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还钱，杨大爷的脸都绿了。
他推开眼前的借条试图抵赖，“人现在死了，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二十万都编的出口，真有那么多钱，他还能死？”
“杨叔叔为什么死，你不清楚吗？”许湮沉下脸，语气隐隐透着凉意。
杨大爷脸一僵，扭过头去，“要怪，就怪他儿子。要不是他非要跳什么芭蕾，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活该被拍下那种照片。”
“你说什么？”许湮眼神一厉，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杀人，“你再说一遍！”
“我大伯说得对！”戴眼镜的年轻人，义愤填膺的冲出来，“是杨玉娇自己丢人现眼，现在网上到处都是那些照片，让我在学校头都抬不起来。”
“学校那么多人，那些富二代为什么不欺负别人，非要欺负他？”
面对这一堆受害者有罪论，江莽开始有些心疼那个死去的少年。
一个优秀的男孩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却引来了地狱里的魔鬼。他们开始霸凌这个男孩，让他在学校受尽屈辱，男孩本以为改了名字，就能摆脱那些噩梦，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变本加厉。
江莽就算没看见，也知道杨家人口中的照片，究竟有多么不堪。
也正是那些照片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从学校大楼一跃而下。
他的梦想破碎了，他的生命还没有开花，便已经枯萎。
“很好。”许湮冷冷扫视着所有人，他从那些人的眼睛里看见了贪婪、自私、虚伪、嫉妒……唯独没有忏悔。
他们根本不在乎谁死了，只在乎有没有利益可图。
“你想干什么？”杨大爷向后退了退，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了。这个姓许的男人很怪，周围的邻居都有些怕他，好像是因为他说了什么，周家和谢家，还有那个孙家，三个带头欺负过杨玉娇的少年都死了。
这太奇怪了！
一定是什么邪门的诅咒，这让杨大爷很是忌惮。
“怕了？”许湮故意道，“是听说了什么吗？”
“我才不信那些！”杨大爷立马破防，可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退到老婆身后，让她挡在前面。
那老婆子脸色发白，抓住丈夫的胳膊，“你躲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他还能吃了你！”
“呵……”许湮轻笑一声，眼神戏谑。“我再说最后一遍，想要店就带齐二十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都可以买下这家店了。
“还有。”许湮话锋一转，手里的龟壳转的飞快，眼神里的凌冽吓得众人忍不住直哆嗦。
“你们听见的传闻是真的，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这下，彻底把杨大爷给吓住了。
可他们又不甘心空着手回去，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头。
江莽恰是时候的站出来，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脸上凶神恶煞：“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本少爷在海城有的是人，再不走，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回去！”
要不怎么说，恶人还得恶人磨。
许湮好声好气说话，这些人不肯走，等江莽要以权压人，他们一个个倒是怂了。
看着一群吸血虫灰头土脸的上了面包车，江莽狠狠鄙视了一把。
“一个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这群人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许湮手里不仅有杨通的遗书，还有二十万欠条。哪怕打官司，也赢不了。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占占便宜，无非是欺负许湮是外地人。
可惜，他们碰上了江莽。
这个刺头以前飙车打架什么都干，发火的时候气场全开，满身匪气，没几个人敢跟他硬刚。
“你生什么气。”许湮有些好笑。
江莽拉着把高脚凳坐下来，“我就是看不惯。”
他也有一群乱七八糟的亲戚，多看一眼都嫌烦。
“不行，不能便宜他们。”江莽越想越气，起身去了客房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喂，唐叔叔。”江莽拨通电话，一下子变成礼貌客气的小辈，“是我啊，对对对……我是小莽。”
听听，小莽，真是要多乖有多乖。
许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唇角向上勾着。
只见江莽叙了几句旧，立马说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遇见几个不长眼的人，不仅闹事，还超载，真是的特别影响我们海城的城市形象。”
“对对对，朝着东阳路去了，车牌号是海S·461973……”
“好嘞，谢谢唐叔叔，替我跟慧姨问好。她做的红烧肉，我一直惦记着呢。”
给那些杨家人添了堵，江莽的心情明显高兴起来。
他扣下手机，冲许湮乐，“本少就算破产，照样能对付那群垃圾。”
当年他老爸老妈，也是海城里的风云人物。虽说人走茶凉，但也不至于凉的这么彻底，总归有几个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心里还惦念着他。
“嗯，知道你厉害。”许湮随口说道。
“咳……”江莽脸一臊，耳朵有些红，嘴里嘟囔着：“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是吗？”许湮挑眉。
