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往锦海的高铁上，聂鸿博才真实回过神。
本以为张知文只是压力大随口说说，第二天便已经把车票信息都发给他，什么都安排妥当，甚至比他安排计划得更合理。
“我用代课的工资买的，出去玩一直都是你在花钱，你还没有能力挣钱，总是花阿姨给你的钱不好，这次我来安排，花我自己挣到的钱。”
他们的相处中，聂鸿博花过很多钱，张知文一直记在心上，总会在生日礼物和其他方面找补。
两个小时路程，聂鸿博不止一次问到，“你不和阿姨商量，阿姨不会生气吗？”
张知文从小散养长大，对这没觉有什么不好，来之前已经在手机里和妈妈全部交代过，只是把大学室友换成聂鸿博的不同。
“没事，我和她说过了，最多是回家多说我几句”，张知文不怎么当回事，一想到她，免不得会联想到险要承受不住的压力。
在锦海第一天，张知文去了期待很久的游乐园，逛了最近出名的打卡点，吃到一直向往的古镇小吃。
总的来说，纯粹放松的一天，压得喘不过气的压力都被留在芜宁。
好心情结束在晚饭时间，突然而来的一通电话。
聂鸿博起身走出座位，向张知文浅浅示意一下，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其实很正常，之前的偶尔几次聂鸿博去学校附近找她玩，他的妈妈有打电话关心嘱咐过。
张知文只当是正常关心，没怎么放在心上，闲着扣手机和陈静苒分享在锦海的见闻，和一些好看的照片。
聂鸿博的电话打得有十几分钟，这中间张知文听到的有七七八八，从小听力敏感度的优势，让她没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概是张知文贴心理解女友的身份太过深入，聂鸿博只往这边看了一眼，音量没有压低还在持续产生争执。
张知文默默拿过水壶，不急不慢把两杯水倒满，看着手机满是心不在焉。
“阿姨，是也在锦海吗？”
喝过满满一杯水时间，聂鸿博捏着手机垂身侧回来，表情不算好看。
再结合刚刚的话，不用细想也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张知文勉强勾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现。
聂鸿博皱眉仍在纠结刚刚的电话，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明显的变化。
两人面对面而坐，中间有很短暂沉默。
“阿姨是也来锦海了吗？”张知文再次试探问出口。
“嗯，他们听我说和你来这边玩，也要来锦海”，聂鸿博一口气喝下半杯水，说话视线微微躲闪。
张知文没有点明，笑容增添着轻松试图活跃，“阿姨也来啊，挺好，不过他们订酒店了吗，正赶国庆假期应该挺难订的吧。”
战略性喝水，垂目敛去目光，不让他看到里面遍布的失落。
聂鸿博脸上浮现烦躁，抬手把桌上的手机反盖上，双手撑在桌子边。
“我大姨家在这边......”
话明显没有说完，只是不确定什么原因，张知文没有接话，安静地等着服务员上过菜，等待他话里的后续。
等服务员走开，聂鸿博的声音开始响起，声音有些低沉：
“就是...我妈她，她听我说咱们两个住在一起，觉得不合适，说想让我们分开住”，聂鸿博边说话，边注意张知文的表情变化，不断补充作解，“她的意思是让我去我大姨家，我觉得她这就是多虑，一直没同意，多说了几句，但是她就是不相信，非要说什么来锦海......”
