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上午那个自己随口一问的问题，“原来刚才一路上，你就在想这件事啊？”
宋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承认：“……嗯。”
他微红的耳垂让温予想到中午吃的那颗草莓味奶糖。那颗糖是午饭后温予嘴馋，问他要的。
这么一想，宋默预料得还真没错。
“糖还有剩吗？”温予问。
宋默直接拉开书包拉链让他自己挑。
还有四五颗，温予拿了颗柠檬味的。比起别的口味，有点酸，和香甜的奶味交织在一起，味道也很不错。
宋默看着他吃糖的样子。
每次吃甜食的时候，那双眼睛都会微微眯起，弯成一个小月牙。有时糖果会在他脸颊上顶出一个隆起的鼓包，抵在牙齿上发出细微的喀拉声。
很幸福的模样。
温予用这样幸福又高兴的表情说：“我明天还想要。”
宋默说；“好。”
宋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早该这么做。
他妈说他很小的时候就爱往兜里揣糖，揣了又不吃，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会从他口袋里抖出几颗糖来。后来长大一点，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浪费行为，慢慢改掉了这个习惯。
直到今早上往书包里装糖，他忽然觉得，小海鸥那个坏习惯，到现在才有意义。
温予含着糖，察觉宋默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在电梯前分开时，柠檬奶糖已经吃完，酸甜的奶香味残留在口腔里，他朝里头挥挥手：“明天见。”
宋默回应道：“明天见。”
和约定好的一样，今天没吃完的糖继续躺在包里，和第二天新加入的果脯蜜饯一起跟着宋默去了学校。
温予在路上就吃了两块果脯。
台风的影响还在持续，雨已经小了很多，一阵一阵的，空气里弥漫着湿黏的水汽，走在路上总免不了溅湿裤脚这点让人有些烦恼
这周没有晚自习，周六也不用上课，放学后大家脸上都难掩狂喜，跑得一个比一个快。邱为来找温予去玩，但温予要留下来赶板报，他只好遗憾地拉上赵骏明和陈才，加上另外两个男生，说是去电玩城。
许星洋今天也来了，他屁股还没挨上凳子，宋默便转头看过来，嗓音漠然地问；“有不会的题？”
摸不准他的意思，许星洋迟疑点头。
然后就见宋默起身，让出通行的位置，说：“他很忙，我教你。”
许星洋：“？”
许星洋有些诧异这位学长突如其来的友好，但对他来说找温予问题目一直都是次要的，于是语气委婉地拒绝：“不麻烦你了学长……”
宋默没说话，不如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光是立在桌边淡淡盯着人的模样，就带来一种很奇特的压迫感和无所遁形的被看穿感。
许星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反应过来时已经乖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进了前排的座位。他在里宋默在外，他莫名感觉自己成了什么需要被隔离的危险分子，正在被严密看守。
但宋默只是在给他讲题而已。
黑板报虽然是赶工完成，但最终效果和预期相差不大，需要修改的地方下周再慢慢完善，温予回来时只剩下宋默一个人在座位，他张望问：“许星洋人呢？”
“写完题先走了。”宋默说。
“他自己解出来啦？”温予拍干净手上的粉笔灰，收拾书包。
宋默沉默几秒，才说：“看你没空，我教了下。”
温予登时有些惊讶，这好像认识宋默以来，第一次见他主动去结识别人？
他们是最后两个离开教室的，关上教室门，温予打趣他道：“宋老师，恭喜你又多了个学生。”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宋默的反应略显无情：“……他不是。”
他这冷酷的样子让温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于是换了副表情和口吻，可怜巴巴地叹口气：“真好，有的人能让你主动给他讲题，不像我，当初为了跟你吃顿饭，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哦，对，你还想用金钱跟我划清界限——”
“当初”其实也没过去几天，求爷爷告奶奶更是夸大其词。
不过宋默几次三番拒绝他是真的。
宋默……宋默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面对温予，他时常会为自己的不善言辞感到不满。
憋到最后，他只能用一句话来为自己辩驳：“你和他不一样。”
上一场雨停了，正在中场休息，路面积起的的小水潭倒影街边光影，被过路的行人一踩就化了。
温予也踩上去，说：“那当然——你成功哄好我了，宋老师。”
-
周末的两天，天气终于渐渐放晴。
新的一周，从邱为的控诉开始：“温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兄弟？周末叫你出来玩你都不出来了！”
温予：“我忙呀。”
邱为：“忙什么？”
温予说：“周六不得写作业？”
“那昨天呢！周日呢！一天还不够你写的？”
“昨天？我昨天在宋默家玩。”
“……靠！”
其实温予两天基本上都在宋默家，周六去找他写作业，周日听宋默说要和唐阿姨带闪电去一趟宠物医院，头一天预知过宋默一路上要遇到的倒霉事，他便也跟着去了，回来后就在宋默家里撸猫，陪猫玩了一下午。
