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晨露还凝在偏殿的莎草纸窗上时,纳菲尔泰丽已经第三次推开了食盘。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涂着蜂蜜,旁边摆着新鲜的无花果和奶酪,可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直往喉咙里涌。

“大人,多少吃点吧。” 玛莎的声音带着担忧,她已经连续三天看到纳菲尔泰丽食欲不振了,“御医说您可能是前些天太累了,需要补补身子。”

纳菲尔泰丽摆摆手,指尖按在太阳穴上。自从前几天开始,她就时常觉得困倦,早上醒来时总有些头晕目眩,胸口的胀痛也比往日更甚。起初她以为是连日推演战术太过疲惫,可此刻胃里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让她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去请御医来。”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湛蓝的双眼里掠过一丝慌乱。

御医很快就来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提着青铜药箱,脸上带着惯有的谨慎。他跪在纳菲尔泰丽面前,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浑浊的眼睛微微闭起,眉头随着脉搏的跳动轻轻起伏。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敲在胸腔里。纳菲尔泰丽盯着御医花白的头顶,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长袍下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片刻后,御医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的皱纹因震惊而舒展开来,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礼仪地冲向殿外,嘴里高呼着:“恭喜法老!贺喜法老!神使有孕了!”

有孕了。

这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在纳菲尔泰丽的脑海里炸开。她僵坐在软垫上,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胃里的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怀孕?

她怎么会怀孕?

那个夜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 卡摩斯滚烫的呼吸,身体的疼痛,还有她无声滑落的眼泪。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无法抗拒的羞辱,是她为了生存必须付出的代价,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

她还是刘安章吗?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在实验室里专注研究的男人。怎么会…… 怎么会怀孕?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进她最脆弱的神经。她的身体不仅彻底变成了女人,还要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属于她和卡摩斯的、象征着她彻底被征服的生命?

“不……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残叶。

她猛地从软垫上弹起来,像疯了一样冲进内室。内室的墙角堆着几块用来压莎草纸的青石,是她平日里整理文献时用的。此刻,那些冰冷的石头在她眼中仿佛成了救命稻草。

只要砸下去…… 只要把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砸掉…… 一切就能回到原点……

纳菲尔泰丽抱起一块最大的青石,石头的重量压得她手臂发颤,可她的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颤抖着举起石头,对准自己的小腹,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仿佛看到了刘安章的脸,看到了那个还未被彻底吞噬的自己。

“安章…… 对不起……” 她闭上眼,就要将石头砸下去 ——

“住手!”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从侧面伸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她无法动弹,青石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纳菲尔泰丽猛地睁开眼,看到卡摩斯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左眼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像一条苏醒的毒蛇。他显然是被御医的呼喊引来的,身上还穿着征战用的铠甲,带着凛冽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兵营刚回来。

“你想干什么?!” 卡摩斯的声音低沉而暴怒,像暴风雨前的闷雷,“你想毁掉朕的孩子?!”

“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纳菲尔泰丽挣扎着,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喊,“这是个错误!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错误?” 卡摩斯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勒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带着浓烈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这是神赐的子嗣!是你作为埃及神使的荣耀!你敢伤害他,朕诛你九族!”

九族?这里她的九族就是自己。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纳菲尔泰丽的心脏。她知道卡摩斯说得出做得到。他不仅要掌控她的身体,还要用最残酷的方式,斩断她所有的退路。

纳菲尔泰丽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卡摩斯的铠甲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能听到他愤怒的心跳,更能感觉到自己小腹里那微弱却真实的生命迹象 —— 那是她彻底沦为女性的证明,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

卡摩斯察觉到她的放弃,勒紧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些,却依旧没有放开她。他低下头,看着她泪痕斑斑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警告:“纳菲尔泰丽,别再做傻事。这个孩子对埃及很重要,对朕也很重要。”

“对你重要,对我却是……” 纳菲尔泰丽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却是什么?是枷锁?是耻辱?是彻底埋葬 “刘安章” 的坟墓?

卡摩斯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金发,动作带着一种复杂的温柔。“好好养胎,”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朕会派最好的御医来照顾你,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乖乖生下这个孩子,朕保证……”

“我什么都不要。” 纳菲尔泰丽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我只想……”

她想说 “我只想做回刘安章”,可话到嘴边却被生生咽了回去。她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从她拿起那块青石的瞬间,从卡摩斯说出 “诛你九族” 的瞬间,她就彻底明白了。

她的身体已经完成了最彻底的女性化,这种转变带来的不仅是身份的崩塌,更是自由意志的剥夺。她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承载着 “神赐子嗣” 的容器,一个为法老延续血脉的生育工具。

她的智慧,她的锋芒,她在军事推演中展现的才能,在 “怀孕” 这两个字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人们只会记得,她是那个生下了法老孩子的 “神使”,而不会记得那个曾提出 “声东击西” 战术的纳菲尔泰丽。

卡摩斯终于松开了她,却依旧紧紧盯着她,像在看管一件珍贵的易碎品。“好好休息,” 他说,“朕会让人守着你,别再给朕惹麻烦。”

他转身离开了内室,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纳菲尔泰丽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青石还躺在脚边,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是平坦的,感受不到任何异样,可她知道,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正在用最霸道的方式,宣告着对她身体的彻底占有。

窗外的阳光透过莎草纸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破碎的网。纳菲尔泰丽看着那些光影,突然觉得无比荒诞和悲哀。

她穿越时空,来到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以为凭借自己的历史知识能改变些什么,能找到一条生存之路。可到头来,却还是逃不过沦为生育工具的命运。

这具身体,这具她一直抗拒、一直试图掌控的女性身体,终究还是用它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将她牢牢困住。

眼泪再次滑落,这一次,没有愤怒,没有反抗,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她的战场不再是军事会议上的沙盘,而是这方寸之间的宫殿;她的武器不再是智慧和策略,而是这孕育生命的身体。

属于刘安章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抹去。

属于纳菲尔泰丽的命运,自己悄然开始。而这命运的核心,就是成为一个母亲。

纳菲尔泰丽蜷缩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内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一首无人能懂的悲歌。

这场与身体、与命运的战争,她终究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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