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被解决地很快，张子穆吃完之后擦了擦嘴，将不剩一点肉的签子和纸一起丢进垃圾桶。
他抬眼时，发现不远处就是刚刚在街上找了很久，记忆中的一个小店。
竟然真的还没倒闭。
除了牌坊因为岁月的侵蚀稍微旧了一点之外，其他的跟几年前相比没有一点区别，连店门口仿真到有些吓人的小人也依旧摆着相同的动作在磨墨。
这是一家手工艺品店，店里的东西都很有特色，张子穆以前干完一天的活就特别喜欢到里面随意逛逛，当时总想着攒到钱了就捎一份回去，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搁置了。
周行远察觉到他在盯着这家店看，也随着一起放缓了步子。
张子穆拿出GoPro，对着店面上上下下拍了几段，然后回头：“走吧，进去看看，顺便挑点抽奖礼物。”
周行远点头跟了上去。
店里面应当是翻修过，倒是比从前新了不少，多了几个没见过的大件工艺品。
老板这天似乎不在，换了个小姑娘值班。不然他多少会像刚刚遇见王新那样，被拽着聊两句。
张子穆拿了几张明信片，都是海港市的著名景点，纯手绘的。他选完明信片又挑了点别的手工艺品，一起结账了。
弄完他打算跨门槛出去，却发现周行远跟在他后面正在结账。
张子穆有些好奇他拿了什么，但是转头的时候店员已经将东西装进盒子里了。于是他只好收起好奇心，看着周行远拿着盒子出来。
这条街逛得差不多了，两人绕回摩托车的停靠点，没想到在上车的前一刻，周行远自己将盒子里的东西亮出来了。
是两只用树脂做的小狮子，黄色的，不过用红蓝线条勾勒出一些细节。
他将其中一个吐着舌头的狮子递到张子穆手里。
张子穆打量了一下这只有点抽象的狮子，笑道：“给我的？”
周行远点头：“它俩一对，正好就买了。”
张子穆捏着狮子腿：“那为什么给我的这个这么抽象？”
周行远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合适。”
张子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打趣道：“好啊你，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周行远将头盔从摩托车里拿出来，把张子穆的那个递过去。
“你要是想，也可以当作我的形象。”
张子穆将小狮子收起来：“行，这还差不多。”他煞有介事，“以后这个小玩意儿就是周行远的替身了。”
周行远背对着他，但是张子穆还是察觉到他好像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笑了一下。
但是他的笑意并没有存在太久，转瞬即逝地让张子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周行远将摩托车发动，两人重新启程。
“接下来去哪？”
“椰子滩吧，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他之前在网上找攻略的时候，有很多帖子推荐过这个地方，说是光污染比较少，出现蓝眼泪的可能性挺大。
“开出去之后第二个路口右转就行。”
周行远顺着他所说向前面开着车，张子穆下意识地想抱住他，才发现他这次开得不快，扯住衣角就完全够了。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张子穆的大臂已经碰到了周行远的腰，他略显尴尬地将手收回来。
本来以为一套动作就是算不上行云流水，也能称一个不露破绽，没想到周行远毫不留情地拆穿：“怎么不抱了？”
“咳。”张子穆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又要红起来了，“那什么，刚刚一路太快了没来得及拍素材，我现在得腾出手录像。”
“哦。”周行远在张子穆以为他被说服的那一刻又接了句话，“那可以只抱一边。”
察觉到张子穆的停顿，他解释到：“这样安全些。”
因为摩托车向前的风声，以及头盔的阻隔，张子穆听出来他说话明显用力了几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只胳膊环住了周行远的半侧腰。
气氛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动作冷下来，周行远只是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怔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张子穆有些怀疑，周行远到底是不是真的排斥和别人靠太近，难道之前那些猜测都是由于一些误会而导致的错误答案？
耳边的风一直在吹，但没有让他的思路清晰半分，反倒越来越乱。
他们在小街上晃的时间实在有些久，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夕阳了。
马路沿边竖着电线杆子，整齐地扯着线，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停在上面。逆光给鸟打上了黑影，只留下周围一圈和夕阳同色的金边。