温予反客为主，质问回去：“我昨晚上不是跟你打游戏了？就说爸爸有没有带你carry？”
邱为：“。”那确实是有的。
邱为一脸天下要亡的表情：“我真怕以后找你打游戏都得先问过宋默。”
温予觉得那倒不至于。
这周虽然要开始上晚自习，但令人振奋的是只用上四天课，周五正好中秋节，连着周六日有三天休息。
晚饭不能回家吃了，和中午在学校午休一样，要么去食堂吃，要么去校外吃，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们解决晚餐问题。
班会课前赵骏明和陈才就在讨论吃什么了，邱为加入进来：“我去便利店买个便当吃吃，温予，你和宋默呢？”
晚自习一开始，食堂就会成为最拥挤的地方，如果不是当天有实在想吃的菜，温予几乎不会去食堂吃晚餐。
“有点纠结，”温予戳戳宋默，“你想吃面还是吃饭？或者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宋默转过来，答案给得很慷慨：“都可以。”
“那就我决定了？”
“嗯。”
班会课的内容通常是学校安排的任务，比如今天就是看些有关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宣传演讲片。窗帘拉上，灯关上，只剩下投影幕布上画面闪烁的光亮。
温予撑着脑袋半靠在墙上，这个角度宋默永远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看得不是很认真，面前瘫着作业册，偶尔趁着画面明亮的时候提笔在上面划拉两下。
温予撕了张草稿纸，也写写画画，然后折成小小的四方形，趁曾悦欣没注意往斜前方一扔。
正正好砸在宋默面前。
宋默顿了顿，打开小纸条：【我要告发宋默同学在班会课上注意力不集中，摸黑偷偷写作业！】
后面还很潦草地画了个看上去像是在生气的表情。
好几秒，温予才见他拿起笔，写完一句话后，沿着原来的痕迹将纸条折回原样，头也没回地往后轻轻一抛。
准头不错，抛在温予摞起的课本上。
赵骏明瞅了一眼。
温予把纸团摸下来，展开。
宋默端正有力的字迹靠在他那句话底下：【没有摸黑。】
他忍不住埋头笑了两下。
温予：【狡辩！这是天大的狡辩！黑得我都看不清你了，你还能看清题目？】
没什么逻辑关联，但不管。
【能】这个字划掉了。
宋默：【不太能。】
温予：【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ps：一会儿去吃面吧:D】
宋默对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作业本合上了。
写好的纸条又扔回来。
宋默：【不写了。ps：好。】
非常浮于表面的教育片终于看完，下课前曾悦欣说：“六点半要全部回教室啊，到时候先补一节物理课，然后自主自习。”
赵骏明和邱为去便利店，陈才去挤食堂，温予领着宋默去学校附近一家面馆。
这家面馆没开在最繁华的步行街，位置有点偏僻，藏在巷尾角落里，是家快二十年的老店，生意很不错，温予之前就经常来这儿吃。
老板娘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对他很脸熟：“又来吃面啦？”
温予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两人点好面，找了位子坐下。
他点的是份汤面，宋默点了份拌面。面上得很快，热气腾腾，骨汤的鲜香钻进鼻腔，再添上点小酸菜和老板自制的辣酱，诱得人食指大动。
温予夹了一筷子，边吹边想起来再确认一下宋默的倒霉蛋之旅，桌下的脚佯装不经意地和宋默碰了碰，无事发生。于是他轻车熟路地预知自己——画面中，宋默的脸离他有些近……
“嘶！”
连汤挂水的面哪那么快吹得凉，吃饭时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温予被这一筷子面狠狠烫到舌头。
他慌忙吐出来，宋默立刻放下了筷子：“怎么了？”
舌头又麻又痛，温予半吐着舌头，皱着脸含混不清地说：“烫到了……”
“我看看。”
宋默皱眉俯身过来，手掌很是自然地托钳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微微抬起——就这么不期然的，和温予预知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他一愣。
店内白炽光线冷白，将温予本就白皙的脸颊照得更嫩，仿佛一碰就能掐出水来，奶冻似的。大概是刚才烫得狠了，他眼角闪着微微的生理性湿润，浸得眼眶生红，向上抬起的眸子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半露在外面的舌尖红润，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宋默呼吸一滞，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心乱了（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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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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