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来，温予的预知能力从来没有失效或是出过差错。他看过别人的，也看过自己的，大多数时候其实没有刻意去改变过什么，就算规避或是改变了某个事件，他也还是可以继续预知这之后的未来。
蝴蝶效应？有，但都不是坏事。
宋默是他第一个这么频繁地改动预知内容的人。
毕竟他太倒霉了，倒霉得太不正常了，温予无法坐视不理。
而且他都熟练掌控了预知能力这么多年，宋默一出现，这能力就失控了。他这么想预知宋默，也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特殊在哪里、他会在或远或近的未来做什么事，那他是不是可以从那些未来事件里发现点什么？
好么，计划刚刚展开，就有宣告夭折的趋势。
温予不信邪，心想难道是在别人身上起效的预知条件，终于也框在宋默身上了？
他松开宋默的手臂，佯装自若，又伸手去按他的肩膀：“可以了可以了，够高了，低一点，肩膀放松……”
宋默很听话，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听话得温予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再一次收获失望，温予无言片刻，就这么双手搭着宋默的肩发起呆来。
——悲报，还是没看见。
怎么会呢？不应该啊……
他陷入巨大的疑惑中，偏偏宋默又是个安静的，不出声也不动弹，木墩子似的任由摆布。于是温予试了又试，全然忘了自己面前是个大活人。
直到另一个大活人出声叫他们：“小予，我还煮了红豆汤，你们一会儿喝点再去学校。”
楚姨说着走出厨房，看见两人的姿势，好笑问：“在玩什么？”
温予回过神，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他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和宋默的距离有多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两只手都搭在了宋默肩膀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得再往前一点就要碰到鼻尖了。
宋默的眼睛很好看。
这是认识第一天他就知道的。
但是现在离得近，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其中。这似乎让这双眼睛看上去不一样了。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这双如墨的眸子里，像是某个归宿。
“……温予。”他又出神了，这双眼睛的主人不得不出声唤回他的思绪。
温予快速地眨巴两下眼睛，“噢”了一声，收回手，说：“你能再叫我一声吗？”
宋默看着他，眉宇间闪过不解。
“叫一下好不好？”请求的时候，温予的尾音总是柔软的，卷着一缕上翘的甜味。
宋默敛眸，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声音低低的：“温予。”
叫完，他后退两步，一把捞起沙发上自己的书包，像是急着离开：“我先回去了。”
楚姨在后面问：“宋默，这就走啦？”
“嗯。谢谢您的招待。”
“客气什么，”楚姨笑道，“行，赶紧回家午睡吧，吃饱睡好，才有精力好好学习。”
送走宋默，楚姨一回头见温予还站在原地：“小予？怎么了？傻傻地站在这儿。”
温予这才动起来：“没什么，楚姨。我也上去睡觉了。”
“好，快去吧。对了，红豆汤你起床记得喝。”
“知道啦——”
楚姨无奈笑笑，想起刚才的画面，又为自己荒谬的错觉直摇头。
刚才走出厨房，她的那个角度乍一看过去，还以为两个孩子在亲嘴儿呢，吓了她一跳。这错觉真是太不应该了，难道她这么快就已经到了该配老花镜的年纪了？
-
空调凉风徐徐，温予在床上把自己摊成大字型。
现在想想，他也搞不懂自己刚刚是怎么了，那么莫名其妙地要求宋默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又不特别，有什么好叫的？如果那样叫他的人是邱为，他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可是对宋默就不会。
他还挺喜欢从宋默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的。
总觉得，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从宋默口中念出来，就显得很特别。
还是话太少了，温予想。
但凡宋默像邱为那样，一张口嘚吧嘚个没完，可能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这就是话少的好处吗？怪不得都说沉默是金呢，果然不管什么东西，量越少就越珍贵。
温予深以为然，又忽然想起宋默离开时的模样——耳朵好红。
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想了想，翻身起来给宋默发了个消息：[你刚刚怎么走那么急，困啦？]
好半天才收到回复：[嗯。]
温予：[我看你走的时候耳朵很红，不会有哪里不舒服吧？]
宋万两输入了一会儿，回过来两个字：[没有。]
宋万两：[我没事。]
宋万两：[睡了。]
连发三条消息，这好像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过……温予还有个更想不通的问题，那就是刚才的预知失败。
他思索片刻，闭上眼睛。
很快，一幅画面如涟漪般在黑暗中漾开。
是他和宋默。
预知自己和预知别人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然都是从某个视角去看别人，但预知别人时，像在观众席看电影；而对自己的预知，就成了完完全全的第一视角，看的自己会说什么、做什么，或是某个谁要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比如现在，他看见的宋默在他身边，他们在一间卧室里，看着不是他的房间，应该是宋默的。桌上是铺着一张宣纸，旁边是一盒墨汁和一张写好的书法，那是江老师今天给他们的书法纸。
而在这个画面里，站在桌前的不是宋默，拿着毛笔的也不是宋默，而是他自己。
宣纸上写了几个惨不忍睹的毛笔字，从努力的字迹上可以分辨这字也是他自己写的。
宋默在教他书法？
而就在这时，一只猫突然窜上桌，尾巴一扫便掀翻了墨汁。
黑墨洒得满桌都是，温予写了几个字的宣纸遭殃不说，更重要的是，宋默那张写好的书法也被这一泼墨染成了废纸。
温予从预知中回神，心想宋默家里养了猫吗？上次去的时候好像没见着。
同时他也松了口气，至少预知能力还是能用的——所以为什么在宋默身上异状频出？
上一章增补了几百字，可以回头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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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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