江莽本来想说自己飙车、打球、谈生意……哪样不是出类拔萃。可看着许湮的眼睛，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邪了门儿。
“你转过去。”江莽绷着个脸，“别老看我。”
许湮微微一愣，眉眼舒展开来，让他本来清冷的面容变得惊艳靡丽。
这下，江莽彻底呆住了。
怎么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她要是女的，自己兴许……
兴许什么？
江莽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
“你干什么！”江莽脸色大变，慌里慌张站了起来。
许湮眼睛一眯，反问：“你干什么？”
江莽吞了吞口水，眼睛乱瞟，“我告诉你啊许招财，别以为昨晚我们睡在一起，你就胡思乱想。我才不会像温鸿泽那样……”
那样……江莽僵住脸，怎么都说不出口。
“什么？”许湮淡淡看着他。
那坦坦荡荡的模样，反而衬得江莽像个别有居心的小人。
“没什么。”江莽一脸别扭。
对啊，人家许湮什么都没做，也就自己一惊一乍，脑补的东西乱七八糟。
他一定是被气傻了。
“对了，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江莽转移了话题。
许湮敛下眉眼，笑容淡去，“你指哪一句？”
“就他们说的。”江莽抓了把头发，快言快语道：“说你杀了周家、谢家的儿子。哦对了，还有昨天那个姓孙的。”
“你觉得呢？”许湮反问。
江莽皱着眉，决定相信科学，“要是真的，你还能坐这儿，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吧。”
他说完，还若有所思的搓了搓下巴，“可能就是报应来了，一群小畜生。”
许湮被江莽的耿直逗乐了，他发现自从这位少爷出现后，自己的心情明显不错。
想来祖师爷的卦术，果真灵验。
“其实遗书是假的。”许湮忽然来了句。
江莽一愣，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不可置信。
许湮继续放大招，“借条也是假的。”
“……”江莽这回觉得，自己就是许湮膝下的一条走狗。
“我确实不想把店给他们。”许湮眼神淡漠，语气充满嘲讽，“杨峰死的时候，这群人落井下石，污言秽语。等到杨叔叔也死了，他们彻底暴露出真面目，连祖坟都不让入。”
“你说这些人，哪怕踏进院子一步，都是对杨叔叔的侮辱。”
许湮冷笑着，分明是替杨家父子打抱不平。
江莽对他的态度很认同，这要换做是他，房子就算烧了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块砖。
遗书是假的，借条是假的，可那一摞摞的医院消费单不是假的。
许湮真的拿了二十万，去救了那个一夜白头的父亲。
哪怕他一开始就推算出，这是死局。
“你别难过。”江莽其实不大会安慰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许湮扭过头，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江莽。
两年前许湮来到白果街，被杨叔叔收留，住在了万福民宿。
这本来是他的恩人。
十几年前杨通的妻子难产，生下儿子不久便撒手人寰。杨通不会照顾孩子，小儿子三天两头生病，走投无路时遇见一个瞎眼老头，说孩子命格奇特想要平安长大，就要取个女孩名。
于是，便有了杨玉娇。
杨玉娇喜欢跳舞，在芭蕾上天赋极高。杨通虽然不懂什么是艺术，但却愿意支持孩子的梦想。
少年站在舞台上，像一只优雅的天鹅翩翩起舞，他应该是发光的、自信的、快乐的。
但总有人，喜欢打碎那些美好的东西。
一开始，只是言语霸凌，最后发展成肢体暴力。少年跪在地上哭泣，像被折断了翅膀，但他无力反抗，反而让那些恶魔肆无忌惮起来。
终于有一天，他向父亲提出请求，希望改掉这个为他带来耻辱的名字。
许湮常常想，他应该制止的，可擅自更改别人命运所带来的因果，他承受不起了。
少年最终如愿以偿，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杨峰。
可等待他的不是峰回路转，而是死亡的召唤。
那些人把他关在厕所里，羞辱他，虐待他，甚至还拍了照片。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选择了最极端的那条路。
而霸凌他的那些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只是和他开玩笑，大家都这么做，是他太敏感了。
杨峰死后，杨通一夜白头。
他开始一遍遍反思，究竟是为什么，但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杨峰下葬那天，网上出现了很多照片，大家开始嘲笑那只死去的天鹅，他们不在乎谁是凶手，只好奇少年拔掉羽翼露出来的血肉。
当了一辈子老实人的杨通，被这些照片气得吐血。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儿子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想要报复那些恶人，却遭遇一次次毒打。
直到有一天，他被打的脑血管破裂，倒在了寻求公道的路上。
“求求你，帮帮我吧。”
这是杨通临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
作者：窝囊组上大分，求求你们了，给点个收藏吧～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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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一只天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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