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皮肤硬化」，伏琮伸手从身上有痒意的位置一路秃噜。
不过片刻，手上便抓了一把丝线。
双手一绞，地面和周边建筑上响起丝线崩断的声音。
正想把这东西扔回去。
身后的维克却在此时附魔完成，几步上前，挡在伏琮面前，随后举起长剑。
伏琮看到这个动作，以为他又要开大灯，连忙闭眼。
却只听到一阵冲击声。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从维克身后冒出脑袋。
一个巨大的盾牌遮蔽了黑裙女人的身影。
“莉莉丝，别玩了，雇主的任务还没做完呢。”盾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巨大的盾牌逐渐缩小成半人高，声音的主人从盾牌后现出身形。
“日安，两位先生，请宽恕我们的无礼，我们接到委托，清除贝壳领的潜在污染。”
近两米高的魁梧男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化作一道残影，袭向二人。
“还望两位行个方便，配合我们完成委托，也少受些苦楚。”
维克虽然附魔费时，体术却不差。
金铁交击，两把剑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
黑裙女人，不，现在该叫她莉莉丝了。
她拿出一块黑色手帕从地上娃娃碎片上扫过，碎片消失的干干净净。
随后她便站起来，念动咒语，随着一个一个奇异的音节吐出，四周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许多人隐藏在晨雾里朝这个方向靠近。
维克一边闪避劈过来的重剑，一边挥手朝莉莉丝的方向划了一剑。
金色剑光从长剑上脱出，攻向莉莉丝。
莉莉丝被迫停下施法，躲避攻击，才站定，又是那个握拳的动作。
维克的剑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住，附魔的光晕炙烤着剑身，毛发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伏琮见此，正准备冲上去帮忙。
一道血红的光刃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向他，向左一跃，躲开剑光。
还没站稳，一个瘦小的黑影携着两把短剑从阴影里钻出，刺向他的咽喉。
咣咣，短剑扎到脖子，却发出金石交接的声音。
黑影迅速退后，落地的位置有个双手握着巨斧的女人，泛着红光的斧刃上缺了个口子。
“尼拉、芬里克，你们怎么才到！”
“抱歉抱歉，莉莉丝姐姐，尼拉姐姐碰到个硬点子，费了点功夫。”
有些跳脱的声音冒出来回应责问，瘦小黑影露出样貌，竟是个漂亮的少年人。
“你看，尼拉姐姐的斧头都被人打的缺了一块呢。”
被称作尼拉的女人却不满的指责芬里克，“你破坏了我的决斗！”
“哎呀哎呀，尼拉姐姐还真是正直呢~”芬里克嘴巴弧度弯的有些怪异的大。
“我们是来完成委托的，当然效率最重要，难道要让你和那个老家伙决斗到天黑吗？”
“决斗中途偷袭乃卑鄙之举。”
“好好好，我卑鄙，我下作，尼拉姐姐。
可我们进贝壳领快两个小时了，你清除一个污染源了吗，就这一个老家伙还是我动的手吧？”
“你！”
“好了，你们都住嘴，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伏琮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摸摸脖子上被短剑扎出红印，在心里给莉莉丝鼓劲。
就是就是，吵架也不看看场合，你们尊重一下你们的对手我好吗。
吵嘴的尼拉和芬里克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伏琮。
“哟，被我刺中居然还活着，阁下的防御咒术不一般啊。”芬里克对伏琮欠欠的说到。
“不知道你的防护咒能挡我几招？”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尼拉也拎着斧子跳起来，对着伏琮就是一个劈砍。
角落的阴影里，和刚才相似的动作，芬里克再次刺向伏琮，还有余力调侃尼拉。
“尼拉姐姐这时候不讲究战士信义了吗？居然要和我以多打少了。”
“闭嘴吧，蠢货，你以为你的小玩具真的能伤到他吗？”
伏琮开启「皮肤硬化」，并没有躲闪。
不是不想，刚刚躲开那倒红色光刃实属侥幸，他又没有没练过，体术实在不太行。
对方可不是牲牛那种笨重的家伙。
咣咣两声，伏琮空手接住巨斧，随手一掼，尼拉就被甩飞，撞在身后的屋子上。
石制的房屋都被撞成废墟。
伏琮接上尼拉巨斧的瞬间，泛着黑光的短剑也同时刺中伏琮胸口，只是无事发生。
「皮肤硬化」在弗路德面前吃瘪，那是弗路德太强，不代表它真的弱。
有破破烂烂的皮甲隔着，伏琮甚至都没感觉到刚才刺在脖子上的麻痒。
伏琮低头看着还保持着刺击动作的芬里克，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句话。
