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这个事情,他们冷战了好久,年槜去敲段非的门,段非都不理他,不开门。
好几次是下着雨,但年槜还是找过来了,敲门的声音落在段非心里,可段非就是不想给他开门。
“段先生,我还有一周就比赛了,您......您会来现场吗?”
无人回应。
后来年槜又说了好多句对不起,最后敲门声停了,他失落地走了。
段非把轮椅挪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两秒后拉上了窗帘。
这种冷战一直持续到年槜的个人比赛当天。
后台比往常更热闹,脂粉香混着发胶的味道在空气里浮动。年槜坐在镜前,任由化妆师在脸上做调色盘。
第三排的位置,段非已经到了。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膝头盖着条驼色的毯子,正低头翻看着节目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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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 后台,刘姐走过来,帮年槜理了理水袖,“今天好好表现,段老师来现场了。”
闻言,年槜一愣:“他,他来了?”
他居然肯来。
“是啊,”刘姐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事,“我刚听前台工作人员说的,你今天啊,压力要大喽。”
年槜的耳尖有点发烫:“我,我会好好跳的。”
话是这么说,心跳却在报幕声响起时漏了半拍。
他提着演出服下摆走上舞台,舞台上的灯光没亮,黑漆漆的,他找到了自己的点位,然后下意识地朝观众席看去。
人太多,他一时间找不到段先生在哪里。
《京戏》的前奏淌出来时,年槜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摆好动作。
啪——
灯光亮起。
他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跳这个剧目的时候,那时他连卧鱼的脚尖都绷不直,被评委骂,被观众嘲笑。
而现在,他的云手转体带着段非教的圆融,踢腿时的眼神藏着荀派的俏,每个动作都像浸在时光里泡过,既有少年人的鲜活,又带着旧时光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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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动作起势的时候,他特意放慢了转身的弧度,眼波流转间,精准地对上一道来自观众席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目光。
年槜微微一怔。
是段先生。
段非的眼神里有惊讶,有欣慰,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柔软。
最后一个卧鱼动作落下时,全场的掌声比上次热烈。
而这一次,他依旧是压轴,但观众席没有一个人离开。
年槜双腿交叠跪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那个始终望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所有的淤青和汗水都有了归宿。
评委夸了他,说他身上好像有十年前那个传奇舞蹈演员段先生的影子,是个可塑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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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仪式结束后,年槜没去庆功宴,抱着奖杯绕到了剧院后门。
段非正坐在轮椅上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神情柔和。
年槜颤抖着开口:“段先生。”
段非抬起头,眼里的惊讶还没褪去,就被年槜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年槜身上还带着舞台的脂粉香,把奖杯塞进他怀里,自己则蹲在轮椅前,仰着脸看他,眼里却红红一片。
“《京戏》的最后一个眼神,” 年槜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清晰,“我是跳给您看的。您,您看见了吗?”
段非握着奖杯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平稳:“我知道。”
“那您知道……” 年槜深吸一口气,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膝盖,“我为什么非要跳这支舞吗?”
段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光像落满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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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一次在大剧院里看到您跳《京戏》,” 年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赧,又藏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我就觉得,能跳这支舞的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可惜我当时不知道跳舞的人是谁,后来认识了您才发现,原来比舞蹈更好的,是您这个人本身。”
晚风掀起他的演出服轻飘飘的衣角。
年槜的手指轻轻抓住轮椅的扶手,像抓住最后的勇气:“段非,我喜欢你!”
轰——
段非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年槜继续说:“不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也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是……是想每天给您带热包子,想陪您去江边看日出,想跟您学东西,想跳一辈子舞给您看的那种喜欢。”
说完,他紧张地闭上了眼,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长到年槜以为自己要被晚风冻成雕塑时,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
段非的指尖带着常年用药的微凉,却烫得他心尖发颤。
“起来。” 段非的声音有点哑。
年槜愣乎乎地站起来,刚睁开眼,就被拉入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奖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段非放到地上了。
段非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包子要肉馅的,看日出要五点起,学东西,我会用戒尺训你,跳舞……得每天监督你压腿。”
年槜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之前为什么冷落我。”
“给你个教训,”段非淡淡地说,“你看见了,我也许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但是你不一样,你年轻,你有未来。”
年槜哭着摇头,发丝蹭着段非脖子。
段非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走上我的老路。”
“我不会的,我会站得比你当初还要高,去看你没看过的风景,但是......”年槜仰头看着段先生,“你要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如果你不在我身后了,我就摔下来,摔得稀巴烂给你看,让你捡不起来,就算捡起来了,也永远都拼不好。”
“傻孩子。”
远处传来剧院里其他演员们散场的喧闹声,近处只有两人交叠的影子。
奖杯闪着光,像见证了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相遇——他是舞台中央的那个传奇,跌落尘埃后,却被一个莽撞的年轻人捡了起来,用十年的等待和满腔的热忱,重新镀上了一层华丽的光。
而此刻风正好,所有未完的故事,都藏在了年槜的眼泪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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