的冰泉点的?”
“配点苍山松露酱,”谢临难得主动开口,将一碟琥珀色酱料推到林默面前,“味道更好。”
沈一舟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细细品味,当尝到豆腐羹底层的山药泥时,他手指忽然一顿:“这山药泥如此滑润,还隐隐生光,是加了什么佐料吗?”
玄灵子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匙:“是洱湖特产的一种珍珠粉,能提升山药泥的滋味和品相。”
第二道是荷叶包着的素烧鹅,揭开时热气蒸腾,露出用香菇根仿制的“鹅肉”,纹理竟与真肉无异。
沈一舟用筷子轻轻拨开表层,露出底下垫着的紫苏叶:“配紫苏叶,这种腌渍手法很少见……”
“味道自然也是独一无二。”玄灵子得意笑道。
第三道菜是琉璃盏盛着的五彩饭,米粒分别染成青梅色、枇杷黄、藕荷紫、松花绿和珊瑚红,拼成莲花图案。
“五行养生饭,”玄灵子介绍道,“用的是观里自留田的糙米,染色全凭天然花果。”
姜晚早就饿了,给自己舀了半碗紫米饭,津津有味吃起来。
其余人也都开始尽情享受美味,顾不上说话了。
第四道菜是仿荤素斋“糖醋素排骨”,用面筋裹着藕条油炸,浇上琥珀色的酱汁,撒着白芝麻。
“这酱汁,”玄灵子招呼道,“是观里自己酿的老醋,外面吃不到。”
最后一道是甜品:冰镇木莲豆腐,半透明的翡翠色冻糕盛在竹筒里,点缀着鲜红的枸杞和雪白的莲子。
“木莲籽是后山那棵老榕树上采的,”玄灵子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用寒潭水冰镇了十二个时辰。”
就算是在美食上见多识广的沈一舟,也对这顿斋饭赞叹不已,直呼又开了眼界。
更别提林默这种自从来到陆地上,就没有离开过洱城的“土包子”,每一道菜都恨不得连汁液都舔干净。
斋毕,林默告辞后,自行离去。
谢临和姜晚也以要做午课为由,离开后院,寻了真武观里的静室休息。
玄灵子在后院葡萄架下的竹席榻上打起了盹。
沈一舟独自留在凉亭里,专心翻看《洱湖志异》,
银杏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筛落一地碎金般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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