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捉迷藏的游戏，该结束了。"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像一条毒蛇，顺着耳道钻入大脑，瞬间冻结了沈清澜的血液。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入塑料外壳。
电话那头不是江辰。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昨晚面对破门而入的暴徒更甚。这意味着，对方不仅找到了这个备用号码，更可能意味着江辰那边……出事了？
"你是谁？"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
"一个希望你做出聪明选择的……朋友。"合成音带着诡异的抑扬顿挫，听不出男女，只有非人的冰冷，"陈先生为你准备了两条路。第一，体面地消失，去一个风景秀丽、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度余生。当然，前提是，你交出不该保留的东西，并承诺永远沉默。"
不该保留的东西？沈清澜脑中飞速闪过那个幽灵符号，帕拉苏斯，孤儿院的线索……陈天宇要的，远不止是她在商业上的屈服。
"第二条呢？"她问，目光与对面屏息凝神的章老爷子飞快交汇，后者浑浊的眼中满是凝重。
"第二条，"合成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她的恐惧，"就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我们揪出来。届时，你，以及所有与你接触过、试图帮助过你的人……比如永平里那位热心肠的林薇小姐，比如那位身手不错的面馆老板，再比如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满是故纸堆的……书店。都将因为你的固执，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清晰的威胁，像淬毒的冰锥，一根根钉入沈清澜的耳膜。他们知道林薇！知道江辰！甚至精准地点出了“书店”！这不是猜测，这是**裸的宣告——你的社交网络，你的行动轨迹，尽在掌握。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陈天宇的能量，以及对她的监控力度，远超她的最坏预估。她不再是独自在黑暗中挣扎，她的周围，已经张开了一张无形却致命的巨网，任何与她产生关联的人，都可能被卷入并碾碎。
"考虑时间，三分钟。"合成音给出了最后通牒，"用这个号码回复。记住，选择权在你，但后果，由所有人承担。"
"嘟——嘟——"
忙音响起，像死亡的倒计时。
狭小的书房内，空气凝固了。旧挂钟的滴答声从未如此刻般惊心。
章老爷子缓缓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紫砂壶，壶身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叩"声。"丫头，祸事了。"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他们这是在逼你现身，或者……逼你自我了断。"
沈清澜闭上眼，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恐惧无用，绝望更无用。陈天宇越是如此大动干戈，越是证明她触及的核心秘密足以让他恐惧。他害怕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之前的慌乱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取代。她看向章老爷子，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老爷子，这里不能待了。您必须立刻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章老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丝极淡的欣赏。这女娃子，自身难保，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别牵连旁人。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换几个地方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摆了摆手，颤巍巍起身，开始快速收拾那个记录着诡异符号的笔记本和一些重要物件，"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认输，更不能连累你们。"沈清澜站起身，快速将那个预付费手机的后盖掰开，取出SIM卡，徒手掰成两半，又将手机本身在桌角狠狠磕碎，"这条线断了。他们给我的‘选择’，是陷阱。"
无论选哪一条，都是死路。交出秘密，是死；不交，身边的人会因她而死。陈天宇要的就是她孤立无援，心智崩溃。
"你要去找那小子？"章老爷子将一个小布包塞进怀里，问道。
"不。"沈清澜摇头，眼神冰冷，"他现在可能比我更危险，或者同样被监视。我不能自投罗网。"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新的、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在绝境中诞生。"他们监视我，利用我身边的人逼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目标’。"
"引蛇出洞？"章老爷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太危险！"
"待在原地更危险。"沈清澜语气决绝，"老爷子，您有办法帮我弄到一个绝对干净、无法追踪的临时通讯方式吗？哪怕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章老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一个堆满线装书的书架旁，摸索片刻，取出一个比火柴盒略大、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塑料块，上面只有一个极细微的接口。"一次性的，加密频段，有效范围不大，持续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用完即毁。"
"够了。"沈清澜接过，小心收好，"谢谢您。请您务必保重。"
她没有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最后检查了一下贴身藏着的水果刀和加密通讯器，毅然决然地拉开了房门。
"丫头。"章老爷子在她身后低声唤道，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如果……如果实在走投无路，去这里。提我的名字，或许能得一夕安寝。"
沈清澜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将那地址牢牢刻在脑中，然后将纸条撕碎，冲入洗手间的水槽顺水冲走。"保重。"
她闪身出门，重新将身影没入城市清晨的喧嚣之中。只是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躲藏。
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舞台"，一个能让她"意外"暴露在对方监视下，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有机会脱身的地方。她需要制造一个混乱，一个契机，打破对方严密的监控网，甚至……反戈一击。
她沿着背街小巷快速穿行，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分析着城市地图、人流密度、交通枢纽、监控盲区。最终，她锁定了一个地点——城西一个大型的、鱼龙混杂的二手电子市场。那里人多眼杂，通道错综，便于隐藏也便于制造混乱，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她需要的一些"工具"。
就在她朝着目标方向移动时，贴身藏着的、唯一能与江辰单向联系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规律不同的、极其轻微的震动。
不是呼叫，是某种预定的信号！
沈清澜立刻闪身躲进一个报刊亭的阴影后，快速取出通讯器。屏幕上没有文字，只显示着一个不断闪烁的、极其简单的二进制序列代码。这是她和江辰在废车场短暂交流时，他随口提过的一种极端情况下的简易密码！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江辰还安全！而且他在试图传递信息！
她屏住呼吸，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快速在脑中破译着那段循环闪烁的代码。简单的替代密码，对应的是……
**孤 - 儿 - 院 - 线 - 索 - 已 - 获 - 老 - 地 - 方 - 等**
孤儿院线索已获！老地方等！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希望与担忧的情绪冲上心头。江辰成功了！他找到了关于她身世的关键线索！但"老地方"……是指废车场？他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说，他有绝对的把握？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比合成音给出的"选择"更加艰难的决定。一边是触手可及的身世真相和生死未卜的盟友，一边是自身难保的险境和身后可能牵累的无辜者。
沈清澜抬起头，望向城市灰蒙蒙的天空，阳光试图穿透云层，却只洒下无力而清冷的光线。
她握紧了手中那块一次性的加密通讯器，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力量。
然后，她迈开脚步，没有走向原本计划的二手市场，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通往城市边缘，那片钢铁坟墓的方向。
她知道，此去可能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但她更知道，有些路，明知荆棘密布，也必须走下去。
因为真相，就在那里。
因为那个曾递给她一碗面的男人，可能也在那里，独自面对黑暗。
[眼镜][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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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网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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