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默说完便松了手。两人在队伍后面磨磨蹭蹭，江老师在前面催：“加油打气要这么久？你们两个的字还有什么好怕的，快去坐好。”
说桥不巧，许星洋的座位就在温予后面，比赛还没开始，温予侧身坐着朝宋默那边张望，看见他到座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遵照自己说的，把桌角的那瓶水放到椅子正下方的地上，确保不会被过路的任何一个人碰倒。然后从包里拿出文房用具，照着平时的使用习惯仔细认真地摆好。
温予正看得津津有味，许星洋叫他一声，好奇中带着些许试探：“你和宋默学长认识很久了吗？”
没多久，满打满算也就大半个月，可鬼使神差的，温予在这种没必要掩饰的小事上模棱两可地敷衍了过去：“还行吧。”
“你们关系真好。”许星洋的语气像是很羡慕，又有些低落，还像是在期盼什么。这些复杂的情绪让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可怜。
温予以为他在为自己在班上的人际交往发愁，于是宽慰道：“朋友也是很看缘分的，顺其自然，说不定哪天你也就遇到个相见恨晚的好朋友了。”
可许星洋看上去并没有高兴多少，温予听见他念经似的喃喃叨叨：“相见恨晚……相见恨晚……”
这到底是受啥刺激了？
没有再给他们闲聊的功夫，统一用纸发下来后，比赛就开始了。
没多久，预知里的摄影师出现，扛着大炮在场内穿梭游走。他每次从宋默桌边晃过，温予都要停笔瞅一眼，像个操心的老母亲，惹得评委表情怪异地看他好几眼。
宋默很听话，把他说的记在心里，用在行动上。
决赛现场书写，现场评选，作品上交后，评委们细细审鉴一番，综合评分后选出一二三等奖，软硬笔分开评级。这个过程耗时比较长，等到温予和宋默各自带着一等奖的奖状和奖金走出场馆时，已是黄昏日暮，翻倒的红霞将大半天穹泼上自己的颜色，边缘暧昧。
同样拿到一等奖的还有李可嘉，软硬笔一等奖加起来总共六个名额，他们学校就吃了一半。许星洋是二等奖，看上去既高兴又不高兴的，对着自己的奖状看两眼就收起来了，挪到温予这儿来道贺：“学长，恭喜你。”
温予这次是真的谦虚：“小比赛而已，谢谢啦，也恭喜你，很厉害。”
“我还差得远……”许星洋看一眼温予身旁的那个人，再看着俩人手里一等奖的奖状，对比之下只觉得包里的二等奖更没脸见人。还不够，太远了，他要更努力一点追赶温予的脚步，无论是哪个方面。
两位带队老师犒劳了他们每人一杯奶茶。
温予透过现象看本质：“江老师，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想喝，所以顺带请我们？”
江老师点完单，故作严肃地“嘘”了一下：“看破别说破。”
温予也严肃：“那我要两杯封口费。”
“讹我呢？”江老师说，“小心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们老大告状。”
两杯是不可能两杯的，温予只是开玩笑，但坐在他旁边的宋默听见，拿出手机去扫桌角的点单码。
李可嘉就坐在点单码的位置，见状顺口一问：“宋默，你要点什么？”
江老师让大家点单的时候宋默拒绝了，一开始江老师当他是不好意思。他确实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的不是让老师请客，而是拒绝江老师的好意。还是温予说他真的不爱吃甜食，江老师才作罢。
现在他忽然自己扫码，江老师赶紧一拦：“宋默，想喝什么跟我说，老师来点。”
温予也有些意外他的举动，不过转念一想，奶茶也有比较清淡的，还能自选甜度，给宋默推荐个淡一点的好了。
然而宋默还是拒绝，手指连点几下，下单的速度很快，目标明确。旁边的温予瞥见手机屏幕，他刚才点的那款奶茶图片一闪而过，然后跳转到了付款页面。
是密码支付，温予转开脸不再看。
江老师还在劝：“真的不用跟老师客气，说好了就犒劳你们的，你看温予，他还跟我讨价还价呢。”
“我这不是怕您没关爱到学生，心里难受嘛？代劳一下。”
“跟你说话我心里更难受。”江老师忧愁地抚着胸口说。
桌上一阵哄笑，被气氛感染，宋默也扯起嘴角很淡地笑了一下，解释说：“谢谢老师，我是点给别人的。”
江老师自然而然理解为：“噢，带给朋友的？”
宋默：“嗯。”
温予一听这话，雷达就竖起来了，他怎么不知道宋默什么时候还有别的朋友了？
当然，他的意思不是不让宋默交别的朋友，又不是小学生，还搞“你只能跟我最好”那一套，但他们天天在一起，宋默什么时候认识了新人，他居然不知道？宋默还要帮那个新朋友带奶茶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好像网上经常看到的那种段子，家里的猫猫狗狗趁自己不注意偷溜了出去，再见已是儿孙满堂，自己还得给它们奶孩子。要么就是含辛茹苦把闺女拉扯大，扭头一看闺女朝他挥挥手说鬼火黄毛在楼下再见了爸爸我今晚就要远航。
五味杂陈。
奶茶做好了，温予戳开密封膜，猛吸一大口。
宋默的那杯打包装好放在桌面上，不知道会交到哪个幸运儿手上。
喝完奶茶，大家在店门口解散，温予看着许星洋走远的背影，和宋默撞撞肩：“怎么感觉他情绪不太对？”
宋默没说话，接着温予怀里被塞进一杯奶茶，微凉的温度顿时打断了他对别人的关心。
