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真走后,刘微明在群聊发起语音通话。周将泽一看,周末下午,游戏时间。他接起,把被子叠好,床单抻平,“不玩。”
男声噎了下,“...不是这事,我跟秦野准备来你这玩两天,怎么样?”
周将泽:“别来。”
秦野哼声,“我就知道,线上不回消息,线下也没戏,这小破地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让咱们周总心无旁骛,一点私人时间也分不出的?你的小青梅?”
说起小青梅,刘微明眼睛一亮,“我上次跟他视频见到陈意真,没说几句,他把我电话挂了。”
他跟秦野都谈过朋友,对唯一的孤寡单身狗的感情状况尤为关注,也终于能把这话说完整,“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这话问的。
周将泽把自己摔进座椅,头疼,“没喜欢过,哪来的还?”
秦野:“所以那会儿知道陈意真有喜欢的人边弹钢琴边哭的人是谁?”
“你他妈小学三年级被逼着练黑键也会边练边哭的。”
周将泽莫名烦,找到空调遥控器调低两度,坐回电脑桌前,打开浏览器,又叉掉,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无意义地消磨。
直到他厌倦了单调的鼠标声,关电脑,等屏幕彻底漆黑。
“行喽,不懂你们青梅竹马复杂的感情,”聊不了一点,一聊周将泽就心情差,本以为见到她能有点变化,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
秦野有点后悔,找补道:“可能你俩就跟我和我妹差不多,她那帮同学还误会我是她男朋友呢,你说好不好笑?”
“还行,”周将泽敷衍,随手拿出一本书躺到床上,“没什么事就这样?”
“你还好吧?”刘微明担心道。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喝咖啡了,你敢信。”周将泽苦笑,“也还好,马上就开学了,到时候见。”
*
期待开学的不止周将泽一人。
少女情怀不总是春夏,只要你单恋无果,处处都是秋冬。
陈意真想哀嚎,想耍赖,想倾诉,想跟人分析林川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有没有机会,要怎样才能让林川喜欢上她。
她根本憋不住。
但周将泽不听她讲,也不想知道。在她说完表白后,他没问结果怎么样,只说,“以后别跟我聊林川。”
“为什么?”陈意真问。
“玩不来,”男生睨道,眸光深邃。他手里的钢笔轻轻转动,散发金属冷光,“你找别人聊。”
她哪里找得到别人。
陈青也不行,她讨厌林川,说他虚伪,陈意真受不了她这么说,才不自讨没趣。但开学交到朋友就不一样了。
周将泽说过宜大附中的宿舍是四人间,或许会有寝室夜谈什么的,像电视演的那样。
但在此之前,她得看住陈青。陈青太不对劲了。
半夜三更,陈意真迷迷糊糊起床上厕所,从卫生间回来才发现陈青不见了。
“人呢?”她往上铺的床褥一摸,空的,爬扶梯上去掀开看,什么都没有。
陈青睡不着的时候爱跑陈惜君房间睡,偶尔没人也正常。但她这几天黑眼圈跟眼睛一样大,陈意真在黑暗又寂静的房间杵了几秒,重新推开门。
陈惜君房间也没找到人。
整个房屋一片漆黑,陈意真站在客厅,没走几步,脚下踩到硬物,圆溜溜的。是插座接线,那道线穿过大门,大门没关紧,露出很细微的罅隙,门外有微弱的光。
陈意真推开门,大门右侧距她一米远,突兀的嘎吱声响,陈青猛抬头,她伏在吃饭坐的塑料长凳上写东西,小电灯把她的脸照得一干二净,脸色由兴奋转惊恐。
然后赶紧把凳上的纸笔攥在身后。
“你不睡觉在干什么?”陈意真走过去,捡起地上纷纷散落的纸团。
“我不想睡...不想浪费时间。”
草稿纸揉得皱皱巴巴,陈意真展开,一目十行地读,很快又捡起另一张,再一张。
“这是没写好的!”陈青激动道,像等待老师审判的好学生,紧张不安又期待万分,下决心递出手里的笔记本,“写好的在这。”
陈意真接过,翻了几页就没再读下去。穿堂风涌入T恤,凉意从后背向上漫延,她打了个寒颤,往后一摸,满手的汗。
“你觉得怎么样?”陈青还在问。
“我以为你这几天都在预习。”陈意真说,陈青没反驳,“我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必须写下来,我怕忘了。”她锲而不舍,“你觉得...还行吗?你可以直说。”
泥人十二、十四,这都什么东西。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几天她抱着黑色软皮笔记和草稿本,从早到晚,甚至舍弃睡眠时间,就是在搞这玩意。
陈意真太清楚她发病的症状了,她毫无由来的亢奋、激情、乐观和自信。她开始不睡觉,话多,想赚钱,成名。
“姐,我有个计划。”陈青蠢蠢欲动,“你知道莱姆吗?现在网上很多人都爱看科幻,我可以写短篇小说卖钱,我两天就可以写一篇,她们说一篇可以赚好几百,我已经写了两篇了,到时候我可以自己交学费,说不定也能交你的,”她非常狂热,语速快,异常澎湃,“你走之前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肯定没吃药,而且很久没吃了,但陈意真还是问,“你今天吃药没。”
“这重要吗?”陈青抓狂,“我现在感觉超好!你懂吗姐,莱姆的书我都能看懂了,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怎么不懂,”陈意真很冷静,“你第一次想卖画用光我的素描纸,第二次想做服装设计师剪烂我的衣服,现在又想卖小说,”她顿了几秒,怕吵醒陈惜君放低音量,“你跟我进来。”
第二天一早陈意真就去找陈惜君。
陈惜君也注意到她的黑眼圈,但她施肥拔草都很卖力,下午就在房间老老实实预习课本,她也没当回事,“她马上就要开学了,休学这么久,兴奋点很正常。”
“那你有每天监督她吃药吗?”