大概是他自己都觉得说得不合适的缘故，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静等着张知文的反应。
如果没有听到这通电话的内容，张知文大概会感动，因为他下意识的维护。
可是当她知道电话里提高音量的反对声，那种美梦破碎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那阿姨来了后住哪里，你大姨家住得下吗，你们在电话里怎么决定的？”
张知文轻启红唇，情绪没有大起大落，平淡开口。
电话后半段她早已没心情听下去，至于会是什么安排，无外乎就是再找地方订一间房，又或是他回他大姨家被长辈们数道一番没有分寸。
她其实不理解，明明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为什么还要什么事事无巨细的向家里报备。
“我一直不同意，反驳他们，他们不相信我非要开车来锦海，说再给你订一间房，让我去大姨家住，这间他们来住。”
一股脑说完这些话，聂鸿博陡然松了很大一口气，眼神里的诚挚看在张知文眼里，反而凭添几分讽刺。
她计划好的放松游玩，她事先订好的酒店，到最后却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聂鸿博父母的担心，张知文也想到过，但这些所有的决定都是她在询问过聂鸿博后才做出的，针对一间房这个问题，更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决定的。
她从来都不是性格外向，张扬的女孩，骨子里的传统也是深入她的骨髓的，多订一间房的预算她还不至于拿不出来。
张知文夹了筷青菜，在口中味同嚼蜡，“不用了，你帮我回绝阿姨，我室友家住在大学城区，我能去找她凑合一晚，不用再花这些冤枉钱的。”
说话一如她平常理解，换位思考，不会把他摆在为难的位置上。
聂鸿博神情很不悦，从接完电话后便是如此，“我都说了他们还不信我，非要来烦死了。”
“别烦了，他们其实也是为了你着想，毕竟真出了事，他们应该会怕我们两个小孩承担不来。”
张知文换着角度劝解聂鸿博，某方面更像在自我说服。
感情这种事，冲动是一时的，结果却是一直的。
聂鸿博抓抓头发，无奈灌水喝，试图压下心头的窝火。
他的烦躁止在一瞬间，因为张知文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什么都和你妈妈说，每次都是什么都说。”
语气带着些许埋怨。
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生气，只是性格使然，除了冷脸，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被变现在脸上。
好像所有的不悦都积攒在一起，事情汇总的瞬间，张知文只看得到那些每次出去玩，总会被打来电话询问的画面。
每次都是，从吃什么，到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回去，似乎没有哪一次是没有长辈参与的外出游玩。
之前可能是她从来都是住宿舍，或者在芜宁回家，便也没有机会会遇到今天这种问题，更不会发生现在让人心烦为难的事情。
聂鸿博抬着头，眼角处布满错愕，唇瓣蠕动，张张口落得个哑口无言。
在他的观念视角里，如果没有张知文这么发问，他大概不会觉得这些有任何问题。
“她刚刚打电话问起，我就随口说了。”
确实啊，当初她喜欢上他，不就更多是被爱包围的感动。
妈妈从小高强度的要求，逐渐造就她冷漠，缺爱的内敛性格，会对他的家庭充满向往。
这应该也是聂鸿博不能理解，她从不和家里说起学校、身边会发生的事情，就像这次的临时出逃似游玩。
“嗯，算了，我和我室友先打个电话说一声，你看看下午要去的地方，规划下路线吧。”
张知文没再多留一眼，捏着手机链转身走开。
“好，乐乐你好好玩吧，准备回家时再告诉我，我到时候打个车过去。”
不是每个人都静待着帮助解决麻烦，张知文无奈挂断手机，盘算着晚上去哪里消磨下时间，再去室友乐乐家。
乐乐是个典型的大城市女孩，晚上回家十点十一点都是常有。
而她是寻求帮助的人，没什么资格要求为她改变着什么，她没有身份提出。
下午的时间过得迅速，因为约到了在锦海读书的高中老同学，三个人聚在一起吃点下午茶，在放学人流开始前，离开道别。
天上和地下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前一秒沉浸在老友重聚的愉悦中，后一秒被糟糕的现实磨得无力吐槽。
张知文被送上地铁，在不同站点走下车，没有过任何回头的想法，她怕她一转身，再好的换位思考也难抵得住胸口的闷火。
“喂，文文你到了吗，我出来了，你是在B口吗，我在马路对面，你一出来应该就能看到我。”
临时改变主意，害得乐乐半途从ktv跑到附近地铁口接她，还是晚上。
张知文握着手机，没来由的一股憋屈涌上来，在说话之前深吸一口气压下，“我正出去呢，就快到了。”
“乐乐，我看到你了。”
马路对面，女生身旁陪同站着一位高个男生，低头正在看手机，女生则朝着对面不停摆手示意方向。
不需要多做什么，男生往那里一站，属于女生的安全便拥有了。
张知文突然轻松，穿过马路，被女生乐呵着拥上，嘴边念念叨叨一起回她来的地方。
至于身后的男生，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充当着晚上时间女生的保护神。
“对了，你男朋友他一会儿还会来找你吗？”
乐乐话题跳跃，想到哪里问到哪。
张知文扯下嘴角，“嗯，他说很快会结束，到时候你们继续好好玩，快结束回家时再告诉我就行。”
打扰别人聚会这种事，张知文还是不太厚脸皮，并不准备多待，想着聂鸿博说的很快结束就离开。
“也行，不过他时间这么紧吗，怎么不直接把你送过来，这晚上**点钟的，锦海这种地方也是会有危险的。”
说着无心，听着可不尽然。
张知文注意到，上楼梯时，旁边男生的视线有转过来，带着疑惑。
可能他也不理解，怎么她这种有男朋友的人，会落得自己走夜路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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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幕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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