“这是？”温予拎起奶茶看一眼上面的标签，和他刚刚喝的那杯一样，连全糖少冰都一样。他心跳突然快了一下。
“给你的。”宋默说。
“‘点给别人的’？”
“……”
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宋默安静几秒，认命：“说错了。”
温予得饶人处不饶人：“那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说看。”
他清清嗓子，板着张脸装腔作势地学着江老师：“宋默，怎么自己点单啊？想喝什么跟老师说。”
好像不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这事儿就过不去了似的。
宋默闷头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是这两步把耳朵踩红了，还是头顶的晚霞倾倒下来，淋了他一身。他停下脚步，嗓音随着掠过脸颊的秋风，撩起温予耳边细碎的鬓发：“是点给温予的。”
“是给你的。”
-
那杯奶茶一直勾在温予手上，晃到家里才被戳开。
已经一肚子奶茶，但他不介意再多一点。他用来装甜食的胃足够大。
爸妈今天都在家，卫明卓在厨房忙活，温澜支着脑袋侧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电视，瞅着自家儿子喝奶茶的模样，哂笑一声：“喝个奶茶高兴成这样，平时亏着你了？”
温予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这可不是一般的奶茶。”
“哦，二般的？”
一听就没有交流的必要，温予又吸一口，吃到两颗软糯的芋圆，摇头晃脑地嚼着芋圆扔下他澜姐上楼去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温澜坐起来叫卫明卓：“哎。”
卫明卓抛两下锅，后仰上身探个头出来：“嗯？”
“咱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看着春心荡漾的，肯定是哪个小姑娘给他买的奶茶，”温澜啧声，“谈恋爱还要人家女生给买奶茶，咱家有这么寒酸？”
但是问卫明卓，卫明卓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早个恋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自从跟宋默一起玩，哪天不是这么荡漾？我估计是宋默请他的奶茶吧。”
温澜懒洋洋地躺回去说也是，隔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温予根本不知道楼下的双亲在讲自己的小八卦，喝完奶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他俩看看自己一等奖的奖状。不过算了，这不重要。
他拍了张快见底的奶茶照片，熟练地戳开某人的小窗。
他的车喇叭嘀嘀嘀已经能够迅速换来对面那人的问号，对此温予很是满意。
温予：[图片]
温予：[报告，快喝完了]
宋万两：[。]
宋万两：[不撑么？]
温予挑了个小狗安详的表情发过去：[似了.jpg]
宋万两：[……]
宋万两：[你可以吃完饭再喝的]
温予：[那不更撑？]
好像……是这样。
宋默沉默几秒，不知道说什么，发个句号吧。
温予：[你已经朝我扔了好多个宋默了！]
宋万两：[？]
温予发来一张他资料信息的截图，还把昵称那栏的句号用红线重点圈了出来。
但宋默最先看到的是他给自己的备注。
他终于主动发问一次：[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
然后这张截图在宋默睽睽之下眨眼消失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予：[小狗落泪.jpg]
温予：[你不要生气]
这就好比在背后调侃某个人，尽管没有恶意，但被当事人抓个正着，还是会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而宋默当然知道他是不会干坏事的：[我没有生气。]
过了几秒，温予说：[是因为你太有钱了]
宋万两：[什么意思？]
温予发来语音，仰天长叹：“都说沉默是金，那你不得是坐拥金山银山，黄金万两，富可敌国啊！太有钱了，我好羡慕。”
宋默：“……”
几分钟后，温予收到富可敌国的万两同志的新消息。
万两同志也发来一张截图。
嚯，给他改备注了，温予乐呵呵点开。
——“不要羡慕”。
温予：“？”
落泪，原来还有人在看的，哐哐磕头，感谢支持TU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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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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