“她说她吃了,”女人不以为然道,“我看她状态挺好的呀。”
“她发病的时候状态就很好!你不能拿这个判断啊!”陈意真又急又气,“那她跟你说过她想拿小说卖钱吗?”
“我看了,我觉得挺好的。”
“哪里好了?”
“你别拿你的水平要求她,她才几年级?她这么久没上学,一直生病,”女人不满,但又有点得意,“你还别说,她写东西真有点天赋,我看现在短视频很多自媒体都会写点东西拿去卖,你觉得她行不?”
陈意真觉得要当着陈青的面看她把药吞下去才行。
她开始一早一晚监督陈青吃药,像她以前做的那样。
陈青也像以前特别不想吃药那样开始耍滑头,但这次不同的是,她可以寻找场外救兵。
晚饭后,周将泽房间。
周将泽听完陈青的计划,放下她的软皮笔记,陈青还在哼哼,“你为什么老打击我?你总觉得我有病,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药就是有副作用,我会变胖!还会变蠢!我不想变胖,我明明很有才华,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吃我就彻底好了,姐,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求你了。”
她姐抱臂而立,相当冷酷。
陈青向周将泽求助,“将泽哥,你帮我劝劝她,你不是也说我写得很好嘛?你看我,你觉得我像有病的人嘛?”
确实不像。
但他不了解,不能乱下定论添麻烦。
周将泽沉吟片刻,“你想上哪个平台卖短篇?有投稿过吗?”
“还没有,”陈青说,“但很快的!我已经写两篇了,我还有很多想法,我相信好作品是不会被埋没的!”
那就是什么计划也没有,完全脑袋一热了。周将泽跟陈意真对视。
“你可以写好作品,”周将泽摊开她的笔记本,“但你得具备一定的原创性。”
而不是东拼西凑拿一些浅显的设定堆积,甚至照搬句子。但这话太直白,考虑到陈意真提前打过招呼他没说,“如果你问我,我的建议是...听你姐的。”
先吃药。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周将泽靠不住,陈青立刻转向陈意真打亲情牌,“将泽哥也知道,礼物还是他推荐的,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周将泽望向肩颈按摩仪,又遇上陈意真瞥来的视线,“她确实问过我。”
但陈意真早就免疫了,她为了不吃药总有无数个理由和借口,“我不需要你牺牲睡眠来给我惊喜,你要是想让我舒服点,就按时吃药。”说完拿起水杯把药往她嘴边送,“先吃药,其他再说。”
“我真的没病!”
“陈青。”
上一次被陈意真撵着吃药,她没吃,然后挨了顿打。陈青想到这,委屈地直流泪,又憋闷又愤怒地把药吞了,摔门出去,陈意真拉出她,“张嘴。”
“......”
“快点。”
陈青张开嘴巴。
“舌头抬起来。”
“......”陈青羞愤不已,卷起藏着的药,嚼碎,一杯水全干了,“如你所愿,行了吧?!”
陈青出去了。
“你跟阿姨不打算带她去医院?”周将泽问。“要的,她很久没复诊了。”陈意真说,心乱如麻。她想在他床上躺会儿,又想起自己浑身的汗,作罢。走前问他,“你生日那天要怎么过?”
周将泽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快到了嘛。”
“活着过?如果还活着的话。”
“那我提前预约你的生日。”陈意真关上门,不放心又推开强调一遍,“说好了啊,你别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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