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讲完这些许抚生便毅然决然地转身,要拂袖离去。

这次张祈最终没追上来,也没拦着,许抚生心里正要感慨此人终于是消停了时,身后阴魂不散般传来对方的低笑:“你以为,事情当真有这么简单吗?”

怕莫不是脑子有疾。

许抚生腹诽,但他没有再理会,加快脚步离了这莫名其妙的纠缠。

不知是此刻情绪波动所致,还是往日习惯使然,拉着樊夙的手忘了松开,那成团成捧的温热就这么一直未曾离去。

看上去清冷如玉的人,手却是格外暖的。

樊夙本想出声提醒,眼前那个拽着他疾走的身影像是将他的目光连同着要说的话卷了去,脑海里空成一片,最后只是魂不守舍般任着对方拉着自己往前走,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草木香。

张祈微微眯了眯眼,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二人的身影逐渐被此处丛生的草木吞噬般渐渐远去,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许抚生对身后这一切全然不觉,眼下他正拉着樊夙拾级而上,零星地散落了几处人家,今日无风,但见袅袅炊烟垂直而上,柴火味掺着饭香飘散得极远,倒也是宗门里难见的场面。

已近晡食,人们也都开始烧锅起灶,那怕山石灌木掩映,循着味摸索着也能觅得人烟。

以往见此情形,常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感到熨帖,可今时不同往日,思及此,许抚生眉头一皱。

只是不知往后这情景还能再见到几时。

先前许抚生常来此处采药,也和当地的人混了个面熟,他在当地打梆子的一位老伯家门口站定,正打算敲门,此刻才发现自己有些腾不出手。

他现在左手拿着要发下去的丹药,至于这右手……

许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拉着樊夙走了一路,虽说长期下来已是相熟,也没什么授受不亲的顾虑,但此等行为多少显得失态。

樊夙难得见对方有些慌忙地将手松开,和上回在田地里一样,这家伙也不辩解什么,只是装作无事发生般上前去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见到前来开门的老伯的脸时,许抚生愣了下。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开门的那一刻有履淡淡的黑气嗖的一声从屋里飞了出来,待到他要定睛细看时,那黑影便失了踪迹。

“哎呀,许仙长你这是……”老伯的话将许抚生思绪扯了回来。

许抚生定了定神,将手中的丹药递了一枚过去:“先前听闻此处稼禾有恙,我取了些辟谷丹过来,服了它便不会饿肚子了。”

“多谢许仙长的好意,只是……”与预想中的不同,老伯没接过药,反而有些面路难色,似乎想说什么。

但老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仙长你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你此番过来,可还是想托我帮忙穿个话?”

许抚生点头:“麻烦您了。”

“行吧。”老伯爽快应下,拿出自己屋里的梆子,“老地方,你到村口等我就成!”

“各位乡亲父老!”说着走出门去,不一会儿一段消息便伴随着吆喝散了出去。

乡野之中房屋零星散落,消息想上传下达,那便是鸣鼓而聚击木而召,梆子声和吆喝声从东头响到西头,人也差不多在村口聚齐了。

许抚生感到有些奇怪,地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但凡是从稼穑之事的人,都不该是现在这般反应。

余微也说过当初他见到村民的时候,众人那焦急的神情,和现在村中不忙不乱的氛围截然不同。

心里将此疑点暗暗记下,许抚生将药瓶拿了出来交给樊夙,托他帮忙分发下去,将丹药的功效解释了个分明,正要将丹药分下去,许抚生便听见人群里不知是谁出了道声音。

“仙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而今委实用不上这丹药。”

许抚生愣住:“为何?”

两颧浮现了一层潮红,眼神迷离中透着一丝亢奋:“那是稷师像显灵了!祂来帮我们了!”

稷师像?许抚生神色一凝。

这是何方神圣,他先前可从未听过。

再者说,许抚生看向面前众人痴醉般的神情心头一凛,这般反应属实也太诡异了些。

“可否带我去看看?”身边樊夙看上去比他还急,率先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领头的那人露出笑容,施施然带着他们穿过后山的丛林,趟过山石零落的溪流,最终停在了一个形状奇异的屋宇之前。

