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门口,李金福跺跺脚底的泥,又抖了抖湿哒哒的衣摆。
金宝说:“干爹,要不去换一身吧。”
傻小子,懂个屁。
推开殿门,里面漆黑,只桌案上点了一盏灯。皇帝面前摆了个棋盘,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李金福走进殿中,听见说话声,才发现里面还跪了个人。
“新任吏部尚书昨日在家中宴客,皇商徐志清送二殿下一套名贵笔墨,太子还在查元太子妃之死,只是还没查到陈氏药铺……”
京中大小官员动向,玄衣男子一一道来,李金福在一旁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棋盘上,黑白两子势均力敌,似是陷入了僵局。
皇帝挥挥手,玄衣男子悄声退下,李金福这才上前禀报。
“人找到了,伤口对得上,不过奴婢到时人已经没气了,仵作验了尸,所中之毒与先前拦三王妃马车的书生一样,都出自陈氏药铺。”
李金福说完了,呈上三王妃的金步摇。
皇帝的目光还落在僵住的棋盘上,手指点点桌子。
棋盘占据了大半个桌面,一道西南密折在皇帝手肘下,金步摇搁在上面,李金福又说了一句:“殷家的小丫头因病去了暴室,干爹照看着。”
李金福从皇帝还是个小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二三十年了,也不敢说摸透了他的性子。他不问,李金福便不敢再多说话,静静立在一旁。
漆黑中,只一簇烛火在跳跃。陛下的脸庞忽明忽暗,李金福不由得想在延福宫听见三王妃呼救,陛下慌忙跑出去是真心担心三王妃的安危,还是做给静妃娘娘看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她出宫了?”
李金福回神,“回陛下,三王妃出宫去了。”
“延福宫如何?”
“静妃不小心摔碎了个杯子,夜里失眠,在佛堂念经。”
皇帝悬了许久的白子落下,李金福听到他一声低笑,心中纳罕,继而听他道:“暴室那头,着人看着。”
“是。”
皇帝起身,拿上金步摇去了寝殿。
李金福赶紧跟上,临走时觑眼扫了一眼棋盘,白子将黑子围了一片。
翌日,宫中有流言传出,皇帝给儿子戴了绿帽子,李金福第一时间叫人去堵,却愈演愈烈。
“起先是延福宫传出来,说的模糊,后来东宫直接按在三皇子头上,如今京里都说三皇子无能,说三王妃是祸水。”
李金福说完,不敢去瞧皇帝的脸色。静妃也就算了,太子殿下委实有些不妥,想扳倒静妃却不该踩着陛下的脸面啊,这些年,陛下没少在暗中护着他。
皇帝习惯性地动了动手指,指腹摩挲两下才记起珊瑚珠送人了。
“老三府里有何动静?”
“三王妃除了偶尔去二皇子府串门,平时多待在府里看书。小五小六说,她并未因流言而烦恼。”
皇帝听了,许久没说话。手指放在鱼缸里轻轻拨动两下,鱼儿慌乱逃窜。擦掉手上的水,重又坐在案前翻看起堆成小山的奏折。
…
赵明厚进宫质问静妃。
“母妃是想让父皇做唐明皇,还是想让儿子做寿王?”
静妃正在礼佛,诵经到一半,他闯了进来。换作别人,已经被拖出去了。
“我倒希望他是那个年老昏聩的唐明皇。”静妃点上一炷香跟佛祖告罪,“可惜他不是。他纵容太子日久,是时候该看清楚那是个疯子,不管不顾的疯子,岂配做一国储君。”
“可母妃这般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坊间闲言碎语罢了,抓几个关进大牢便无人敢再议论。知子莫若母,你可不是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人。还是,心疼霍素月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将她牵扯进来,更何况父皇本来先看上她。”
“你是在怪母妃?”
“不是。”
静妃丢下手中的佛珠,双手按在儿子肩膀上,“只要你做了太子,登上帝位,凭借你的能力一定能令百官臣服,百姓爱戴。包括你想要的佟清影。”
佛香袅袅,赵明厚在母亲殷切希冀的眼神中垂下肩膀。
静妃道:“此事很快就会结束。”
中秋,宫里照例在重华楼办家宴。
因着流言的缘故,素素一进殿,便有许多目光投过来。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绯红缎子上用金丝线绣出星星点点的金桂,裙摆跨过门槛,行动间似有花香溢出。
她未消瘦一分,反而胖了一些,更显富贵。章莹绣见她这模样,心中松口气,“我还担心你在家中以泪洗面呢,瞧这气色,比我好多了。这身装扮我也喜欢,等我把这拖累生下来,也要这么打扮。”
“口无禁忌。”
章莹绣笑一笑,一开始也宝贝,可他太折腾人。
“陛下驾到~”
太监唱到,转眼间皇帝大步进了殿。
章莹绣见素素神色如常行礼,忽而发觉有些看不透她,“你怎的一点不害怕?”当初在御花园见到陛下时,她好像也没害怕。
“为什么要怕?怕也该是在背后造谣的人怕才对。”
章莹绣想想也对,她又问:“造谣之人,你可有眉目?”
“快了。”素素抿一口桂花酿,视线在太子和静妃之间掠过。
太子今日心情颇好,一来便敬皇帝三杯酒。老二赵明谷见此,也跟着敬。桂花酿不醉人,几杯下肚,皇帝依旧眼神清明。
按理,该轮到赵明厚敬酒了,静妃手里攥着帕子,等着皇帝开口问。
皇帝闭了闭眼睛,桂花香气散去,留下的是微醺的酒气,待酒气散去,再砸吧就没味儿了。
酒杯重重搁下,皇帝沉声问:“老三怎么没来?”
静妃道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近来京中流言不堪入耳,明厚无言面见陛下。”
太子“嘿”一声笑了,“三弟妹一个妇道人家敢来,老三却不敢来?畏畏缩缩,难当大任。”
说完,殿中充斥着他的笑声。
章莹绣护住肚子,生怕吓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偏头对上素素的目光,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有些不好意思。
素素却道:“捂着罢,免得小皇孙学坏了。”
章莹绣起先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直到延福宫的宫人押了一个太监上殿,指正太子散播流言,毁坏陛下名声,更私造龙袍,预谋篡位。
章莹绣震惊地捂住口。
太子怒骂静妃栽赃陷害,李金福却带人从东宫搜出了龙袍。
太子百口莫辩,提剑要杀静妃,皇帝劈手夺下他的剑。
失望,是太子第一次读懂父皇眼中的神色。
金吾卫将太子押下去,皇帝甩袖离席。
章莹绣的筷子还没动一下,宴会就这么结束了。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素素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晓?”
素素望一眼上首的静妃,摇头,“只猜中开头,没猜中结局。”静妃远比她想象中果断狠辣。
她有些担心在暴室的殷兰心。
我应该爬上来跟大家说一声不用等的,很抱歉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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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世界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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