偶尔会有公交车从他们旁边慢悠悠地按两下喇叭，周行远偏头看了一下，加了点速将它们超过去。
张子穆下意识地将胳膊贴得更紧了些。
他大脑有点宕机，以至于拐过第二个路口之后，周行远出言提醒道：“接下来怎么走？”
人体导航声控开机：“前面那个红绿灯左拐，然后那条路走到头就到了。”
“好。”
距离海边越来越近，潮湿的气息也愈发明显，张子穆看到街道尽头的那片海，穿过两侧狭窄泛黄的建筑墙面，就能到达它的面前。
这片海辽阔无垠，也蓝得透彻。
周行远将摩托车刹车停在马路边，两人沿着水泥制成的白色楼梯走下去，接触到海滩。
不同于那些海港市的热门海滩，这里没有大批的游客狂欢，只有偶尔路过的居民，和与他们一样想来看看海面情况，判断今天晚上能不能遇上蓝眼泪的“追泪人”。
所以这里很寂静，寂静到似乎只能听见海浪声涛涛，连海鸥的叫声都会隐在里面。
恍惚间张子穆在想天地间是不是就只剩下他和周行远两个人了。
一道叹息声将他扯回现实。中年男性摇着头从他俩身旁经过，看见张子穆和周行远顿住了脚步。
“你俩是来看蓝眼泪的？”
张子穆点头：“嗯，想趁着天黑之前来这先探探情况。”
男人又叹了口气，指着海水：“今天应该是等不到了，你们看这水没有一点浮游生物存在的迹象嘛。”
张子穆顺着他所说看了一眼，确实。
海是太蓝了，看不到一点浮游生物特有的红色，今晚应该是遇不到了。
男人临走前跟他们说：“你俩要是有车，沿着海边逛逛，说不定别的滩能看。”
“哎，”他说完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我都来这好几天了，硬是连荧光海的影子都没见着，我是懒得折腾了，明早的飞机就要赶回去上班喽，你们两个小伙子加油。”
他说完走到马路上，骑着小电驴离开。
海滩上的其他旅客这时候也陆陆续续地走上来，带着略显失望的神色。
这里为数不多的人渐渐离去，周围似乎比之前更寂静了些。
两人并肩站着吹了会儿海风，沉默良久后，张子穆出言打破了这份寂静。
“要不咱去别处看看？”
周行远直起身：“走吧。”
两人跟不信邪一样，转了好几个海滩，但是无一例外——今晚并没有出现蓝眼泪的迹象。
转到最后一个海滩依旧看到清澈的海时，张子穆直接躺在了沙滩上。
沙子被太阳烤得挺暖和，细细碎碎地沾在他的手臂和衣服上。
他就这么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刚想说些什么，身边忽然多了点动静。
周行远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撑着胳膊坐下来。
然后在张子穆的注视中，躺了下去。
两个人就像是两条在退潮之后留在海滩上的咸鱼。
张子穆没忍住笑了声：“怎么你也躺啊。”
周行远将胳膊曲起来，枕在脑袋后面，皮肤正好碰到张子穆的发丝，他反问：“我不能躺么？”
“倒不是，”张子穆盯着头顶上一片被风推着往前走的云，“就是觉得你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
这话说完，轮到周行远笑了。
“学长，要不你再了解了解我呢？”
－
海港市的暮色来得快，没过多久，彩色的夕阳就被黑暗完全吞没。
张子穆和周行远从海滩离开，返回租车的铺子换车。
年轻的老板本来还在打瞌睡，看到两人粘了满身沙子出现在面前，震惊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你俩这是......路上闹矛盾了，拿沙子打架啊？”
“噗，”张子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笑崩溃，“不是哥们，你这脑回路也太奇怪了吧。”
他说完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对啊，我明明拍了很久的沙子啊，这肉眼看上去也没这么夸张吧？”
“得了吧，”老板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你这背上全部都是。”
他说完指了指周行远：“他还好点，至少背上干净。”
张子穆照老板所说往身后看了眼，果然惨不忍睹。
他啧了声，抬眼。
回来的时候周行远从包里拿了件冲锋衣，他当时还奇怪，这么热的天气穿长袖没必要吧，原来是为了挡沙子。
两人从租车铺子离开，回到酒店。
一身的沙子粘着确实难受，张子穆一回去就钻进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行远拿着空调遥控器杵在那。
他语气中带着些局促：“空调好像坏了。”
小冰块穿冲锋衣是怕沙子弄到富贵身上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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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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