单从其上欲燃般的配色,泛着冷光的琉璃瓦,和隔了老远也能在耳边环绕不绝的诵经声中,也不难看出,这是个野庙。

这野庙的色彩委实过于鲜妍,艳得似山中坐落了个艳鬼。

越往前走,许抚生心头的怪异感越发明显。

路遇的野庙拜不得,寻常人不知道里头的路通向的是神圣还是地狱,泥胎塑的是神佛还是鬼魅。

但此刻许抚生心里明白自己出声提醒也只是徒劳,只能在一群人的簇拥带领下渐渐往前走着,愈向里走一步,遍愈觉身上的凉意添一分。

樊夙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先的淡定烟消云散,冰蓝的眸子里满是讶异,他对于张祈的计划了解过一二,但委实没想到这人竟然连这么出格的事都干得出来。

一行人各怀鬼胎跨过横栏的门槛,终得有览其中的乾坤。

佛堂之中香火缭绕,灰雾蒙蒙不见其中门道。

弥陀像多面带微笑,善目低垂,以彰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眼前的眉眼雕琢与寻常塑像一般无二,唯独那张嘴,咧开的弧度极不自然,显得那张笑面阴瘆瘆的,像是恶鬼带了张金塑泥胎的假面,屠刀未释便立地成佛。

显得那双垂下的眉目都想是对其之下众生不怀好意的打量,漆黑点墨的眼睛里像藏了幽深的恶意。

大把大把的香正烧着,森红森红的火星子将固体香料灼得蓬软塌陷,最后灰扑扑地折了下去,抖擞擞地瘫落成尘。

阳光穿不透过浓烟熏燎的香火,钟声撞不破萦绕不去的经诵。

身处其中,许抚生只觉头昏胀得厉害,脊背一阵发凉,胸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暗中隐隐操纵所有发生事情的结果,导向着这荒诞而狂热的虔诚。

尔为何前来……

许抚生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来历不明的人声,乍一听肃穆威严,闻之若钟鸣。

吾可偿尔平生之愿……

速速报来……

许抚生感觉自己动作

嗡!轰鸣声再次炸响,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疼扎了下来,许抚生识海初愈,全然担不起这三番二次的嚣扰。

他听见了极其轻微的碎裂的咔嚓声,整个识海隐隐有溃散之势。

像是无形的手按着他,直到他应下才善罢甘休。

不知是痛觉使然,还是求生欲让他本能地抗拒,许抚生牙关死死地咬着,唇角溢出血的咸腥气味。

“哗啦”瓷瓶陡然落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神识也恢复了清明,许抚生低头循声瞧过去,才发现丹药瓶子被重重摔碎,瓷片飞溅满地狼籍。

诵经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回头将目光锁定在许抚生樊夙身上。

许抚生神智陡然恢复了清明,他回头看清是樊夙,妖族的嗅觉较常人灵敏,这番浓重的烟味熏起来当真是不太好受,对方此刻紧紧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呛得厉害。

“抱歉师尊。”樊夙见状忙道。

樊夙:“我方才见你神色不太对,这才出此下策,瓶里的丹药已被我拿出来了。”

“师尊,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樊夙凑近些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想到一块去了。

许抚生眉心一皱,从进门时开始,不管是脑海里出现的声音,还是此处众人无端的痴狂,一切似乎显得格外诡异。

许抚生简单扫了一圈周遭的情形,心中的疑问又添了几点。

这盘香和经文是哪里来的?

短短两日之内,又是怎么做到令全村的人都失了智般,信了个来历不明的野庙?

“事情当真有这么简单吗?”张祈那最后一句话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像一阵后知后觉的凉意,悚然地窜上天灵盖,不合时宜地在许抚生脑海里想了起来。

不是乾泽宗发现了这件事,而是整个乾泽宗都被卷进了这件事,就好像踏入了一个行至中途无比庞杂的棋局。

而自己乃至整个乾泽宗,对于这其中的背景,门道一窍不通。

许抚生感觉此刻他的心跳重若擂鼓,他隐隐觉得,若是他再发现不了什么,那这一局中近乎毫不知情的乾泽宗便是类同砧板鱼肉的存在。

“阿遂。”许抚生唤道。

樊夙狐疑地看向他,不知许抚生又想到了什么妄为的计策。

许抚生:“晚上你随我来一趟。”

等到日落西山,星月顺着夜幕爬了上来,野庙里也熄了灯火,四下无人,两道身影轻功一使翻过高墙,来到了所谓的佛堂之前。

二人一个衣着醒目,一个发色显眼,明显都是头回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营生。

因为白天此处烧的香火过多,野庙之中又鲜见人会清扫,地上早就积了厚扑扑的一层香灰。

抱歉鸽了一天,明天加个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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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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