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的人跟着贺玉芬到了银悦商场，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进了电影院。
迟予怀看着刚收到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挂了电话的贺无过拐进客厅，看到他独自坐在沙发上，虽然刚刚还被迫搭档一起打游戏，但这会儿了没了迟钦青咋咋呼呼的的劲儿，气氛陡然变得僵持了不少。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了坐过去的勇气。
迟予怀的神色却莫名有了一丝缓和，他把手机正面向下盖在茶几上，拿起手柄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
大概太久没有被他看着说话了，贺无过这一瞬间几乎以为这几天遭受的冷暴力是个错觉。
他应了一声，拿起另一个手柄在迟予怀旁边坐下。
这个关卡是在雪地里，没有了迟钦青这个总指挥，两个毫无游戏细胞的人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画面还是挺美的，美轮美奂的城堡、温暖和煦的灯光、色彩斑斓的游乐园，这一切都被大雪覆盖住，以冷色为基调，配上仿佛从音乐盒传出来的神秘而浪漫的音乐……
不愧是最适合情侣一起玩的游戏。
当然，最初以这个为噱头并不是来自于游戏的精美，而是因为过程中非常考验玩家的默契度。
有些情侣完美配合一路通关，有些情侣互相嫌弃不欢而散。
从某个角度来看，迟予怀跟贺无过应该算是有默契的那一拨人。
毕竟两人都找不到突破点，菜的水平非常一致，不争不闹不甩锅给对方，也不嫌弃对方，默默地在冰场上各自玩耍，滑雪溜绳，不亦乐乎。
但贺无过明显感觉到迟予怀有些心神不宁。
他停了下来，捡起身边堆了一个小山包的雪球，瞄准迟予怀的后脑勺，重重一击。
迟予怀直接被打得脸朝下栽进了雪地里。
“你他妈——”迟予怀完全没料到他会来招惹自己，跳了起来找雪球报复回去。
贺无过已经滑着冰刀溜远了。
“迟哥，你知道‘反光’该怎么解释吗？”他突然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嗯？”迟予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他甚至都没听太明白内容。
贺无过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
“算了。”
在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的时候，迟钦青不得不收拾回学校了，路程加上吃晚饭的时间，差不过能赶上。
迟予怀也换了身衣服送他去学校。
走之前，迟予怀一直欲言又止，终于在换鞋的时候看了眼贺无过。
“我给唐女士订的Loewe手包到货了，你去帮我拿一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在银悦商场。”
“现在吗？”贺无过从沙发上站起来。
迟予怀直视着他，试图从他看似茫然的眼神中读出别的东西。
这种无端的对视并不能得到什么答案，除了让两人间本来就奇怪的氛围更加微妙。
五秒后，迟予怀撤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吧。”
晚饭的时候，迟钦青终于没忍住问迟予怀：“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会？”迟予怀抬起头笑了笑，“跟你在一起怎么会心情不好？”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今天心不在焉吗？”迟钦青说，“你跟无过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啊？”迟予怀差点被饭呛到，咳了两下。
迟钦青拧了一瓶矿泉水给他：“无过哥哥回来的时候你都没跟他打招呼，他看了你好几眼想说话，你都没搭理他，我都发现了，你在避开他。”他像是细数罪证般，一条一条列清楚，“而且你们玩游戏的时候都没有交流，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们关系才没有这么冷淡。”
迟予怀面无表情摆弄着矿泉水，没有喝，也没有要盖上的意思。
接着他沉重地吐了一口气：“钦青，你觉得贺无过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虽然他只比我大一岁，但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把他归类到跟哥哥你一样年龄的人去。”迟钦青说。
“你是说他心思重？”迟予怀不太理解，“毕竟我比你大六岁。”
迟钦青想了想，说：“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我总觉得，他不够开朗，但并不是个冷漠的人，相处下来能感觉到他的细心和善良，我猜他家庭应该不太好吧，不然怎么这么年轻就出来打工。”
“嗯，”迟予怀自嘲般笑了笑，“我之前也以为他家庭不太好。”
但是帮迟续办事，经济条件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仰头喝了口水，神色默默黯淡下来。
迟钦青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迟予怀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哥，”迟钦青笃定地说，“我觉得无过哥哥不是坏人。”