力微，饭否？
芬里克再次退回黑影，出现在刚刚从废墟里爬起来的尼拉身边，琉璃似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你居然能同时挡下我和尼拉姐姐的攻击，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防护咒？”
“你们打完了吗？现在，该我了吧。”伏琮被动挨打两次，本来因为莉莉丝弄坏他衣服的火气就还没消，现在烧的更旺了。
直接来个「冰霜吐息」启动，降降温的同时也正好试试新技能。
发动技能的一瞬间，伏琮感觉整个肺腑都升起一股微微寒意。
寒气顺着肺管、食道、血管，直冲面门，从口鼻处奔涌而出。
这种翻腾的感觉太难受，伏琮忍不住“yue”了一口，
随着伏琮的动作，剧烈的寒气从他口鼻奔涌而出，空气里的水分迅速凝结，化成冰晶，指明寒气的方向。
它直直地朝着前方的尼拉和芬里克冲过去。
斧刃上亮起刺目红光，尼拉举起斧头劈向被冰晶映的雪白的寒气，。
接触的一瞬间，斧头上的红光就迅速暗淡，而后飞速褪去，冰霜顺着红光褪去的路径爬向尼拉。
“小心！”芬里克当机立断，扔出短剑砍断斧柄，推着尼拉躲到一边，两人都滚在地上。
冰霜并未因为他们的倒地而停滞，斧头和短剑瞬间被冰结，又受不住寒气，化为碎裂冰晶。
伏琮哕完，搓搓被冻的有些发疼的下半张脸，呼出一口白气。
朝前一看，只有一条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冰道，房屋、道路、乃至空气，所过之处，皆为霜雪。
挺厉害的，这个技能，就是带点自伤，比较费鼻子和嘴。
芬里克和尼拉半坐在地上，眼里只剩惊恐。
连维克那边的战斗都停了下来。
“怎么可能，这是…这分明是龙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使用龙息。”
芬里克的声音里的油花被尖利覆盖，打破短暂的寂静，指着伏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巧了，伏琮也想知道，他现在觉得自己姑且还算是个人，以后嘛，还真不好说。
唯一不知道名字的持盾男人要看着稍微冷静一些，只是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崩裂。
收起武器，轻轻退后几步。
“其他污染源应该都已经被清除了，这种程度的怪物可不在我们的委托范围内。”
持盾男人用略微发抖的声音说完这句话，给莉莉丝使了个眼色。
收到信号，莉莉丝不甘心的看了伏琮一眼，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新的娃娃。
握住娃娃的头用力一扭，娃娃身首分离。
随后莉莉丝、持盾男人、尼拉、芬里克，四个人都脖子一歪，身体便软软倒下。
这是干嘛？
伏琮脑袋上的问号又冒出来了。
维克走向其中一人的躯体，用剑一刺一拔，带着一堆棉絮。
好好的人变成了布娃娃。
“替身咒术。”维克收起剑走过来，有些遗憾地对伏琮说道：“他们跑了。”
跑路方式还挺怪的。
*
随着四人跑路，刚刚还弥漫的雾气竟然渐渐消失了。
就说又不是山区，怎么大夏天的，晨雾这么持久，果然还有人作怪。
可雾气散去后，伏琮对那些人“清除潜在污染源”的委托有了一个更直观的感受。
二人回去尔尔娜家的路上，许多来时隐藏在浓雾里东西暴露出来。
血淋淋的，各种意义上。
视线偶尔扫过某个小巷，就可能出现一具尸体，大多数的眼珠都被挖去，只剩黑洞洞的眼眶，空望着人世。
很多事情，直面和听闻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两个……伏琮就这么走着数着，清澈的面孔逐渐凝重，连去尔尔娜家的路线已经偏离他都没发现。
到血迹断掉的地方，整整六十七个。
伏琮从没意识到，弗路德三年袭击下，不肯离去守在故乡的人，有这么多。
活到弗路德被打败的人，有这么多。
熟悉的贝壳状建筑前。
第六十八个，血迹已经断了很久，这里大概是最后一具尸体了。
并不算很高大的身躯握着一柄长矛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
米白色的外套虽然出现许多划痕，料子却透着崭新，看得出主人的爱惜。
花白的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齐地梳在脑后，可能是因为激烈的战斗，碎出几捋挂在额边。
原本虬结的胡子被刮的干干净净，伏琮差一点没认出来。
那个老守卫原来在弗路德被打败的那晚活下来了啊，他原本活下来了。
两道致命的伤口，一道在咽喉，一道在胸口，断绝了近在咫尺的新生活。
伏琮很少用“该死”来形容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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