“好。”
迟予怀看了眼时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了。
银悦商场虽不在市中心，但也是远近闻名的高端消费场所。
但是这个商场的招商部显然有些拉跨，整个商场除了几家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门店外，别的牌子都过于小众了，又贵又小众，这明显不符合奔着来买奢侈品的富太太的市场需求。
毕竟小众了，谁能一眼看出自己这身行头的价值呢？
所以这个商场的一至三楼都门可罗雀。
偏偏三楼网上的餐饮店、电影院、甚至按摩店，又经营得如火如荼，导致从一楼到六楼的中间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水岭。
贺无过就站在空荡荡的三楼，有些不自在地跟店员讲明自己来意。
“迟先生并没有在我们店订货呢。”店员小姐姐说。
“您再查一下呢？这个商场就这一家Loewe没错吧？”贺无过问。
“已经核实了很多遍了，真的没有迟先生订的东西。”
贺无过感觉自己都能在小姐姐礼貌的笑容里看出一丝不耐烦了。
他这才蓦然意识到，迟予怀今天主动与他搭话的反常，不是来自这几天莫名冷淡的和解，而是想到了新的花样来整蛊他。
整蛊他，看他碰壁受挫，看他窘迫无奈——以此索取情绪价值。
这种变态而畸形的乐趣，本来就是那些少爷们与生俱来的。
自己从小到达出入了无数次红画舫这样多少有些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看过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嘴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之前迟予怀顺路接他回市区，顺便帮他制住不良青年，甚至是顺手收留他在家做饭……都不能改变前者本身就是纨绔子弟的事实。
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和毫无预兆的冷暴力，这些自己在努力接纳和消化的东西，早就应该击碎了迟予怀之前精心为自己打造的不受宠的少爷、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成员的人设。
而自己却一直不愿意把他往不好的方向想。
为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因为语言的歧义伤害到了自己之后，真诚且小心翼翼的道歉？
贺无过闭上眼，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昏昏沉沉，呼吸失去了节奏。
满脑子都是迟予怀那句话——
“我诚恳地为我今天不严谨的语言为你道歉，另外我希望你知道，不仅在我眼里你是正常人，而且你本身就是正常人，懂吗？”
那个时候的迟予怀是自带光芒的，明亮、坦坦荡荡，甚至有些刺眼，像是带着某个使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贺无过没敢去看他，怯懦而自卑地任他把自己从黑暗中拎了出来，并被冠以“正常人”的头衔。
都是假的。
他的胸口蓦地一紧。
贺无过揣在裤兜的手也不由攥紧，被某个卡片的边缘划了一下。
他把卡片拿出来。
——拾音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他眼皮跳了两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输进了手机，片刻后又删掉。
接着打开微信，找到迟予怀的聊天窗口。
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后，点了点键盘。
-确定是银悦商场三楼的Loewe吗？
收到贺无过消息的时候，迟予怀刚在学校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
他骑上自行车，单脚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车头的把手一手划拉着手机，找到通讯录的“SA廖”后播出电话。
“迟先生，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电话那头的人说，“这边有位姓贺的先生说来取您定的货，但是我们的记录里，您最近没有订过任何东西。”
迟予怀不紧不慢地问：“廖小姐，最近我妈有去过你们店吗？”
“唐女士上个月来过。”被叫做廖小姐的人说道。
“她有看上什么没买的吗？”
“唐女士问了下我们新出的梅子色的牛皮革手拿包，但是我们店没到货，后来她试了几双高跟鞋，没挑到喜欢的。”廖小姐顿了顿，“不过手拿包我们前两天到货了，您看……”
“就这个手拿包，样式和价格发给我。”
“好的迟先生。”
迟予怀没急着挂电话，思索片刻后补充道：“麻烦你跟那位贺先生道个歉，包还在送过来的路上，可能需要个把小时，让他等等。”
“好。”
有人要搞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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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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